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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我們回不去的青春

第十六章 臭味相投

追憶我們回不去的青春 九月上海 4139 2024-10-28 19:31:35

  廁所位于學校最北邊的圍墻下。它后面是一片民房,每家每戶都有一個矮矮的小院,有些雜亂。那個村莊叫辛莊,聽說生活在那里的人每天都在盼望拆遷。

  電視和報紙上經常會刊登一些住在樓里的變態(tài),拿望遠鏡偷看女人洗澡的新聞。

  幸好,我們廁所后面的房子低,上廁所不用擔心被人偷窺。

  青華中學的教學樓、音樂樓、美術樓、行政樓是很多年前建造的,一看,就有年代感,很舊,很舊。它的舊與學校后面雜亂無序民房的陳舊一點也不一樣。

  也許,因為它的舊,因為它斑駁久遠的歷史痕跡,卻意外的和校園里成排梧桐樹,零星的幾棵榆樹,參天的松樹,五月飄香的槐樹構成一幅幅和諧統(tǒng)一的水彩畫,讓每天生活在這里的老師和同學自然的點綴在畫中央。

  廁所與學校的建筑群也一樣的協(xié)調統(tǒng)一。

  剛到廁所門口我能真切的感受到這里的一磚一瓦,一梁一柱顯得是那么的樸實,它們沒有沾染一絲商場廁所的奢華,在漫長的時間河流中殘留下斑斑的印跡,讓我一下子想起小學時代的廁所。

  是的,青華的廁所和我的小學廁所,一模一樣,水泥砌成的一個個長條形蹲坑,筆直的碼了一排,可以容下20個學生同時使用。

  這里的廁所沒有初中的高級,便池前面的走道露天,沒有遮陽擋雨的頂棚,白色的墻壁也好久沒粉刷過,布滿斑駁的水印,有些墻皮被雨淋后,大塊,大塊的脫落。

  廁所燈光昏沉,墻外的榆樹伸過來的枝蔓,在地下投出黑乎乎的影子,夜風吹來,葉子莎莎作響,影子在地下晃來晃去,一個人蹲在里面,腦子里想的都是鬼故事。

  我凝神看樹,心里突突作亂。

  奇怪的是,在廁所里,竟然沒有聽到蟋蟀的叫聲。也許,這些淘氣的小家伙也嫌棄刺鼻的氣味吧。

  鬧心的蚊子在這里撒著歡的啃我的光屁股,我忙驅趕,鬼使神差的驅散了一半的緊張。

  方便結束,我準備起身,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一個黑乎乎的,長長的,搖擺不定的影子,向廁所門口地面緩緩鋪陳開來,越逼越近“啊”,我本能的叫了起來,驚慌失措,聲音都在顫抖。

  腦子里一瞬間浮現(xiàn)出奶奶給我講的小鬼小怪,張牙舞爪的從四面八方涌來。

  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我想起單飛就在廁所門口站崗,于是,我鼓足勇氣,怯怯的抬起頭。

  我深深的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氣,不是花臉的小鬼來光顧女廁所。

  一個女孩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廁所燈光昏暗,但我依然看清了,她面部輪廓長的很好看。

  她也被我的叫聲驚的連忙后退,但很快看清廁所有人。

  女孩反應很快“同學,不好意思,嚇著你了?!?p>  “沒有,沒有?!?p>  “需要幫忙嗎?”她看我眼睛盯著掉在地下的紙。

  一陣清風掃過,衛(wèi)生紙蕩悠悠的飄向遠處。

  她口中說著“沒事,我這里有?!笔掷镆堰f過一包紙。

  “謝謝。”

  我接過她送來的一包“心相印。”

  “同學,你是新生嗎?”

  “是,我是一五班,學美術的新生,我叫單姍?!?p>  “你是一五班的?”

  她驚喜的叫,好像在廁所找到了失散多年、臭味相投的老友。

  我重復,很高興的回答:“一五班。”

  我也不知道我在高興什么,看著“心相印”三個字,莫名其妙的心生歡喜。

  “我也是一五班的,學音樂,我叫溫芷墨,溫是溫暖的溫,芷是,”她在我手心里劃了一個芷字,“墨就是墨子的墨?!?p>  “溫芷墨,你的名字真好聽,這么晚,你怎么也沒回家?”

  “我主修鋼琴,晚上在家彈琴擾民,只好在學校晚點走了?!?p>  “哦?!?p>  “你那,這么晚,也不回家?”

  “我在畫室寫生,剛才聽到琴房有人練聲,是你嗎?”

  我怎么也沒想到,剛才鬼哭狼嚎的就是我偶遇的這個女孩,她看上去,很文靜,說起話來,和練聲一點也不一樣,好像換了一個人。

  “我很喜歡聽理查德.克萊德曼的鋼琴曲《夢中的婚禮》。”

  我莫名其妙的冒出這么一句話。是本能的給她拉近距離,還是覺得我應該喜歡或欣賞她的主修專業(yè),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在廁所里,遇到一年五班的音樂班同學,也算是一種臭味相投的緣分吧。

  “這么長的外國名字你都記得住,你是真心喜歡這首曲子了?!?p>  “不是的,好多電話彩鈴都用這首曲子?!?p>  “你想聽嗎,去我們琴房,彈給你聽?!?p>  “好呀?!?p>  我倆說著就出了廁所。

  我指向前方的單飛,他坐在水泥砌成的乒乓球臺上“他也是我們五班的,學美術?!?p>  她笑了“啊,我剛才過來,看他站在女廁所門口,還以為是個變態(tài)?!?p>  我也笑。

  我沒有給溫芷墨解釋單飛為什么出現(xiàn)在女廁所門口。初次見面就給人講我膽小的廁所都不敢自己來,有些丟臉。

  “他怎么這么晚在女廁所門口……”溫芷墨可能是個敏感的女孩,她笑著看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沒有回答,急忙和單飛招手,給他們二人互相介紹蒙混過去。

  青華夜晚的校園好像具有一種神奇的魅力,連初次見面都像久別重逢一樣,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隨意。

  這種隨意就像是剛剛從樹梢上飄落的榆樹葉,落在這片迷人的夜色中,落在我們那年夢一樣的記憶里。

  我與單飛被這個夢一樣美好的女孩,夢一樣的帶到琴房。她像童話中的白雪公主一樣端坐在鋼琴前,面含一絲甜甜的笑,這種甜就像一顆晶瑩的,綠色的薄荷糖,蘊含著迷人的涼意與清香。

  她姿態(tài)優(yōu)美,四肢輕盈,似乎這修長的手指像浮在空氣里一樣柔軟,輕輕地,手指靈敏地在黑鍵、白鍵之間跳躍,時而堅定,時而悠揚,時而縹緲。

  《夢中的婚禮》曲冉冉響起,夢一樣縈繞在小小琴房的上空,又從小小的窗口,無邊無際的伸展到遙遠的銀河系,讓在那里眨眼睛的小星星和我們一起側耳聆聽。

  一個個音符清晰而明亮,純凈而鏗鏘,曲調柔美,慢慢地,慢慢地,我沉醉在夢中的婚禮中,盡情享受每一個音符,撩撥心弦的共鳴。

  我閉著眼,屏住息,聆聽每一個音符的律動,生怕睜開眼,喘口氣都把那份夜晚的寧靜與唯美弄丟了。

  我渴望把美好的夜,美好的琴聲,美好的我們,用攝影師獨特的視角拍成一卷長長的膠片,永遠封存在那些年的時光里。

  我渾身松弛,靈魂一點點渙散,深深的陷進幸福中睡去——我做了一場夢,夢見童話一樣的中學有一群少年,沒有煩惱地追逐著自己的夢想。

  鋼琴曲緩緩結束,我還沉醉在唯美的夢中,久久不愿醒來,隱隱約我看到高中三年夢一樣開篇的故事緩緩拉開大幕。

  大幕下全部的內容是我們三年的高中時光,那里有琴聲,水粉畫,粉色小舞曲,芭蕾女孩的速寫,小提琴,石膏頭像,真人肖像寫生,還有那個終生難忘的太行寫生游記……

  “醒醒,醒醒。”單飛推我“你還真睡著了?!?p>  “沒有?!蔽以趺瓷岬迷谶@樣美好的夜睡去。

  這一刻,我覺得時間和心跳都縈繞在溫芷墨的黑白鍵盤上,身體懸浮在空氣中飄呀飄,飄呀飄,我被這個女孩的鋼琴曲熏的微醉。

  “溫芷墨,你彈的真好聽,我結婚的時候你能給我彈一曲《夢中的婚禮》嗎?”我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鄭重說出了此刻我最真誠的想法。

  溫芷墨無比真誠的接受了我N年后的邀約“好呀,如果你結婚的時候請我,我一定去?!?p>  單飛眉頭緊皺,別扭的看著我倆“你們女孩子腦子里都裝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想法,早晨不會胡辣湯喝多了,“胡”住腦子了吧?!?p>  我想說,傻小子,女孩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溫芷墨我倆一起笑,誰也沒有看單飛。

  他無趣的撓撓頭,一臉茫然的睜開耷拉著的眼皮,一抬頭,琴房里白熾燈泡正好映照在他揚起的45度俊秀的臉上,恍的他眼前一片小星星,亮閃閃的,辯不清哪一張是我的臉,哪一張是那個美麗女孩的臉,兩張邊緣虛化的臉嵌著會說話的眸子,看著有點兒假,美的像我夢中童話里走來的女孩。

  他揉揉有點微酸的眼睛,我推他“你也預定吧。”

  他眼神里漫溢溫柔的光,眉角眼梢卻掛著一絲不懷好意的壞笑,好像在憧憬N年后的婚禮現(xiàn)場“不用,我蹭你的?!?p>  真是個豬頭,有蹭吃蹭喝的,那有結婚蹭曲子的?剛說完,我就明白了他話中的含義,混蛋。

  我臉紅。

  他也臉紅。

  溫芷墨莞爾一笑,琴房溫柔的燈光下,她兩腮梨窩淺淺,迷人心扉。

  那晚,我知道溫芷墨剛剛考過鋼琴10級,她已經具備演義不同風格的音樂作品,她的演奏能與聆聽者形成共鳴,引領觀眾進入不同的夢幻場景中。

  我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耳邊回蕩著溫芷墨彈奏的夢中的婚禮曲,那一刻與愛情婚姻無關,而是我覺得那個給我彈鋼琴曲的女孩,還有那個陪我畫畫的男孩,是他們送給了我一個美好的夜晚。

  那個只有星星,沒有月亮的夜晚,因為有了他們,才變成我美好的回憶。

  好多年后,不管我身在何處,如果耳邊響起熟悉的旋律,我一下就能想起那個男孩青春洋溢的笑臉;想起那個女孩坐在鋼琴前玉手輕佻的靚影;想起自己那時預定婚禮進行曲的傻傻模樣。

  歲月悠悠,其實它并不美好,而是因為歲月中,有了他,有了她們才美好。

  感恩那個男孩,感恩那個女孩,感恩我的同學,感恩我的老師,感恩在我青蔥歲月里遇見的那個最好的你。

  回到家,剛進我的房間,小松鼠在籠子里忙的上竄下跳,爪子使勁的扒柵欄。

  小家伙的毛發(fā)越來越亮,比剛來時順滑多了。兩只綠豆大的眼睛看上去賊溜溜的,似乎什么都能看明白。

  籠門打開,小嘟嘟順著我的手、胳膊,在我身上撒歡,最后溜到我手心里。

  突然,它從腮幫里吐出兩顆有點潮濕的松子,抬頭看看我,我瞬間被它萌化了。

  我懂它的意思,它是在給我分享它的松子。

  孩子養(yǎng)久了就是暖心。

  我知道這兩顆松子對于小家伙的意思。

  野外生存的小松鼠在食物匱乏的冬季常常會因為一顆松子拼命追趕對方十萬八千里也要搶來保命的食物。我手心里的兩顆松子是前幾天我與楊柳青去她媽媽醫(yī)院里買小號針管,路過超市給它買的一包松子。

  嘟嘟現(xiàn)在還小,每天只能吃酸奶,我用小號注射器給它喂食,松子拿來給它磨牙用,它把松子叼的到處都是,我被窩里都是松子,藏食物是小松鼠的天性,它卻拿出來兩顆給我,我真的被小嘟嘟溫暖的想哭。

  媽媽在客廳催我洗漱。

  “單姍,幾點了,快點出來洗臉刷牙?!?p>  我刷完牙,猴上身一樣,抱住我媽的脖子,一本正經的問道:“媽媽,你和我爸現(xiàn)在還有愛情嗎?”

  是的,我像媽媽說的一樣,有時候會心血來潮,腦子缺氧,心眼也缺。

  我媽摸摸我的額頭“你這孩子,腦子沒發(fā)燒吧,怎么突然問這個問題?”

  “哎呀,想起來,隨便問問?”我像個擺爛的橡皮糖緊緊地黏在我媽身上。

  “問你爸去。”我媽一面說,一面推我。

  我媽媽的嘴在我爸爸面前總是顯得拙嘴笨舌,說不過我爸爸搞銷售練就的巧舌。

  “媽媽,電視上都說,沒有永恒不變的愛情,愛到最后都變成了親情。是這樣的嗎?”

  “單姍,你現(xiàn)在還是學習的年齡,一天到晚的竟想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

  我把溫芷墨今天晚上給我彈鋼琴曲的經過講了一遍“我覺得她彈的非常棒。如果將來我結婚了,一定請溫芷墨給我演奏《夢中的婚禮》。”

  “等你成年以后再說,不早了,快點睡覺?!?p>  “媽,我還沒說完那……”

  我媽媽沒等我說完話,進了臥室關門謝客,留下我一個人還沉醉在夢中的婚禮中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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