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墜下陷阱
密林深處,樹影幢幢,遮天蔽日。
只有幾縷細碎的陽光穿過枝葉間的間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點,明明暗暗,仿佛無數(shù)雙眼睛在暗中窺伺著。
追逐間,兩人逐漸遠離了圍獵圈出來的范圍。
周圍也變得異常安靜,馬蹄踏在厚厚的雜草枝葉上發(fā)出沉悶的沙沙聲,和兩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
郁意歡心頭越發(fā)警覺,下意識地放慢了馬速,鳳眸微微瞇起,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握著韁繩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指節(jié)泛起一圈淺淡白色。
“殿下,小心有詐?!毖嗍狼蟛唏R追了上來,壓低聲音提醒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guān)切。
“嗯?!庇粢鈿g淡淡地應了一聲,目光卻沒有從前方移開。
“這林中過于寂靜,恐怕……”燕世求還想說些什么,卻被郁意歡抬手打斷。
她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眼中卻沒有半分懼色,冷笑一聲,眸中閃過一絲狠厲凜然,“本宮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天子腳下行刺!”
話音剛落,一陣凌厲的破空之聲便從林中各個方向響起,數(shù)支利箭裹挾著凜冽的殺意,直指郁意歡的心口!
“殿下小心!”
燕世求驚呼一聲,想也不想地飛身撲向郁意歡,將她緊緊護在懷里,用自己的后背為她擋下了這致命一擊,兩人一起從馬背上摔了下去。
天旋地轉(zhuǎn)間。
郁意歡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嘯,下一秒,伴隨著一陣失重感,她和燕世求雙雙墜進一個深不見底的陷阱之中!
“唔——”
燕世求悶哼一聲,顧不得后背的疼痛,第一時間翻身將郁意歡護在身下,用自己的身體為她做了緩沖。
“該死,是陷阱!”
郁意歡暗罵一聲,抬頭看去,陷阱比她想象中還要深,但她顧不得仔細查看,連忙掙扎著起身,借著微弱的光線查看燕世求的情況。
“燕世求!你怎么樣?為何愚蠢到過來幫我擋箭?”
燕世求臉色蒼白如紙,顯然是傷得不輕。
聽到郁意歡的聲音,他努力地睜開眼睛,虛弱地笑了笑,“殿下…罪臣……沒事……”
“別動,讓我看看?!?p> 郁意歡按住燕世求,借著微弱的光線檢查他的傷勢。
這一看不免倒吸一口涼氣。
他的后肩被箭矢貫穿,箭尾被折斷落在一邊,鮮血染紅了衣袖,就連他手邊的地上都氤氳出一小灘。
這若是再偏上一寸,只怕就要傷及了要害。
而這支箭,原本是沖著她來的!
“只是皮外傷,不礙事的,殿下你怎么樣?”燕世求緩了緩,故作輕松的寬慰起郁意歡,可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和發(fā)白的嘴唇卻出賣了他。
“都這個時候了,還逞強。”郁意歡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從懷中掏出手帕,不由分說地按住他的傷口,語氣中帶著毫不做違的關(guān)切,“忍著點,我?guī)湍惆幌??!?p> 燕世求愣愣地回頭看著她,與平日里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長公主判若兩人,一時間竟忘了言語。
她低垂著眼眸,眉宇間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認真地替他處理著傷口,動作輕柔而細致,仿佛在對待一件珍貴的瓷器一般,生怕弄疼了他。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郁意歡。
將手帕仔細地纏繞在燕世求的傷口上,緊緊的纏了好幾圈,確認血似是止住,郁意歡才松了口氣,打了個結(jié),然后才仔細打量起四周。
陷阱比她預想的更深,借著微弱的光亮,隱約可見四周都是光滑的石壁,像是被人刻意打磨過,根本無處著力。
而底部不過兩三丈寬,除了些許零落的碎石,便再無其他。
兩人幾乎是緊緊靠在一起,郁意歡甚至能感覺到燕世求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頸間,帶著一絲血腥味。
“看來今日有人是打定主意要將你我二人置于死地吶?!庇粢鈿g帶著嘲諷的譏誚開口,語氣里聽不出喜怒。
“殿下說的極是……”
燕世求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扯了扯嘴角,聲音很是虛弱,失血過多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說著說著就沒了動靜。
郁意歡聞言動作一頓,從腰間摸出火折子,轉(zhuǎn)頭看了過去。
昏暗的光線下,燕世求的臉色蒼白的嚇人,雙眼緊閉,呼吸微弱,像一只隨時會折翼的雀鳥,脆弱的不堪一擊。
她下意識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還好,還活著……
她將燕世求的頭輕輕地放到自己腿上,解開他的衣領,想讓他躺的更舒服些。
“殿下……”
燕世求突然呢喃出聲,如同夢囈一般。
倉惶抬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卻抓了個空。
“嗯,我在?!?p> 郁意歡反握住他的手,語氣柔和的不像話。
燕世求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指,不再言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夜幕降臨,原本就陰冷潮濕的陷阱此刻更像是冰窖一般。
郁意歡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卻將燕世求摟的更緊了些,小心的避開他受傷的地方,希望能用自己的體溫讓他暖和一些。
看著燕世求虛弱不堪的模樣,郁意歡的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出母妃當年病重時的場景……
想當年。
先皇剛登基不久,為了得到姚家的支持,只給了母親貴妃的位份,轉(zhuǎn)而立了姚淑蘭為后。
母妃可是他潛邸時就陪在身邊的原配。
呵,多可笑。
或許是為了補償,封后之后還信誓旦旦的承諾外祖父,三年之內(nèi),不會讓后宮有其他皇子公主出生。
三年獨寵,在旁人看來是何等的榮耀。
可只有郁意歡知道,這三年,或許并不是母妃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但卻為她招來了殺身之禍。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
那日,姚淑蘭在宮中大肆為郁時序慶祝滿月宴,歌舞升平,熱鬧非凡。
而她的母妃,卻突發(fā)了來勢兇猛的急病。
當時還是孩童的她跪在雨中苦苦哀求,求著緊鎖的宮門外那些太監(jiān)侍衛(wèi)們?nèi)フ執(zhí)t(yī),可他們卻像是木頭人一般,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
“娘娘!您怎么樣?!”
“太醫(yī)!太醫(yī)怎么還沒來?!”
“娘娘!您堅持住??!公主殿下還在等著您呢!”
記憶中,憫月以及母妃身邊伺候的宮人驚慌失措的哭喊聲,和著窗外瓢潑大雨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邊回響。
那一年,她才剛過十歲生辰,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母妃因為姚淑蘭的從中作梗,孤零零的病死在凝霜宮里……
也是那時,她才明白,在這深宮之中,沒有權(quán)勢,就算你是皇上的寵妃,也抵不過那些人的一句“皇后娘娘懿旨,不準任何人離開”。
……
“殿下!殿下!您在哪里???!”
突然,一陣急切的呼喚聲打斷了郁意歡的思緒。
她猛地回過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陷阱上方竟然出現(xiàn)了幾道火光,伴隨著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憫月和惜星憋著哭腔的聲音從上面?zhèn)鱽怼?p> “殿下!是奴婢來找您了!您別嚇婢子們,聽到了請回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