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遇皇太極
“多爾袞帶著小玉兒進宮了？”皇太極嗤笑一聲，放下手中的事務，“讓爺猜猜，肯定去了哲哲那里請完安就去找大玉兒了是不是？”
底下奴才不敢吱聲，只直接跪下。
只因為皇太極現(xiàn)在的臉色并不好，陰沉地盯著桌上半干的硯臺，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哼笑出聲：“起來吧，小玉兒這次又被他們支去哪里了？”
他起身松松筋骨，嘲諷似地念念多爾袞的名字，又想起多爾袞同母的弟弟多鐸，在走出大殿門的時候回頭看自己的位置。
現(xiàn)在比起多爾袞，代善阿敏才是小動作不斷。
“真是失心瘋似的！”
“狗奴才，帶路！”
皇太極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提起小玉兒了，在她剛?cè)刖┑臅r候，他就知道小玉兒的作用，只是沒想到，這么一個蠢姑娘還真的被大玉兒套牢了，剛結(jié)婚半月就差點沒活了，還好最后硬撐下來。
要不是這個時間點小玉兒去世確實有點麻煩，科爾沁怕是要追責他卸磨殺驢，不然他總不會想要去看她的脈案。
皇太極嘲笑她的蠢，卻在終于見到小玉兒的時候驚了一下。
在皚皚雪地里，伴著唯一一株紅梅站著的女子，聽到聲響，回眸驚訝地望向他。
——倒不像是真人，出塵脫俗得好像隨時要飛升的仙子一般。
比起哲哲大玉兒那般小了許多的骨架，快撐不住她身上的旗裝，顏色極淡，唇色亦是，雙眸大而明亮，顯得原本沒有他一個手掌大的臉更小了，整個人也沒之前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
那種病中的蒼白，倒不是壞事，而是讓她更美了起來，破碎的美。
才十幾歲呢，皇太極心里念叨，也歇了罵她蠢的那些話。她這個年紀，被哄騙了也是可憐。
“姑父?！庇琢蛰p飄飄地行了禮，又見他陷入沉思一般，開口問他：“姑父也是來賞梅的么？”
笑話，她才不是來賞甚么梅花的。剛進宮就被大玉兒哄出去看什么御花園里難得一見的紅梅，只有這一棵。
簡直司馬昭之心！
但她還是很愿意給大玉兒和多爾袞創(chuàng)造機會，就是沒想到這么快能見到皇太極。男人比起多爾袞來說更加俊美和高些，丹鳳眼加上薄唇看起來更是涼薄和詭譎得可怕。
那雙眼睛盯著她，好像無時無刻不在審視似的。
這么冷的天，她不會天真地以為是偶然，是皇太極想要見他。
皇太極看她短短半月整個人頹唐了下來，也沒問，是怎么一回事，他知道，但是他不會開口。
“現(xiàn)在更不應該叫姑父了?！辈贿^，他有點訝異看著幼琳，畢竟小玉兒自從喜歡上多爾袞就沒叫過他姑父，現(xiàn)在倒是回到之前的狀態(tài)了。
小玉兒好像看出他的意思，只是苦澀笑笑，然后用一種略帶活潑的語氣和他撒嬌：“我同多爾袞各論各的，他叫您哥哥，我叫您姑父不好嗎？他若是欺負我了，姑父總是得為更小的小輩出頭的，不是么？”
皇太極被逗笑了，似乎在笑小玉兒的天真，若是心是偏的，自然是弟弟更重要，但是……
其實，他的主張和決定才是最重要的，他才是后金的大汗。
小玉兒成功地搔到了皇太極的癢處，他現(xiàn)在最看重什么？不過就是自己權(quán)勢地位的穩(wěn)固罷了，現(xiàn)在他想將權(quán)利都收到自己的手上，害怕兄弟甚至堂兄弟們的奪權(quán)。
“是，你說的很好?！彼坪跏羌为勔话?，他摸摸小玉兒的頭，不含情欲，以一種姑父的語氣道：“你們?nèi)舫臣芰?，我自然是站在你這邊的。不過，小玉兒近來的漢話倒是學得不錯?！?p> 身邊伺候的太監(jiān)驚訝看了小玉兒一眼，這位多爾袞貝勒的福晉還挺有本事，原本大汗處理公務的時候心情并不算好，現(xiàn)在看著，明顯放松了。
短短幾個來回，幼琳身上的汗也濕了干，干了濕，不知道是病剛好的體虛還是被嚇出來的。
不愧是皇太極，話里話外試探著她的改變，并不會因為她的弱勢形象而放松一絲一毫，他不是色令智昏的那種人。
“姑父，”幼琳別扭地露出一個笑，只不過很難看，硬擠出來的，“嫁人了才知道不一樣呀……”
眼底的彷徨她極力想掩蓋住，但年紀小，再怎么掩飾，在皇太極面前，都太明顯了。
“受委屈了？同姑父講，姑父幫你做主？”皇太極低頭看向面前的小玉兒，眼底卻沒有一絲溫和的顏色，他是動了殺機了。
至少，現(xiàn)在這個節(jié)骨眼，大玉兒和多爾袞之間的事情不適合拿出來講。
小玉兒若懂事還好，若不懂事……
她死了確實麻煩，但是也不算太麻煩，又低頭看向小姑娘頭上戴的簪子，似乎是她之前到哲哲身邊時自己賞的。見他賞的東西小玉兒那么看重，他的心底莫名漫上一絲歡欣。
算了，還小，就關起來吧。
幼琳向來對人的情緒很敏銳，她本來也不打算說，但內(nèi)心還是發(fā)涼，真的壓力很大，一不小心就沒命，但她想要謀求這個帝王的心，所以不能夠怯懦。
不能讓他看出是假的。
想是這么想，做卻很難做，她顫抖著聲音，細白柔嫩的手抓住他的袖口，控制情緒道：“沒有，我很好，姑父?！?p> 眼底的哀愁卻不自覺泄出，皇太極見她忍不住重重嘆了口氣，晃了幾下差點倒下去。
他下意識將幼琳接住，很軟，也很輕。
像懷里抱了一大團云一般，沒有重量，但是舍不得松開。
小玉兒不管自己的身體，依舊扯著他的衣服，抬頭堅定地看著他，道：“我很好，姑父。只是最近病得多了，想家。”
泫然欲泣的模樣，但渾身止不住顫抖，他看著她不正常的面色，拿手碰了碰她的額頭，燙的可怕。
“請?zhí)t(yī)來?！?p> 說著抱著小玉兒就往離近的崇政殿去。
“小玉兒會很乖的，姑父不要生氣，姐姐也不要生氣……多爾袞嗚不要……科爾沁……”只是小一會兒，人就暈倒，燒得厲害了起來。
嘴里囔囔著一些胡話。
原本貌美的臉此時因為無意識的啜泣更加楚楚動人，人也乖巧，只小心翼翼地拽著他胸前的扣子，嘴里念叨著的也都是些保護家人的話。
皇太極全聽懂了，不過是多爾袞因為和大玉兒的事情敗露了，就出言拿科爾沁的家人威脅小玉兒。
這也是個蠢的，他的手下意識撫上她的臉，就憑多爾袞待大玉兒那般好，怎么可能讓她的家人陷入危如累卵之地？
不過，是個懂事的。他盯著小玉兒看了許久，面色沉沉，一言不發(fā)，又有誰能好好做自己呢？
她燒得有些過分了，最后竟然連胡話都不說了，只滿臉通紅地躺在他的榻上，燒得渾身顫抖，無意識地抓住被角，看起來似乎很冷。
皇太極動了惻隱之心，甩袖罵：“太醫(yī)怎么還沒來？”
蘇常玉解釋道：“現(xiàn)在風雪太大，太醫(yī)走久點也是有的?！?p> 想起那堆在桌上的折子，他冷靜了下來，轉(zhuǎn)頭去處理事務。這邊有宮人伺候，她又睡在他崇政殿主殿后休憩的床榻上，太醫(yī)來了總是要經(jīng)過他的。
正好處理一下有點昏亂的思緒。他下意識地總會想到拽他的那只細白的手，和那雙有些憂愁的眸。
這邊殿中宮人們在焦急等著太醫(yī)，留著幼琳一個人躺在幔帳之中，她聽著外面消散的腳步聲，睜開眼睛，露出一個笑。
她只能想到這種辦法來降低皇太極的防備心，弱勢群體總是會使一些人心聲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