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對峙
蘇綰望著那張被打的紅腫的小臉，只覺仿佛有無數(shù)細(xì)密的針尖扎在心上。府中疼護(hù)她的不過幾人，如今卻因她次次受辱，那她重生的意義何在！
蘇綰看向曾嬤嬤時，眼神如同索命的煞神一般，讓嬤嬤沒由得一顫。
蘇綰抬腳向前，秦氏拉著她的胳膊道：“她妄議主子，不敬長輩，我看在你的面上免除重罰，妹妹你當(dāng)真要破壞這府中的規(guī)矩不成！”
秦氏皺著眉頭看著蘇綰投過來的眼神，心下一凜。她下意識的松了松手，反應(yīng)過來時，恍覺自己如今府中的半個主母。她再次起勢對著后面的嬤嬤道：“打！”
曾嬤嬤得了令，也有了依仗，欲狠狠打去！怕個野丫頭作甚！
“我說了住手！”一陣嘶吼嚇得當(dāng)場的人大驚失色，再看時蘇綰緊緊抓住了曾嬤嬤的手。
可下一刻才是最可怕的，蘇綰將嬤嬤的手一甩，婆子往后一踉蹌，沒站穩(wěn)時蘇綰一巴掌摔了過去，打得她后退著跌倒在地。伴隨著凄厲的叫聲，那一巴掌讓所有人都呆住了。而后他們不由自主地看向秦氏，只見她面色鐵青，眼神呆滯，仿佛巴掌甩在了她的臉上。
她擰著眉心，來到蘇綰面前怒瞪著她，曾嬤嬤狼狽起身來到秦氏身后。而地下的流觴，還有剛剛跪下的流煙見蘇綰動手，盡是不知所措。怎么辦？少夫人該怎么辦？
“蘇綰，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蘇綰眸光堅(jiān)定道：“流觴不小心打翻了阿嫂的湯，嬤嬤也罰過她了，這便夠了?！?p> “那你又在做什么？”秦氏臉色極其難看。
蘇綰微微揚(yáng)起下巴，毫不畏懼地迎上秦氏憤怒的目光，“嬤嬤身為府中老人隨意欺辱下人，我身為少夫人有責(zé)任告訴她這府中的規(guī)矩?！?p> 秦氏見蘇綰毫不怯懦，方覺察之前不是幻覺，這蘇綰根本就是脫胎換骨了。
秦氏冷笑了聲，話鋒一轉(zhuǎn)，“好啊，你既這般愛護(hù)下人，那我先問問妹妹，你隨意開除盡心盡力的老人令他們沒了生計(jì)，這就是你的慈愛之心？”
蘇綰面色平靜聽著秦氏繼續(xù)道：“那外面的鋪?zhàn)邮悄愕牟诲e，可你生病這半年，我為你精心打理，見里面幾乎無人可用。我辛苦操持，將這府中頂好的人便是婆母手下的都放了進(jìn)去，可等你接過鋪?zhàn)訁s轉(zhuǎn)頭納進(jìn)新人，將辛苦半年的人給掃出來了。二少夫人，你覺得你做的對嗎？”
你既然這般守規(guī)矩，這般懂得庇護(hù)下人。好啊，就讓大家看看你是如何善待那些為你出力的下人。曾經(jīng)大家是看你軟弱，一無是處。今日便要給你扣上個薄情寡義，虛偽自私的名頭！
“阿嫂說的可是錦繡坊的人？”蘇綰徐徐道來，“既是能干，我又為何沒得花冤枉錢雇一些不確定的人？是他們暗中盈利，偷雞摸狗，我實(shí)在忍不住這才將他們安排到別處。奈何他們不知悔改帶頭鬧事，因此才將他趕了出去?！?p> 蘇綰眸光銳利，“敢問阿嫂，難不成我要順著那些，讓他們在鋪?zhàn)又凶鞯嚼?，便算是知恩圖報，善待下人了嗎？”
“好一張嘴呀，那陳婆子可是婆母身邊的老人，在這府中兢兢業(yè)業(yè)的半年，怎到了你的鋪?zhàn)泳妥鲾[起來了？”秦氏向前一步以一種倨傲的姿態(tài)看著蘇綰，“誰知道你究竟是為著鋪?zhàn)?，還是以謀利之名行大不敬之實(shí)呢？”
“你先前當(dāng)著婆母的面讓她老人家丟了面子，如今又偷偷將她的人處理了。妹妹啊，你心中到底有多少腌臜事呢?！?p>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低頭忖度，這二少夫人面上看著乖乖巧巧的，難道心有野心？
“你如此不敬長輩，不愛護(hù)下人。如今還在這里以此來頂撞我？可笑！”
面對秦氏的步步緊逼，蘇綰面色驀地緩下來，“我不過是讓阿嫂還我嫁妝。不過是處置了一個不安分的下人，竟給自己扣了這樣的大帽子?！碧K綰自嘲一笑，“說到底，還是我聽雨軒礙了大家的眼?！?p> 眾人聽聞此言，又忍不住思忖，難不成大少夫人是因?yàn)槟潜灰筮€嫁妝之事生報復(fù)之心？
“既如此，不妨阿嫂代婆母將蘇綰打一頓。再不行，就讓夫君休了我。這樣，阿嫂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了?！?p> 此言一出，秦氏瞪大了眼睛，什么叫她想要的？
秦氏緊繃著臉再次逼近，奈何蘇綰迎上來，“我自問從未做過愧對府中之事，如今如若只因我維護(hù)一個下人，矯正府中規(guī)矩不妥。那是我沒這個資格了。阿嫂我敬重你，故而也愿意認(rèn)罪！”
“請阿嫂責(zé)罰！”
看著蘇綰那振振有詞的樣子，秦氏氣的渾身發(fā)抖。握緊了拳頭只覺渾身控制不住。嫁進(jìn)府中幾年，哪一日不是在辛苦操持，卻因?yàn)樗痪湓挘闪藙e有用心之人。這個賤人，就活該受盡冷落。
說著秦氏眼神越發(fā)的可怕，心中的報復(fù)之心也越來越重，她緩緩抬起手腕。
與此同時，蘇綰也感受到強(qiáng)大的憤怒，她閉上雙眼，指甲狠狠摳著掌心，心中做足了準(zhǔn)備。
“你們在做什么！”
低沉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沉默緊張的氣氛。
眾人再次望去，見鄭硯塵一身淡藍(lán)色錦袍站在那里，俊秀的面容上眉頭緊蹙，仿佛夏日暴雨來臨前那陰沉的天空，好看卻壓抑。
蘇綰心下一松，這玉洛還是得力的。
這一打斷，秦氏身上的氣焰也跟著消磨了幾分。她看著鄭硯塵走來時，臉上噙上打量的笑容，“二郎回來了？”
鄭硯塵先是看了蘇綰一眼，而后向著秦氏頷首“阿嫂?！?p> “怎么？都沒事了？”鄭硯塵平靜地發(fā)了話，可眾人卻都抖了抖，緊著去忙自己的事了，只是那眼睛就沒離開過這幾人。
“阿母最討厭的便是煽動鬧事，阿嫂如今也算是當(dāng)家人，處理事情應(yīng)當(dāng)考慮后果?！?p> 秦氏皺眉，顯然是對鄭硯塵的斥責(zé)有些意外。若是從前，鄭硯塵定會先斥責(zé)蘇綰一番，而今竟然會幫他說話？這一個兩個的，不過是去了趟寺廟還真是被渡化了？
“你既說我是當(dāng)家人，當(dāng)真要當(dāng)著這么多人下我的面子？”
“阿嫂誤會了，我路過見阿嫂生氣，想著阿嫂是累了。不妨等你休息好了，咱們再坐下來將誤會解開。”
鄭硯塵看了眼蘇綰，似是在期待著她說一句軟話，可是她卻一言不發(fā)地走到流觴前，蹲下身子，輕輕觸碰著流觴的臉頰。
“二少夫人，奴婢沒事?！绷饔x哽咽著。方才被打時她的確憤怒，有一瞬間她甚至想要不顧一切起身與那老太婆拼個你死我活。是少夫人讓她保持著最后一絲理智。鬧成這樣，流觴心中盡是愧疚與無力。
這下，少夫人又要被少主公斥責(z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