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糟糕,被識破了
程若云亦步亦趨地跟在衛(wèi)舟身后。
今夜的月色確實很好,大皇子府的花園不似許多豪門貴族一般曲徑通幽,但勝在開闊大氣。
二人尋了一個視野開闊的亭子坐下,小廝上來奉了茶后便遠遠的退開了。
程若云掃了一眼,四周一覽無余,春華并同其他伺候的下人都站在能夠聽到聲音的距離以外。
“程大小姐,你是如何知道桐東府剿匪一事?可是令尊有話要帶?”衛(wèi)舟率先開了口,一雙眼緊緊盯著程若云,不欲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此事應是絕密,便是程大人也不可能知曉,從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小姐口中說出來,實在奇怪。
程若云不急不緩地揪了葡萄一顆下來,細細地剝了皮。
今夜她想問的很多,可以慢慢談。
“大殿下勿急,在說桐東府之事前,臣女還有一事想問。”
“程大小姐但說無妨。”
“敢問殿下,今日因何來程府提親?”
程若云怎么都想不明白,衛(wèi)舟看上程雪蘭哪里了。
“自然是傾慕程家小姐,愿與程家聯(lián)姻?!?p> 好,標準答案。
這和程若云猜的差不多,如果只是想與程家聯(lián)姻借勢,程雪蘭可以,她又有什么不可呢?
“今早臣妹在眾人面前向大殿下直抒心意,臣女佩服的緊,又萬分羨慕她的勇氣?!?p> “雖不知她方才來與殿下說什么,但臣女也想給自己爭取一二?!?p> 程若云抬眸,直視著衛(wèi)舟的眼睛,雙頰上坨紅一片,“臣女亦心悅殿下,若殿下只是想與程家聯(lián)姻,可否也考慮一下臣女?”
“程大小姐真是不同凡響,其他大家閨秀說到自己的婚事便面紅耳赤,怕的不得了,恨不得躲起來不聽,程大小姐竟自己來說?!?p> 衛(wèi)舟面上笑容不變,調(diào)笑了兩句又正色道,“蒙程大小姐厚愛,本王會審慎考慮的。”
程若云本也沒打算他能立即答復,她今日能給衛(wèi)舟留下一個其他選項足矣。
至于她的名聲……她不在乎。
她點了點頭,又將話題轉回桐東府之事上。
“至于桐東府...臣女今日前來是為了提醒大皇子。臣女前幾日去護國寺上香,回家后當晚便做了一個夢,那夢還與大殿下有關。”
這和前面一個話題連起來聽,實在有些讓人浮想聯(lián)翩,衛(wèi)舟耳根一紅,半晌沒有接話。
其實他今日在程家瞧見程大小姐的時候,心中就有一個聲音在叫囂,程大小姐,而非程二小姐,才是他心心念念要尋的小姑娘。
那聲音太堅定,他甚至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告訴所有人,程大小姐就是他要提親之人。
但他忍住了。
他尋了小姑娘那樣久,雖這是心中預感最為接近的一次,但他決不允許有失。
他可是許諾過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大殿下不要誤會,我夢到您遇險了?!?p> 夜色朦朧,程若云看不清衛(wèi)舟通紅的耳根,但衛(wèi)舟一直沒有答話,在一陣詭異的沉默里,她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話有些歧義。
“在我的夢里,我看到一位身著官服的肥碩男子,正在和一個悍匪交接錢銀,那悍匪點頭哈腰的,似乎頗為恭敬。我還沒來得及看清那肥碩男子的容貌,下一刻便看到殿下您率領鐵騎闖進匪寨,可那匪寨里已早布下天羅地網(wǎng)。再后來,便是您受了重傷,被部下拼死救出?!?p> 程若云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氣說了出來。
以上都是她瞎編的,一路上早已打了無數(shù)遍腹稿,此時講起來自然是流暢無比。
衛(wèi)舟的神色隨著程若云的敘述逐漸變得嚴肅起來,那點蠢蠢欲動的小心思也都煙消云散了。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程大小姐倒是不同尋常,竟夢到身邊不曾發(fā)生之事。敢問程大小姐是第一次做這種夢嗎?”似乎需要消化一下程若云所說內(nèi)容,衛(wèi)舟半晌才開口。
“不瞞殿下,臣女自小便時常做這類奇怪的夢?!背萄┨m瞇起眼睛,故作高深,“而且,臣女做的夢還有更加神奇之處。臣女發(fā)現(xiàn),這些夢常常在一段時間后便會真實發(fā)生,仿佛臣女的夢便是對未來的預見一般?!?p> “臣女前幾日做了這夢后,便一直想告訴大殿下,今日才得此契機,可以和大殿下詳談。但畢竟此事過于駭人聽聞,還望大殿下可以為臣女保守這個秘密?!?p> 衛(wèi)舟聽得有些出神,程若云所說種種實在玄妙。但若說程若云是在說謊,他卻也想不到她能有什么動機。
說的如此篤定,怕是的確有所倚仗的。
“多謝程大小姐信任,竟愿告知本王如此隱秘之事。請放心,本王自會為程大小姐守口如瓶?!?p> “這樣極好,大殿下此行定要謹慎為上?!?p> 聽到衛(wèi)舟答應下來,程若云面上笑開,從袖中掏出一個被手帕包裹的平安符遞給衛(wèi)舟。
“前幾日去護國寺,臣女為大殿下求了個平安符,住持說須得貼身攜帶,臣女祝愿大殿下一切平安順遂?!?p> 衛(wèi)舟把那平安符從帕子里拿起來,懸在空中多看了兩眼,“程大小姐,你所說的住持,是清虛子嗎?”
程若云沒想到他會問這個,蒙了一下,“不是的。清虛子道長行蹤詭秘,臣女自然無緣相見。”
“哦……”衛(wèi)舟隨手把護身符揣進了懷里,“本王還以為,你和清虛子道長很熟,他今早才會特意上門為你說話。”
“咳咳?!背倘粼剖忠欢?,被茶水嗆了一口,狼狽的捂嘴咳嗽了起來。
“說來也巧,今日午后本王在京郊又看到了清虛子道長。本王對早上道長所說之事還有疑惑,便特意把他請了過來?!?p> 衛(wèi)舟看著程若云狼狽的動作,臉上揚起了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想必程大小姐也一定很想解惑吧,不如和本王一起聽聽。”
話畢,衛(wèi)舟一揚手,喚了不遠處的小廝帶人上來。
靠!
程若云在心里叫苦不迭,她似乎要被拆穿了,是應該大方承認,還是硬犟到底?
都說大皇子是笑面銀槍,怎么這笑面背后,是個白切黑?。?p> 這當大皇子妃的事情,她是不是還得考慮考慮???
但是她話都說出去了,現(xiàn)在考慮是不是有點晚了????
“清虛子道長?!?p> 還沒拿定主意,人已被帶了上來,衛(wèi)舟像模像樣地起身恭敬行禮。
裝得還挺像回事。
心里罵罵咧咧,程若云抬眸望去,果然看見早上秋實找來的那位老伯被帶了過來,身上裝扮的道袍和拐杖早已不見,如今穿著補丁疊補丁的衣服,分明就是一個普通的老頭子。
“清虛子道長,今日晌午在城外遇到您,本王頗為意外。您打扮成這樣,是要去哪呢?”
衛(wèi)舟有禮地替老伯搬了個凳子來,臉上依舊一派親切之色。
“大殿下……”老伯一臉惶恐之色,程若云終究是不忍心,打斷了他。
“這位老伯并非清虛子道長,此事是臣女一人謀劃,請不要為難老伯?!?p> “哦?程大小姐謀劃?”衛(wèi)舟轉頭看向了程若云,臉上驚訝的表情簡直像真的一樣。
“請先放了這位老伯,我會一一和大殿下道明。
衛(wèi)舟一揚手,小廝徑直把老伯交接給了春華。老伯路過時,程若云多打量了幾眼,老伯面色紅潤,身上衣裳雖破舊卻并不凌亂,大概這半日在大皇子府并未遭受什么虐待,甚至還被照顧得極好。
想到這,程若云開口的語調(diào)不由更誠懇了些。
雖然是個白切黑,但大皇子的胸襟她還是敬佩的。皇室之人大多驕傲,不容他人絲毫的隱瞞欺騙,不過大皇子似乎并無此種劣根性。
“大殿下,臣女的確與清虛子道長略有幾分交情,但此事與道長無關。是臣女幾日前,做夢夢到今日會有此事,便想了這么個主意,借用了道長的名頭?!?p> 程若云又搬出了做夢的那套說辭,笑容羞澀,似有幾分被拆穿的不好意思。
“結果還被殿下識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