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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龍禁訣

第二十四章

斬龍禁訣 湯魂 6978 2024-10-29 09:00:00

  以拐賣案牽扯出背后一連串人后,藍靜就更忙了,更莫說謨羯那邊談和意向一出,朝廷風向一變,原本對雍州觀望的冀州等鄰地都紛紛給藍靜送禮祝賀,而安振玄只在其中起了開頭,便全身而退,藍靜身邊能人眾多,也用不上他,他便去騷擾他云叔去了。

  廬云依舊深居簡出,安振玄機會每次見他都是在打坐,這回是抱著興師問罪來了。

  安振玄將那張飛廉幡扔在桌上,“云叔,這幡子怎么不靈了,我只在前去沙漠救靜兒那次用過,之后再怎么念咒都無用,我本打算在戰(zhàn)場上再耍一耍威風的,若抵用,何愁讓文奇那小子大出風頭。”最開始商討戰(zhàn)術(shù)時,藍靜和他都想過動用飛廉幡,可惜無論他再怎么念咒,這幡自是巋然不動,讓他丟了好大的臉。

  廬云淡然看了一眼,“非有靈根之人,無法驅(qū)動靈力施法,心決術(shù)語自然就是空口白話了,你能驅(qū)動一次飛廉幡,也是因為我在其中已注入靈力,只需念咒捏決便可,靈力耗盡,飛廉幡就是一張破布?!?p>  “就是說,什么是靈根,什么是靈力?為何云叔你有,我沒有?那其他人呢?大家都沒有嗎?所以云叔你才不肯收我為徒,因為我沒有靈根?”

  廬云自知失言,便不肯再多說,安振玄見此計不行又換了個說法,“云叔你看,我雖然沒有那個什么靈根,但我還是有天賦的吧,才用了一個晚上就學會用飛廉幡,換作其他人,應(yīng)該不行吧,云叔你當初又學了多久?”

  廬云聞言,有些認可,“我當初也學了三天才會,玄兒在此方便確是頗有天賦?!?p>  “看吧看吧,我縱使沒有靈根也可以學這些術(shù)法啊,只要云叔你多做些飛廉幡,水廉幡什么的,我保證,定好好傳承云叔的衣缽,將此發(fā)揚光大振興門楣!”

  廬云無奈搖搖頭,一向頭疼安振玄的胡攪蠻纏,不知怎么想到一年之期,明年霜降后,他留在此地的時間怕所剩無幾。安振玄見他動容,乘勝追擊。

  “我也不能一直無所事事吧,就連靜兒,她一直知道自己時日所剩無幾,可她從來沒有自暴自棄,她一直在用有限的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呢,從小到大隨波逐流,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能做什么,我也想頂天立地,憑自己闖出一番天地,這樣,縱使云叔你以后要離開,我也不至于孤立無援。”

  廬云詫異,沒想到安振玄竟然覺察到他想離開的心思,看著眼前這個已然長大的孩子,心中終究是不忍,又想到憑借自己那點能力,換在以前,哪里來的臉面收徒,也就只有在這里,便動了心思,玄兒沒有靈根,也沒有靈力,就算自己把全身本領(lǐng)交給他,等自己走了,那些需要自己注入靈力才能驅(qū)動的符紙法器都會成為廢物,不會在這里留下一絲痕跡……

  “云叔可是答應(yīng)了?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安振玄拿捏廬云的心思極準,一見他動了心思,立即跪地拜師,不給他反悔的機會。

  廬云以看待頑童的心態(tài)看著他,“你我約定一年為期,無論你是否出師,在外不可提起你我的師徒關(guān)系,一年后,無論你學成多少,你我?guī)熗角榉志壉M,你不可以同任何人提起這世上有我這個人。”

  安振玄只當做世外高人都有這些奇奇怪怪的規(guī)矩,不以為然,點點頭。

  “你我?guī)熗角榉志墱\,但禮不可廢,你去準備一壺清茶,一份鮮花餅,三柱清香,焚香沐浴后來見我?!?p>  待安振玄沐浴后,廬云已在正廳中掛出一幅畫像,畫中人身著彩衣仙袍,容貌端正,慈眉善目,又有三分清冷,腰配長劍,手持拂塵,腳踏祥云,三花聚頂。

  廬云取三柱清香,由下往上一翻,清香竟無火自燃,他舉香過頭頂,三拜,才將清香一根根插進香爐,安振玄學不來這本領(lǐng),只能向燭臺借火,學著廬云的樣子三拜。

  “此乃我宗開山祖師,上章真人,我宗之事你不必細究,奉茶?!睆]云讓安振玄奉上清茶,他正想跪地奉拜,被廬云一把扶起,“我們不興跪禮,心誠則靈?!?p>  又坐于畫下堂上,受其奉茶,廬云淺飲一口,禮成。

  “學習術(shù)法,需知其理,這里是法理術(shù)要,心決手決等不急于一時,此后你早上來我這,與我打坐修行,我教導(dǎo)你一些心決術(shù)法,午后你便回去自行閱讀法理術(shù)要等書籍,有不懂的,我第二日為你解答?!?p>  看著桌上一摞摞半人高的書籍,安振玄驚呆了,“這,這全都要讀?”

  廬云慚愧道,“我宗藏書閣經(jīng)書上萬,我身份低微,所能借閱甚少,這是我這十年來憑記憶默寫下來的,都是些最基礎(chǔ)的法術(shù)心要,能教導(dǎo)你的太少了……”

  “……不少了,云叔,額,師父,這么多,我一年肯定讀不完,更別說學術(shù)法了?!?p>  “別擔心,我走后,這些書籍留給你,我也會盡力在一年內(nèi)教導(dǎo)你我會的術(shù)法,我所會的不多,你不用擔心學不完。”廬云神情熠熠,收徒授業(yè),好似喚醒了他,全然沒有往日避世孤寂的模樣,抱著定要一年內(nèi)較出一個好徒弟的雄心壯志。

  安振玄咽了咽口水,云叔能這么開心,自己就算是蛻層皮也要好好學習,不要辜負他。

  夜里,忙碌整日的藍靜總算回到藍府,卻見安振玄的房里竟還亮著光,便推門而入,只見其坐在一堆書籍里,頭發(fā)凌亂,衣衫不整,兩眼呆滯捧著一本薄薄的書,險些困頓得一頭栽了下來,他沒留意到藍靜進來,直到藍靜隨意捧起一本書翻閱半晌,他沉重的眼皮終究耷拉下來,頭一歪撞到了堆積如山的書堆上,才猛然驚醒。

  “你,你回來啦。”他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發(fā)現(xiàn)藍靜沒有搭理他,竟沉浸在無聊乏味的術(shù)法書中,很是詫異,便湊過去看,竟發(fā)現(xiàn)是本游記。

  跟著細讀一篇,竟發(fā)現(xiàn)是廬云寫的游記。

  “師父竟然藏了這等好東西,比這些術(shù)法書好看多了?!倍舜傧ザ?,細讀半本,戛然而止,合上書,不約而同長嘆一氣。

  “師父竟去過這么多地方,南越,云滇,江南,汴梁,最后才來到雍州定居?!庇斡浺詮]云去過的地方,記錄了當?shù)氐娘L土人情,所見聞,所歷事,和一些感慨,讀之恍若身臨其境,久不能自拔。

  藍靜沉吟,“有點奇怪。”

  “什么奇怪?”

  “人奇怪?!?p>  “哪里奇怪了?還好吧,雖然南越的女子裙子是短了點,可當?shù)厝藷崆楹肋~,師父差點就留在那里給人當女婿了?!?p>  “不是,是寫書的人奇怪,他的口吻,不像一個游歷四方的人,像是,我說不上來,你看這第一句,吾初到下界,此地山河人物與吾界無出左右……你師父,是哪里人?”

  “我?guī)煾妇褪窃剖灏?,之前給你遏止毒性的人,我今日方拜他為師,原來那飛廉幡只能用一次,我沒有靈根,用不了靈力,好不容易才求他接受我拜師。這句話是有點奇怪,可能他想說的是下山吧,我們宗門是有開山祖師爺?shù)?,就是不知道是哪座山,師父也不肯跟我說?!?p>  “是他?”

  “怎么?有何不妥?”

  “你跟我說說今日你拜師的情形,你師父跟你都說了些什么。”安振玄便細細講起今日之事。“你不覺得奇怪?為何是一年,一年后是斬龍仙草開花的日子。偏偏他一年后就要離開。”

  安振玄一愣,將事情聯(lián)系了一下,猜測,“你說,我?guī)煾甘遣皇巧裣??又是飛廉幡可平地起風,又知道這么多法術(shù)仙術(shù),我小時候差點死了,是他讓我起死回生,他還有一個口袋,巴掌大,但能倒出好多東西!”

  藍靜有些無語,安振玄的這個云叔有這么多匪夷所思的能力,他竟然從來沒有提過。

  “此小札先放我這,廬先生若想要拿回去便讓他來找我?!卑研≡Ф道铮R出門又回頭,“好好學哈,就一年時間,學不會也要把這些書啃下來,縱使人不在,自個還能看書琢磨?!?p>  安振玄抱拳一本正經(jīng)道,“定不負藍司諫所托!”埋頭就睡。

  朝廷很快與謨羯商定談和,談和之地仍在滄州,以謨羯為首的游牧民族地處草原,疆土遼闊,與軒轅接壤頗多,謨羯人游牧生存,主帳多設(shè)之地離滄州更近,滄州西下才是冀州雍州等地,但滄州土地肥沃,幅員遼闊,易守難攻,是以謨羯人多從雍州侵入。

  在朝廷談和之際,雍州城迎來第一次墟市,因不收關(guān)稅,不限民族,不限人數(shù),開墟前幾日周城便來了不少商販,大大小小,在入關(guān)時報備,便可由專人安排在墟市入攤,只是好的攤位仍需操作一番,墟市安排在昔日長街,東西各延長數(shù)百米,有提供的攤位也有僅規(guī)劃位置的,長街原有的店鋪有依舊開店的也有歸落墟市攤位的,原本夜市最是往來不絕熱鬧的紅館如今閉門謝客,拐賣婦孺逼良為娼一案仍在徹查。

  墟市巡衛(wèi)府衙只安排了幾人,主要巡邏任務(wù)放在了赑屃堂身上,不知陳杰怎么與藍靜商談的,巡衛(wèi)隊不僅大部分用的赑屃堂之人,在長街還安排了幾個攤位給赑屃堂。

  墟日一開,鞭炮雷鳴,一條游龍追著龍珠,穿梭進人群,哄得一聲火焰噴射,雜耍藝人口含一口酒,對著火把噴吐,火光漲大燎起,直沖圍觀者眉毛,觀者紛紛拍手叫好,七月門幾個小弟子刀槍棒戢,對打行云流水,長街上,不少著皮袍麻花辮的胡人,嘴里說著嘰里呱啦聽不懂的話,走過一個又一個小攤子,其中甚至有一些謨羯人,多數(shù)攤子賣的都不是什么稀奇東西,鍋碗瓢盆蔬菜米面水果,也有不少賣皮子草藥的胡人攤子,有牽著羊馬牲畜甚至駱駝的胡人攤子,有賣有不賣的,趁墟之人湊熱鬧看看摸摸閑聊幾句,摩肩擦踵,人聲鼎沸。

  第一日開墟,藍靜自然是要來看看的,機會難得,幾日連軸轉(zhuǎn)的韓緒小潤等人都被拉來了,安振玄也被她從一堆書中暈頭轉(zhuǎn)向地拽出來了,就連秋蘿怡梅兩個小丫頭也來了,怡梅還偷偷帶上小花,大手牽小手直奔糖葫蘆去。

  閑逛街上的多數(shù)是擺了攤的販子,商販間互通有無,交互商品或信息,此外多是雍州及冀州的百姓,遠道而來的人不多,安振玄最好奇的是胡人與當?shù)匕傩詹煌ㄑ哉Z是怎么交易的,細看了下多是比劃指點,有個特點是雍州百姓多會一兩句謨羯話,謨羯話與其他胡話相似,幾番下來,雙方竟溝通得還算順暢。藍靜看得有意思些,因她懂謨羯話,便見著有時明明雙方表達的意思對方都會錯意,但一場交易下來,往往雙方都覺著自己占了便宜,歸根結(jié)底是彼此的衡價不同。

  第一日鬧事的也有,但都在赑屃堂的鎮(zhèn)壓下很快就平復(fù)下來,雍州城的趁墟日也就此打響名堂。

  沒過多久,和談結(jié)果傳來,也不知鴻臚寺那幫人怎么開竅的,竟真的以兩千俘虜和通商換回當初雍州割去的十二城,消息傳來雍州時,全城百姓都出門歡呼,墟市余溫未散,又迎來大喜,百姓們自發(fā)擁到街上,背著腰鼓吹著喇叭,少女們脫下頭上的包巾,穿著色彩最艷麗的衣服,踩著鼓點旋轉(zhuǎn)穿梭在人群中,張臂如虹,宛若鴻雁展翅,豪邁張揚,這是疆域一帶最出名的鴻雁舞,與胡舞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疆域兒女肆意豁達,是翱翔蒼穹的鴻雁,沉浮深海的明珠。

  藍靜卻很是頭疼,只因朝廷將歸還的十二城重新容納入雍州,竟還給了她雍州城主的派令。

  小潤得空了,來府衙給藍靜復(fù)命,正巧見她一臉愁容,“姑娘得此封邑,這可是天大的喜事,說句大不敬的話,這相當于異姓王的殊榮,姑娘為何愁苦?!?p>  “雍州本就在我掌控下了,此令一出不過由暗轉(zhuǎn)名,我估摸著皇帝快不行了……”小潤忙左右四顧,勸誡一句,“姑娘,慎言?!?p>  藍靜毫無懼意,擺弄手上調(diào)令給小潤看,“這調(diào)令應(yīng)當是阿爹爭取來的,若非皇帝……三公不會輕易松口。你以為這是好事?看這里,雍州十二城十年前被割去,謨羯趕走了城中不少百姓,將自個的人入駐,可十二城本就貧瘠,耕種困難,謨羯人善游牧卻不善農(nóng)耕,不過幾年便荒廢了農(nóng)田,更重要的是謨羯不受神農(nóng)護佑,本有一條貫穿十二城的河道竟枯竭了,后來刮了幾次風暴,沙地蔓延到十二城,謨羯人受不了,走的走,散的散,十二城四年前就成荒城了,無人居住,城墻居所受風沙侵蝕,倒塌無數(shù),不然你以為就憑那兩千俘虜,謨羯就肯輕易將十二城還給我們?”藍靜手指點點調(diào)令上略寫十二城那段。

  “十二座荒城?謨羯人真是狼子野心,當初多少雍州百姓流離失所……可是姑娘,朝廷打算拿這十二座荒城怎么辦?”

  “雖是荒城,但不能丟,謨羯人鼠目寸光,縱使荒地也是國土,國土為本?!庇帜贸隽硪环菡哿?,“有意思的是,朝廷竟要將雍州等城的囚犯放到十二城,以工代獄刑,言明,修筑后可入籍十二城?!?p>  “這不相當于流放了?”

  “我估摸著這是第一步,若成了,往后各地流放犯人之所又多一個去處了?!?p>  第二次開墟,胡人中謨羯人的占比更多了,畢竟謨羯財力人力比草原其他胡人超出許多,聞風而來的其他中原商人也更多,這次是關(guān)稅減半,可還是擋不住源源不斷的各地商販,雍州客棧都住滿了,當初臨時建成的俘虜營被改造成客所,容納各地趕來的商人,這次的盛況藍靜無緣參與了,她領(lǐng)著劃派出來的犯人,前往十二城了。

  犯人們一個接一個用長長的繩子綁住雙手,也有推著載運物資車子的犯人,被衙役驅(qū)趕著走,所行犯人都不是什么窮兇極惡之徒,重犯無資格以工代刑,更枉論之后的落籍,藍靜騎在馬上,緩行在側(cè),日頭耀眼,草樹漸疏,無陰遮避,別說這些犯人了,藍靜也有些受不了,安振玄見此拿出一件輕薄的斗篷遞給藍靜,“就說讓你穿上吧,你又不肯,幸好小潤臨行前塞給了我?!?p>  藍靜接過,想起那次出城去馬場,安振玄坐在她身后,從懷中掏出那個繡小花的頭巾。

  離雍州最近的十二城要四天的腳程,夜宿在外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兩天后所經(jīng)之路已是沙漠地,只能盡量在天黑前找到低伏處,搭起帳篷,前一晚藍靜還是自己一個帳篷,這晚她實在受不了,趁黑摸進隔壁安振玄的帳篷,一股腦鉆進他的懷里,把人驚醒。

  “噓,莫動,這夜里太冷了,你給我暖和暖和。”安振玄僵著身子一動不動,藍靜打了個哈欠,“你心跳慢點,有點吵……”他僵硬半晌,側(cè)耳傾聽,已是沉睡的呼吸聲。

  第二日藍靜神清氣爽,安振玄眼下發(fā)青,夜里犯人們都是被綁著手團坐在一起,怕凍到,守夜的人點了好幾簇火堆,饒是如此,仍有一個受了重刑身體孱弱的犯人凍死,藍靜命人就地挖坑埋了。

  “挖深點,省的讓狼掏出來把尸體給吃了?!?p>  地平線上逐漸冒出一簇簇較沙地深色的塊狀體,再走近些,依稀可見一片斑駁的城郭,眼前近在咫尺的圍城,走了大半日才到達,等到了寫著‘方城’二字的城門口,眾人才松了一口氣,總算到了。

  漫天風沙,斷壁殘垣,寸草不生,莫說犯人們,監(jiān)管的衙役們也很絕望,為了看管監(jiān)工,衙役們也需要輪值,這無水為生的地方,如何存活。

  可朝廷下令,無人不敢遵從,很快,衙役們就驅(qū)使著犯人們開始修整,先將物資歸整,整理出一片房屋,以備今晚入住。

  舟車勞頓,犯人們本就身心俱疲,又見此情形,只覺此生無望,行動難免遲緩,心中憋著或的衙役一言不合就抽鞭子,見藍靜沒有異色,便敞開了撒火,鞭笞聲,勞作喘息聲交織一起,竟給這荒無人煙之地添了一抹生機。

  藍靜與安振玄來到高處,縱攬圍城,放眼望去,一片斑駁,方城面積不大,圍著一圈比人高點的用沙漿粘合的土坯圍墻,不少地方受風沙侵蝕已然剝落,城中屋舍也是一座座零散坐落的土坯房,在東側(cè)隱隱可見一條干涸的河道,原有河道上的土沙較其他地方肥沃些,定眼看去,竟還有些沙漠上的動物躲藏的動靜,可見這城昔日繁華之景。

  “該你上場了,正好驗收驗收你這幾日學習成果?!彼{靜拍拍安振玄的肩膀,一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樣子,鄭重囑托,對方沉重點頭。

  照例在地上畫陣,這次不是沙地,安振玄便用筆沾朱砂描繪,再從包里掏出一個小盤,形似羅盤,但沒有羅盤精致,上雕刻符狀嵌接機關(guān),不知怎么擺弄幾下,放置陣中,雙手開始捏訣,嘴里念著:“水龍康回,畢星加身,集八纮九野之水,雷澤鼓腹,雨來!”

  余音消散,抬頭看,萬里無云,毫無動靜。

  安振玄干咳兩聲,重新捏訣念咒,依舊沒有動靜?!捌婀?,我明明按照師父交的來,難道是喚雨盤壞了?”面上過不去,看了藍靜一眼,打算再試一次。

  捏訣未半,藍靜出言,“錯了,這里是拇指反扣無名指,而非食指。”

  安振玄定眼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捏訣快了捏錯了,干笑兩聲,臉上麻麻的,“還真錯了,你怎么知道的?!?p>  “喚雨術(shù)那本書我也看了,前幾天你練習的時候也沒錯,這回顧著顯擺又忘了吧?!彼{靜似笑非笑,也不在意安振玄能否成功,畢竟他不過剛學術(shù)法,還是廬云口中無靈根靈力只能借陣法咒語施展他人靈力之術(shù)的人,也沒辦法,誰叫她請不來廬云出山。

  安振玄重振旗鼓,閉眼回憶手決心法,“水龍康回,畢星加身,集八纮九野之水,雷澤鼓腹,雨來!”

  先是依舊沒有反應(yīng),卻見法盤微動,空氣逐漸潮濕,天漸暗下,烏云布合,雷鳴聲起。

  底下人聞聲見異,紛紛抬頭,“怎么回事?”

  “有烏云?!?p>  “是要下雨了嗎?”

  “哄——!”一滴水砸落下來,撞進一抬頭看天的人眼里。

  “下雨了……下雨了!”

  一場毫無預(yù)兆的大雨落下,砸暈在場勞作之人,“愣著做什么,快拿盆來裝雨!”所有人沖進屋里,將一切能裝水的東西都取來,也有大張著口巴巴吃雨的,也有趁機在雨中洗刷浮塵洗凈燥熱的。

  藍靜不知何時已撐起一把傘,靠在安振玄身旁。

  “你還準備了傘啊,我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呢。”雖說如此,語氣卻忍不住矜傲。

  藍靜不理會孔雀開屏的某人,望著樓下欣喜若狂的眾人,心中卻忍不住想,安振玄興許頗有修法天賦,無論是飛廉幡還是喚雨盤都是廬云事先注入靈力之物,都乃一次性消耗物,不舍消耗,安振玄都是提前反復(fù)練習手決咒語描繪陣法,未通過驗算,一次施展成功。只是這些話還是放心中的好,免得說出來讓某人越發(fā)自傲。

  雨勢漸收,云散天清,只有地上墻上洇濕的痕跡昭示著方才一場大雨,眾人仍沉浸在雨后喜悅中,絕望之氣消失無跡,所有人心中都不禁想,一來就是一場大雨,是否以后這里能恢復(fù)到以往綠洲生態(tài),若是如此,免除牢獄之災(zāi)生活在這里似乎是另一場生機。

  藍靜對著下方大聲說道,“大伙兒,趕緊收拾一下,今晚早些入睡,明早再開工,”又點了點衙役們,“你們也收斂些吧,可勁兒瀉火,把人打殘打傷打死了,平白少了勞力,何時才能離開這,你們愿意在這鬼地方待著,我可不愿?!?p>  一場大雨不過杯水車薪,藍靜想要的是找回當初干涸的河道,廬云創(chuàng)造的神跡她已經(jīng)見過兩次了,她私底下打探過清正的口風,像呼風喚雨這等神跡世上是否有人能做到,畢竟修道之人能占卜吉兇,問鬼請神,興許廬云就是道教高人,可龍俊很直白告訴她,呼風喚雨是神才能做到,世人供奉神靈,可誰都沒有見過真正的神,更枉論神跡,設(shè)壇做法噴火抓鬼的小把戲,只要知曉其中機要,她也能做到。

  興許廬云真的是神靈轉(zhuǎn)世,既然能呼風喚雨,應(yīng)該也能找回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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