但既然高夫子都這么說了，以他的身份地位和平時作風，那肯定就是有把握了。
那么，是不是這事兒就可以先這么擱著，暫時先不管？
答案當時是否定的。
于是當高夫子提出賀禮變成石頭這件事情不宜泄露，越少人知道越好之時，楊驍搖搖頭反對道：“不管怎樣，今晚的事情，我得給兄弟們一個明確的交代?！?p> 黃燦，王有朋皆點頭贊同。
錯就是錯，就算死也要讓人死的明明白白。再說紙是包不住火的，還不如大大方方說出來，免得讓手下人猜疑，反而還弄得軍心不穩(wěn)。
望著楊驍筆挺地走了出去，雖然是否定了自己的意見，但高夫子并沒有一絲不快，眼里反而還有幾許的贊賞。
先不說楊驍此舉會不會造成什么不良影響，但或許這樣的將軍，才是士兵可以為之坦然赴死的將軍。
——
一邊是燒毀的房屋，一邊是站得整整齊齊的丁卯營將士。
楊驍看著忙碌了一夜卻仍然精神抖擻的手下，滿意地點點頭。
當兵的，就是該有這個樣。尤其丁卯營的人，更需如此！
楊驍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地大聲問道：“現(xiàn)在有兩個消息，一好一壞，不知你們想要先聽哪個？”
“好消息?！?p> “不，先聽壞消息。”
……
“先聽壞消息，再聽好消息，這樣可以壓壓驚，若是先聽好的再聽壞的，那等下可就一點喜氣都沒有了?！?p> 姜不愧是老的辣，梁忠說話總是那么有板有眼的。此話一出，眾人紛紛點頭，幾個老兵更是笑而不語。
不過瞧這些老兵眼里有意味的笑意，應該是楊驍沒少做這種事。
楊驍平靜地說道：“壞消息是，我們一路護送的兩大箱給新皇登基的賀禮，丟了！”
除了護衛(wèi)箱子的那些人會稍微鎮(zhèn)定一些外，其余眾人皆是一片嘩然。
“是剛剛丟的嗎？”
“統(tǒng)領，我們趕緊追擊吧，敵人扛著兩個箱子行動不便，應該還能追得上的。”
悲觀一點的已經(jīng)有些驚慌失措了，“怎么辦怎么辦？”
有些人比較冷靜，眼瞧楊驍面色如常，大聲問道：“統(tǒng)領，你這么冷靜，是不是有什么辦法能把東西給追回來？”
此話一出，全場安靜了下來，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楊驍身上。
楊驍搖搖頭，答道：“讓大家失望了，一來沒有任何線索，二來我們連什么時候丟的都不知道?！?p> 現(xiàn)場“啊啊”的驚嘆聲不斷。
連原本一臉鎮(zhèn)定的梁忠也是愣住了，他起先還以為楊驍?shù)暮孟⑹强梢哉一貋G失的賀禮，可如今看來，情況有些不妙啊。
眼瞧場面有些混亂，楊驍壓壓手，“大家聽我說好消息?！?p> 現(xiàn)場頓時鴉雀無聲。
對啊，還有個好消息，個別人甚至激動得都要哭出來了，梁忠的話說得真好真有道理，若是先聽好消息再聽壞消息，那估計這會兒該是害怕得要哭了。
雖然都是哭，可這一喜一悲，意境差許多??！
楊驍緩緩道：“好消息是州牧大人要求我們護送賀禮和高夫子安全到達永安城，現(xiàn)在雖然賀禮丟了，但是高夫子還好好的?！?p> 這也是好消息？大家想哭的心都有了。
統(tǒng)領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個別人心里還期望楊驍能突然改個笑臉然后再說出件好事來。
眼瞧局勢有些不妙，楊驍朝黃燦一使眼色，后者立馬會意。
黃燦走了上前，擺擺手示意眾人冷靜一下，大聲道：“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怨天尤人已經(jīng)沒有用了，亡羊補牢也來不及了，我們唯有做好下一步的事情，那就是好好保護好高夫子，現(xiàn)在不能再出一點點的差錯了。”
雖然事實是如此，黃燦說得也很有道理，只是沒幾個人去理會他，主要是這消息太沉重了，沒心情啊。
“其實還有一件，算是半件好事吧?！秉S燦故意又起了個話題，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然后才緩緩說道，“那便是我們提前發(fā)現(xiàn)賀禮丟了，不至于送到皇上面前才發(fā)現(xiàn)賀禮丟了，那樣可就丟臉丟到家了?！?p> 現(xiàn)場唉呼嘆氣聲不斷，估計手里頭要是有磚頭的話指不定就砸過來了。
會不會安慰人??？這也是好事，還半件？
黃都尉，你還是不要說了，我們的小心臟受不了這么多的刺激。
黃燦說完，當然是楊驍接著繼續(xù)了，他大聲道：“黃都尉說得很有道理，我們還有任務沒完成，所以我們絕不能因為丟了賀禮就沮喪，就失去了斗志，我們要繼續(xù)保持警戒心，保持戰(zhàn)斗力?！?p> 然后全場稍微安靜了一些下來。
楊驍問道：“大家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統(tǒng)領！”馬上有人舉起了手，弱弱地問道，“我只想問一句，丟了賀禮，會有什么懲罰嗎？”
可以很明顯地看到人群齊刷刷地點頭。
說到這個就比較嚴肅了，但其實楊驍心里也沒什么底，他咳了一聲，道：“丟了賀禮，那就是咱們的失職，這懲罰是必須的。至于是什么懲罰，我也不知道，估計要等回到了錦官城，由州牧大人來判?！?p> 黃燦大大咧咧地回道：“之前丟失賀禮的懲罰無非是兩種?！?p> 馬上有人迫不及待地問道：“哪兩種？”
“第一便是降級，校尉降為都尉，都尉降為伍長，依此類推?！?p> “這么嚴重啊。”眾人又是一陣嘩然，將士們都是拿著性命來換取軍功的，降級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估計他們寧愿挨個幾十軍棍的。
“那第二種呢？”
“直接剝奪軍職，攆回家去，原來干什么就還干什么?！?p> 將士們又是一陣愕然，估計此時這些人的心情比第一天入伍時的還差。
起碼那時還存有一絲努力打拼飛黃騰達的念想，現(xiàn)在好不容易看到一些苗頭了，卻突然發(fā)生了這等慘事，這可是要把大家給打回原形，近一年來的心血就全部白費了啊。
希望和絕望，那絕對是天地之別的！
黃燦笑道：“其實你們也無須這么失落，我還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小兵是沒有資格受到懲罰的，因為這些懲罰是只針對統(tǒng)領的，只有我們這些校尉啊都尉啊才有資格享受的?！?p> 全場安靜了，靜得可怕。
這個話不好笑。
有人問道：“楊統(tǒng)領，黃都尉，你們幾個是要把全部責任都扛下來嗎？”
楊驍還沒來得及回答。
馬上有人反應了，“我們不答應，丁卯營向來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shù)?。?p> “就是，有錯大家一起扛，哪能由你們幾個來啊。”
“我家里有錢，要不我讓我爹拿出錢來，反正他就我一個兒子，遲早都是我的?！?p> ……
不是一兩個，或是三四個，而是全部人都在舉手附和，而且很熱烈。
楊驍瞧著眼前有些激動，甚至有點義憤填膺的手下，他有些感動。
原本他害怕這些新兵會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軍心也會有所不穩(wěn)。
但現(xiàn)在，可以說，丁卯營的士氣已經(jīng)回來了。
不愧是自己帶出來的兵，不枉自己花了這么多心血在你們身上。
你們是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