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下溫度計上水溫,霍淵解開腰間黑色皮帶,剛準(zhǔn)備褪去長褲,就聽見身后老頑童喊,“停,?!?p> 聲音急切又聲嘶力竭。
聽著老頑童一把破鑼嗓,玩兒命似的敲鑼打鼓。
捏著褲腰的手指一頓,霍淵擰眉轉(zhuǎn)身,掃他一眼,“吃錯藥了?!?p> “嘿嘿?!崩项B童一陣手忙腳亂,空中亂蹦的手機(jī)像一尾抓不住的鯉魚。
終于捏住手機(jī)按滅屏幕,臉上笑容尷尬,“剛才我小徒孫在手機(jī)里。”
“哼,”霍淵臉色微冷,似乎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身體往后退了兩步,后腰抵在著洗手臺,低頭點(diǎn)燃一根煙咬在唇邊,散漫一笑,“然后呢?”
他動手抽掉皮帶,褲腰略顯松垮,掛在胯部露出精瘦腰身,以及隱隱綽綽一小截內(nèi)褲邊沿。
目光透過煙霧看過去,散漫又縹緲。
“你放心,我這個小徒孫就是個傻的?!闭f著,老頑童抬手摸了一下頭頂小啾啾,“不過,另外一位姑娘我就不知道了?!?p> 還有另外的姑娘?
吐出一口煙,霍淵舌尖抵腮,哂笑一聲,“你故意的吧?”
老頑童訕訕一笑,他確實有意撮合自家小徒孫與霍淵。
奈何一直沒有機(jī)會促成二人見面。
不過,眼下機(jī)會來了。
小徒孫明天會帶那位姑娘來給他瞧病。
他準(zhǔn)備給小徒孫創(chuàng)造點(diǎn)機(jī)會。一邊想他還一邊琢磨,剛才視頻里另外一位姑娘穿裙子挺漂亮。
要不,讓小徒孫明天也穿裙子來?
至于到底能不能成,老頑童嘴角高高揚(yáng)起,還要看小徒孫自己的造化。
“唉?!毕肫鹦⊥綄O都二十好幾的大姑娘了,還不開竅,他就一陣頭疼。
搖搖頭,走到浴缸旁,戴上醫(yī)用手套,撕開一包褐色特制藥粉倒進(jìn)剛好五十度水里。
手伸進(jìn)水里攪勻藥粉,看著溫度計上數(shù)字慢慢下降,“可以了。”
音落,霍淵按滅手中煙蒂,脫了長褲,抬腳踏入浴缸里。
褐色液體一點(diǎn)點(diǎn)浸濕霍淵的皮膚,水波層層疊疊,爭相爬上濕滑巍峨的山巒。
與之親昵。
“嘩啦”一聲,霍淵手臂自水中抬起,拿了一條寬大白色毛巾,疊成厚厚的方塊,墊在后脖頸處。
霍淵身體向下滑了一下,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愜意地閉上眼睛。
“咔嚓”一聲,空氣里頓時飄來一絲瓦斯味,接著是一股濃郁的安息香氣味鉆進(jìn)鼻腔。
香氣典雅飄逸,蘊(yùn)含著焦糖和香草味,聞之令人心曠神怡。
點(diǎn)完香薰,老頑童坐在浴缸一角,低頭把玩手中銀質(zhì)打火機(jī),“如果今天藥浴效果好,明天我會嘗試加一味特殊藥劑進(jìn)去?!?p> 說著,抬起頭看向霍淵,神色擔(dān)憂,“不過此藥兇猛無比,你要做好心里準(zhǔn)備?!?p> “沒什么好準(zhǔn)備的,盡管來?!?p> “好?!贝鹜辏项B童沉默了一瞬,“如果明天也成功了,我就會考慮在你的煙里減少藥物劑量。”
“你看著辦?!被魷Y緊閉著眼睛,神色從一開始愜意,變得逐漸緊繃。
老頑童知道是藥物開始起效,緊鎖著眉頭,也跟著幫他捏把汗。
眼中滿是心疼,不忍。
他知道自己手中藥物,效力之兇猛,如同身體不斷被野獸撕咬,咀嚼,直到筋疲力竭再往復(fù)循環(huán)。
并非常人所能及。
看著霍淵臉色越來越蒼白,老頑童竟然閉上眼睛,嘴里默默頌起了經(jīng)文。
霍淵這孩子,一出生就進(jìn)入困難模式,爺爺不疼,姥姥不愛,老頑童活了快五十年,還真沒見過像周家人那樣對自家孩子比對外人還狠的。
把自家孩子扔進(jìn)虎狼窩就算了,還一次次給對家砸錢,毀了他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
幸好霍淵生命力足夠頑強(qiáng),否則,就他這一身傷,擱誰身上墳頭草早就兩米高了。
*
“叩叩,”四十分鐘后,門口響起敲門聲。
達(dá)坦站在門外,隔著門向里面人匯報,“華醫(yī)生,沈大狀來了?!?p> “嗚呼,”老頑童心中一悅,大大緩解剛才緊張情緒,躡手躡腳走到門口,拉開門。
頭上小啾啾先一步探出門外,小眼睛滴溜溜轉(zhuǎn)兩圈,視線落在達(dá)坦臉上,神色一凜,“沈驢人呢?”
“……”沈,驢?
達(dá)坦神色一滯,想笑又不敢笑繃著嘴角,“沈大狀在樓下吃口東西就上來。”
“行?!闭f完,老頑童便把腦袋縮回去,關(guān)門之前又湊到門縫處交代,“讓他給我?guī)€雞腿,再溫一壺酒?!?p> “好的?!边_(dá)坦領(lǐng)命退下。
不一會兒,門口飄來一陣酒肉香。
聞的老頑童那叫一個心猿意馬,食指大動。
剛起身準(zhǔn)備來迎接大餐,就聽見沈丞彥揶揄聲,“你個出家人,一點(diǎn)也不守清規(guī)戒律?!?p> “唉唉唉,糾正一下,”說他點(diǎn)什么不好,干嘛揭人家短,“我只是少年因家貧在寺廟里住過,沒有出家?!?p> 音落,又拿黑臉對著沈丞彥,“沒有出家,沒有出家。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句號?!?p> “……好,沒出家?!鄙蜇┏项B童寵溺一笑,覺著逗他特有意思。
端著餐盤往里走,看見浴缸里霍淵已然沉睡,輕輕放下餐盤,視線轉(zhuǎn)向老頑童。
接收到沈丞彥關(guān)切目光,老頑童朝他鄭重點(diǎn)點(diǎn)頭,意思是效果還不錯。
沈丞彥點(diǎn)點(diǎn)頭,一邊往餐桌上擺食物,一邊招呼老頑童過去。
“怎么樣,你堂妹的事兒解決了?”老頑童坐下,自顧自倒了一杯酒,抿上一口賽神仙。
烈酒入喉,老頑童還咂摸兩下嘴巴,閉上眼睛似乎回味無窮。
見他一副陶醉往,沈丞彥也拖把椅子坐下,抬手搓了搓臉上倦容,“為搏美人青睞,硬給我整事兒,霍淵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
沈丞彥一臉無賴,沈嬌嬌故意給對手放水,在對方家里拿資源這事兒,說白了也只是偶然事件。
霍淵不看憎面看佛面,也會給自己這個面子,具體不會對沈嬌嬌怎樣,最多平時戲謔沈丞彥幾句而已。
但誰叫她點(diǎn)背,偏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在背后對孟星回說三道四。
那他豈能容下沈嬌嬌,還留在俱樂部掀風(fēng)弄雨。
當(dāng)時,沒對她就地“絞殺”,就算是給自己這個堂兄留面子了。
“呵呵,這趟家回的,蠻辛苦吧?!崩项B童翹起二郎腿,話里也不是關(guān)心,就是純看戲,圖一個樂子。
“切,多事。”沈丞彥怎會不知道他是什么德行,才不會多說一句,讓他爽到,實則背后挨了老爺子幾棍子家法,現(xiàn)在渾身不爽利。
沈丞彥話音落地,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送下喉嚨。
砸吧一下嘴,換了個話題,“治療方案霍淵同意了?”
話音落,沈丞彥抬手執(zhí)壺,給老頑童斟了一杯酒。
咽下口中食物,老頑童臉色變得凝重,“霍淵非常信任我?!?p> “我知道,我是問他同沒同意你的治療方案?”沈丞彥急著確認(rèn)自己心中不確定的答案。
此方案兇險無比,沈丞彥的意思是采取保守方法。
但,當(dāng)沈丞彥聽說霍淵同意治療方案時,眼底旋即閃過一絲了然。
隨即罵了一句,“不愧是霍淵,真他媽瘋?!?p> 聽見沈丞彥罵人,老頑童有點(diǎn)不明就里,睨前者一眼,“沈驢,吃大蒜了嘴這么臭?!?p> “哼,”沈丞彥看著沉睡的霍淵,面無表情冷冷哼一聲,內(nèi)心一哂,“他要是不答應(yīng)治療方案,還真就不是他了?!?p> 只是,沈丞彥也了解霍淵,他想早點(diǎn)好起來,抱得美人歸。
但,孟星回再好,他也不能不要命。
沉默,半晌。
空氣中涌動著甜美中略帶著酸味的濃郁木香,令人心緒平和。
老頑童剛要開口,那頭浴缸里霍淵輕“哼”了一聲。
“醒了。”老頑童放下酒杯,和沈丞彥一起走過去。
一左一右坐在浴缸邊上。
沈丞彥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觀察霍淵神色,想以此來判斷,后者到底適不適合老頑童的治療方案。
“沈驢,你就別看了?!崩项B童憋著笑,“人霍淵長的再好看,你也不能盯著看,有點(diǎn)禮貌好吧?!?p> 嚼口香糖的嘴巴一頓,沈丞彥沉著臉看過去,看見老頑童那張欠揍的臉,刀了他的心都有。
“華鑫,會不會說人話?!?p> “會,但我不愛說,”老頑童本著氣死了,你活該的想法,抬起雙手順著頭頂小啾啾方向捋了下頭發(fā),“你,能,把我怎么著?!?p> “欠收拾?!鄙蜇┌姿谎?,恨不得嘴里嚼的不是口香糖,是刀片。
“嘖?!边@一趴霍淵參與率一向不高,早就習(xí)慣兩人互相拉扯,也就見怪不怪再一次閉上眼睛。
“還有多久?”
老頑童低頭看一眼時間,“堅持下,還有二十分鐘?!?p> 說完,眼睛盯著手機(jī)上不斷跳動的數(shù)字,心中隱隱為明天治療產(chǎn)生一絲憂慮。
也難怪沈丞彥不同意老頑童激進(jìn)療法,畢竟他這個方案,搞不好會要了霍淵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