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的破碎就像是一條走不完的道,抬眼望不到頭,卻又不忍轉(zhuǎn)身返回。
摩托還沒停穩(wěn),今禾就急匆匆跳下去,有時候跟這個人走的太近,對今禾來說就像是凌遲。
陳聿城頭也不回的訓斥:“不要命了?!?p> 停穩(wěn)車,回頭看到今禾安安穩(wěn)穩(wěn)的站著不動,陳聿城才送了口氣。
小姑娘頭低著,不看他,也不回話,跟個石頭一樣冷冰冰,硬邦邦。
“行了,進去吧,一會兒病自己好了,不就算白跑一趟了?!?p> 今禾轉(zhuǎn)身往前走,陳聿城這才注意到不對勁。李今禾的眼眶紅紅的,不像是生病的緣故,看著還有些委屈。
陳聿城心一慌,兩大步走到今禾前邊,擋著,確認了,小姑娘是哭了。想到剛剛吼的一聲是有些兇,人溫柔如水的一姑娘,跟張紀淮那群可不一樣,一心急就忘了分寸。
被擋了路,今禾也沒有繼續(xù)走。陳聿城深吸一口氣,把聲音放軟了:“對不起,我剛剛語氣有點急。這摩托跟自行車不一樣,它勁大,就你剛剛要是沒有站穩(wěn),摔到了,你家那大裁縫不得把我吃了?!?p> 陳聿城從不會喊瘸子,他都說喊的大裁縫。
人受委屈時,其實忍一忍就過去了,但是就怕別人突然間的服軟。那些不甘就如同洪水猛獸般,能將你吞沒。
陳聿城的話音剛落,今禾的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哎,別哭啊,我真錯了,我以后絕對不大聲對你說話了。咱先去看病,看完病我?guī)愠鋈ネ?。”討好的話從陳聿城嘴里說出來。
可是他越是這樣,今禾就不禁深想,他跟念惜姐在一塊是什么樣的?他們也會時常拌嘴,他也會低聲下氣哄念惜姐嗎?
這個人總是吸引著今禾,令她憂心忡忡,變得不像自己。
“我得……得回去做衣服?!苯窈涕_始抽泣。
“你們大裁縫這么沒人性?生病了還讓干活?沒事,跟我走,出事我給你兜著?!?p> 今禾自己心里明白,她回去她姐是絕不會再讓她干活的,但是她也不想跟陳聿城多解釋太多。
看了醫(yī)生,得出結(jié)論:昨晚睡覺著涼了,心事太多了,病從心中來。
這下陳聿城更加執(zhí)意要帶她出去玩了。說帶她兜兜風,散散心里的壓力。
摩托停在一個破舊的房子前,今禾慢慢爬下車。
“行,這次怪聽話。”陳聿城話里透出絲絲笑意,抬眼果然看見了他的眉眼彎彎,嘴角往上咧。他其實挺愛笑的,但大多數(shù)是皮笑肉不笑的敷衍,像這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卻足以擊垮今禾建立了半天的防線。
兩人并排走進去,今禾頓時眼前一亮。沒想到外邊破舊,里邊卻是別有一番風味。
一個小臺子,上邊有人對著話筒唱歌,有人手彈著風琴,還有人打著電子鼓機……雖說東西看著都有些破舊,卻是充滿韻味。
陳聿城將今禾安排到一個位置,從口袋拿出一個口琴,跟隨著節(jié)拍毫無違和的進入音樂。
演奏者將目光投向陳聿城,幾人視線交錯,陳聿城一個跨步跳到臺子上。
一曲結(jié)束,臺下觀看的人不止今禾,大家將毫不吝嗇的將掌聲送給臺上的人。
持話筒的人將手臂勾到陳聿城的肩膀上,看樣子兩人很是相熟。
“看咱聿哥今個挺有興致,咱要不要聽聿哥給咱來一首?”話筒男看著陳聿城的眼神也分明是要搞事情。
陳聿城但笑不語。
“來一首,來一首。”臺上剛剛演出的人開始起哄。
臺下的人也開始喊:“來一首,來一首……”
每個人可能來自不同的崗位,可能是誰的父母,誰的兒女,但這一刻相聚一堂,只分表演者與觀眾。
今禾被這種氛圍感染,也不由自主的開始歡呼。
臺上的人透過眾人的多重視線,直接望到了今禾眼里。眾人在興奮的呼喊,他們兩人的視線旁若無人的相鏈接,無關曖昧,無關情愛。
陳聿城搶過旁邊人的話筒,視線卻一直在今禾眼中未曾挪開,不知是對誰開口:“真想聽?”
眾人齊聲喊:“想!”
話音落下,陳聿城卻依舊沒有反應,像是沒聽到觀眾的回答。今禾不知自己是否自作多情,好像他在等她的回復,是在問她嗎?今禾輕輕的點了點頭。
陳聿城的笑容又在臉上開了花:“行。”
一聲沙啞的嗓音落入眾人耳中。陳聿城唱歌的聲音與說話不大相同,雖然都是低音,但是唱歌時會有些沙啞,今禾不知道是他抽煙的緣故,還是本身就是這樣。
后來得今禾忘了自己當時的感受,只記得歌詞是這樣寫的:
“如果沒有遇見你
我將會是在哪里
日子過得怎么樣
人生是否要珍惜
……
任時光匆匆離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氣息
……”
后來有人問今禾最喜歡什么歌,今禾就會毫不猶豫的說鄧麗君的《我只在乎你》。
每次聽到這首歌,就像是在致敬她與陳聿城的初相識。
直到陳聿城的聲音停止,底下的人還是意猶未盡。
連之前的話筒男都不想結(jié)束,斟酌著開口問下邊的:“怎么樣?聽夠沒?”
不等下邊人配合,陳聿城伸出食指向他開口:“適可而止,你別給老子蹬鼻子上臉?!闭f完跳下臺去。
碰了一鼻子灰,話筒男也沒有掛臉,自己挖的坑自己填:“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的大好人生每一刻都要為自己而活。接下來由我們?nèi)齻€給大家?guī)硪皇住峨y忘今宵》?!?p> 下邊的掌聲再次響起。
今禾本以為像陳聿城那樣的臭脾氣,會令下邊的人不快,沒想到大家也只是轉(zhuǎn)頭歡呼下一場了。
心里蹦出來一個詞:自由。臺上人是自由演唱,臺下人也是自由聽。隨心所欲唱自己想唱的,觀眾也不會被要求必須鼓掌,必須熱情,人生就該舒坦著過。
在這個愜意的時刻,只有陳聿城和李今禾,沒有酸澀的苦味,沒有揮不散的層層疊影,大家放肆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