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小姨喂?!泵闲∮熬镏?,一生氣鼻子里突然冒出個大鼻涕泡。
“好,我喂。”孟星回放下手中刀叉,柔聲答應(yīng)孟小影無理要求。
又隨手抽了一張紙巾,輕輕捏了下她的小鼻子,端起小碗舀了一勺瘦肉粥送到她嘴邊,“啊?!?p> 孟小影昨天玩瘋了,估計是有點感冒,早起一直哼哼唧唧,早餐也不肯好好吃。
兩個保姆跟在她身后跑了三圈,才把人按在兒童餐椅上坐下。
喂飯又成了一大難題。
幸好孟星回還沒出門,否則,今天孟家小祖宗要是餓了肚子,她們幾個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梁景慧吃齋念佛尚且好說,只是孟疏影那個脾氣,只怕是瞪人一眼,腿都得軟半天。
“二小姐,你這么喜歡孩子,怎么不快點和周家少爺結(jié)婚?!北D氛f,“等結(jié)了婚,要生一籮筐孩子也有啊?!?p> 說完還自顧自笑了兩聲。
孟星回只當(dāng)她說笑,當(dāng)下并未搭腔。
哪知另一個負(fù)責(zé)孟小影起居的保姆也笑著插話,“對呀,昨天梁夫人還和我聊,說咱們家就二小姐最讓人省心。”
“夫人也很期待二小姐早點結(jié)婚,多為周家開枝散葉來著?!?p> “……”
聽見這些話,孟星回眉頭一蹙,伸進(jìn)小碗里舀粥的動作頓了下。
臉色也逐漸沉了下來。
胸口悶悶地,只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窒息與壓力。
記得答應(yīng)訂婚之前,孟星回找梁景慧開誠布公談過。
“梁阿姨,訂婚這件事全憑您和孟叔叔做主,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結(jié)婚需要等兩年。”
“為什么,孩子?”
見孟星回臉上有掙扎,梁景慧怕她誤會什么,連忙拉著前者的手解釋,“你放心,阿姨不是逼你,只是你提的要求我得去跟周家溝通一下,怎么著也要有個正當(dāng)理由不是。”
孟星回覺得梁景慧說的在理。
看著梁景慧一臉殷切,笑容親切又和藹。
孟星回實話實說,“我從原擊劍俱樂部轉(zhuǎn)會的事您也知道。”
“嘉柚俱樂部開出的條件,無論是訓(xùn)練方案,康復(fù)計劃,以及薪資待遇都非常適合我,卻只對我提了一點要求。”
“什么要求?”梁景慧追問。
孟星回眨了眨眼睛,鄭重道:“要求我兩年內(nèi)不能擅自結(jié)婚?!?p> “……這是什么無理要求?!绷壕盎鄄焕斫?,但還是拿這一點去和周家談了。
最后當(dāng)然是談妥了。
當(dāng)時周巖擎是這么說的,“孟小姐,我本人非常欣賞有事業(yè)心的女性,為了備戰(zhàn)奧運(yùn)為國爭光,你這個要求并不過分,兩年而已,我能等?!?p> 但是,自從周巖擎將工作重心挪回港島后,一切承諾好像都在慢慢偏離軌道。
周巖擎幾番暗示他想結(jié)婚的想法。
而梁景慧這邊,也是有意無意討論孩子家庭。
還有昨晚,吃晚飯時,梁景慧特意問起孟星回的傷。
聽說傷情較為嚴(yán)重,面色稍滯。
旋即又釋然一笑,說出的話卻不像是在安慰人,倒像是為了達(dá)成某種目的。
“星回,要不咱們早點退役得了,擊劍訓(xùn)練那么辛苦,比賽也不一定回回拿冠軍?!?p> “再說,擊劍也不能成為你一輩子的事業(yè),還是早點考慮一下和巖擎的婚事,趁年輕多生幾個孩子,到時候孩子就是你的事業(yè)?!?p> “等孩子長大,有了各自的成就,到時候你的成就感,保準(zhǔn)比你拿世界冠軍更甚?!?p> 梁景慧說完,還不給孟星回反駁的機(jī)會,又拿話堵她的嘴,“唉,我們老了也左右不了你們的想法,我也就這么一說?!?p> 隨即視線轉(zhuǎn)移到孟小影身上,“誰叫我們家小影這么可愛,我呀也就是當(dāng)外婆上癮了,呵呵?!?p> 這一番話下來,看似處處為她著想,卻每一句都像是往她脖子上套枷鎖。
勒的她喘不過來氣。
孟星回怎么能體會不出來那些話外音。
她是生的乖,不是生的傻。
也不是被人拿捏了,還會自我找安慰,家里人是在為她好。
只不過,不論是聰明,還是傻子,她都不能翻臉做一個忘恩負(fù)義的人。
所以,梁景慧的話即便再不中聽,有些話孟星回還是聽進(jìn)去了。
或許,她應(yīng)該找俱樂部經(jīng)理談?wù)労霞s問題,順便提一下結(jié)婚的事。
隱約猜到霍淵對自己的心思,孟星回覺得她不能再任其發(fā)展下去。
這件事在她心里,是有違倫理綱常的。
*
“二小姐,您看路邊那位是不是邱瑜小姐。”司機(jī)一邊靠邊慢行,一邊詢問孟星回。
音落,孟星回抬目看向車窗外,眸中染上一絲笑意。
陽光下,邱瑜的身影濃縮成一個黑色圓柱體,看起來特別敦實可愛。
收回視線對司機(jī)說:“是她,停車?!?p> 車停穩(wěn),邱瑜拉開門上車。
只是上車前,突然對應(yīng)該先邁左腳,還是右腳上前糾結(jié)一瞬。
好不容易坐下,一張秀氣小臉列巴的像新手捏的包子。
“噫,穿了裙子?!泵闲腔厮坪跽业角耔ち验_的根源。
“哼,不知道祖師爺是不是喝了假酒,昨晚一個勁要求我今天必須穿裙子?!?p> 說著,掀起蓋在腳面的百褶裙裙擺,憤慨地抖了抖,怒道:“正常人誰穿這玩意兒,上個車都費勁?!?p> 隨手丟下裙擺,大喇喇敞開腿,“穿褲子多舒服,不知道那些女人為什么那么愛穿裙子……”
“……”你,好像也是女人?
這話孟星回沒好意思說出口,畢竟邱瑜從把她自己當(dāng)女生看。
她說話嗓門大,脾氣暴,性格極像男生。
又留一頭短發(fā),皮膚也不似一般女生嬌滴滴的白,而是健康小麥色,特別是一套運(yùn)動裝加身,再配上接近一米八的身高。
那天陪孟星回去圣安仁醫(yī)院拍片,邱瑜忙前忙后,醫(yī)生還以為邱瑜是她男朋友。
還夸她,“你男朋友真貼心?!?p> 可把邱瑜給美壞了。
走在路上還特意摟著孟星回的肩膀,一本正經(jīng)道:“要是能娶你這樣一位美嬌娘,鄙人此生無憾也?!?p> 孟星回被她逗笑,“就差給你貼一撮胡子,你再抬手捋一捋,就可以登臺演戲了。”
“嗯,美人甚得我心吶?!闭f完,邱瑜真就抬手在下巴處,捋了兩下空氣。
還翹了蘭花指。
只是,這會兒聽著邱瑜碎碎念,孟星回雖能理解前者不愛穿裙子的心,但她也不能回答女人為什么那么愛穿裙子。
她在想,自己為什么愛穿裙子,還是孟疏影說的好,“你呀,就是太乖了,我媽可是一個超級控制狂?!?p> 確實,從小到大,她的衣服都是梁景慧一手包辦,每到換季,家里都會涌入一大批品牌買手,爭相向梁景慧推薦服裝。
梁景慧挑衣服眼光獨到,基本不固定品牌,只是力求貼合孟星回個人氣質(zhì),以及設(shè)計獨到之處。
所以,孟星回衣柜里,不像孟疏影有些奇怪又五花八門的衣服,基本以淑女氣質(zhì)裙裝為主。
“額,星回,我不是在說你?!鼻耔ぷ灶欁运樗槟钔辏乓庾R到自己以偏概全。
孟星回側(cè)目看了一眼邱瑜,見她滿臉歉意,便彎唇朝她笑笑。
柔聲道:“沒事,不喜歡就不穿?!?p> “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邱瑜狡黠一笑,伸手從黑色書包就掏出一條黑色運(yùn)動褲,“嘿嘿,等拜見完祖師爺,就換回來?!?p> “……”孟星回笑而不語,對她豎起大拇指。
一路上,邱瑜對著身上那條裙子,看著就來氣。
孟星回為了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問道:“你那位祖師爺真的很厲害?”
這個問題算是問到邱瑜心坎上了。
轉(zhuǎn)過頭,邱瑜就開始炫耀,臉上寫滿崇敬,“遠(yuǎn)的我就不說,單說三年前,我家祖師爺救活了一個全身筋骨斷裂的男人。”
聞言,孟星回眼睛睜的溜圓,“全身筋骨斷裂還能救?”
“救活了恐怕也是個廢人吧?”孟星回嘆道。
邱瑜豎起食指在孟星回眼前擺了擺,一臉得意搖搖頭,“NO,NO,NO,我祖師爺不僅把人救活了,還能跑能跳,生命力更甚從前?!?p> 只是落了一個后遺癥。
煙癮極大。這個她沒說。
因為,這一筆在他自稱華佗后人的祖師爺眼里,也是敗筆。
不提也罷。
只是,那個男人她曾偷偷去瞧過,當(dāng)時男人被祖師爺裹得像粽子一般,奄奄一息躺在床上,不過,那張臉是真好看。
邱瑜向孟星回描述著祖師爺救人過程,心中也在回憶,那個男人叫什么名字來著。
哦,對了。
祖師爺叫他霍淵。
“就在前面,到了?!鼻耔ひ贿呁鶗锶澴?,一邊指揮司機(jī)停車。
車剛停穩(wěn),邱瑜急忙跳下車,迫不及待要去見祖師爺。
這裙子她是一刻也穿不下去。
關(guān)上車門前,邱瑜對正準(zhǔn)備下車的孟星回說:“你去二樓我房間等我,上樓左拐第一間,別走錯了?!?p> 說完,“砰”的一聲甩上門,直奔后院去見祖師爺。
上樓左拐第一間,孟星回在門口站定,“吱嘎”一聲推開房門。
里面光線昏暗,孟星回心揪了一下,大著膽子摸索往里走了兩步,想借著窗簾縫隙里透進(jìn)來的微光,伸手去摸墻上開關(guān)。
一陣風(fēng)吹過,身后木門突然被合上,發(fā)出一聲輕響。
然而,窗外微風(fēng)掀開窗簾,露出一大片天光,孟星回看清眼前景象,連呼吸都忘卻了。
浴缸里,正在沉睡的那個人,是霍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