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崔令玉
“令玉!”謝知春驚喜抬眉,一下子將牛嬤嬤都忘了,反握住她扣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你怎么來了?”
崔令玉、崔家的一切是謝知春上輩子第二處痛。
前世她出嫁的風聲被王氏擋的嚴嚴實實,又恰逢崔令玉與她鬧了別扭,她曾想過向崔家求救,可送出去的信卻只等來了崔令玉親筆寫下的斷親書。
她當時又委屈又絕望,再加上那封信口吻極其冷酷,她堵了一口氣,寫信回去言明斷親就斷親,頭也不回嫁到了周家。
后來她被困在周家內宅,許多事情有心無力,再有崔家消息時,崔家已經被抄家流放。她想了辦法,托關系想去勞內見崔令玉一面,可得到的卻只有那封她親手寫下的斷親書和崔令玉所嫁非人,已然亡故的噩耗。
謝知春眼中閃過一抹傷感,她趕忙垂下長睫掩飾。
崔令玉素不是個細心的,沒注意到謝知春情緒上的異樣,大大咧咧道:“我當然是來看你,順便給你撐腰?。 ?p> 惡狠狠瞪了支棱不起來的牛嬤嬤一樣,崔令玉湊到謝知春面前小聲與她咬耳朵:“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兒也不找我,你莫不是真要為了那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與我斷絕姐妹情義了?”
溫熱的氣息從崔令玉口中呼出落在謝知春耳垂,激起一小片雞皮疙瘩,亦叫她眼眶一酸。
是啊,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前世卻叫王氏抓住利用,叫她們姐妹死生兩隔,叫她對外祖家愧了一輩子。
謝知春前世在他人眼中的完滿一生,藏了多少只有她記得的千瘡百孔……好在,來得及,這輩子,一切都來得及!
謝知春眼中情緒涌動,但被她藏得很好。
崔令玉將手從謝知春掌心抽出,擰身瞪了牛嬤嬤一眼,輕飄飄開口:“不是說你們夫人要見我姐姐嗎?人呢?”
牛嬤嬤先是被這聲“姐姐”驚了一下,頭愈發(fā)低下去,蚊蠅似的哼哼:“是、是啊?!?p> 她訥訥抬眸朝崔令玉、謝知春方向瞟,遲疑著繼續(xù):“夫人在芳熹院等著大小姐呢?”
“別啊,我姐姐架子小,可不敢叫你家夫人等?!贝蘖钣裥ξ_口,視線朝身后大丫鬟翠玉身上一遞,翠玉立刻會意,上前兩步沖牛嬤嬤頤指氣使道:“沒聽見我們小姐的話?還不快滾去請你們夫人過來!”
“?。俊迸邒咭幌伦鱼蹲 曳蛉耸菢s安伯的妻子,謝知春只是伯府小姐。這天底下只有小姐給夫人請安的,哪有倒過來的?這要真將夫人請過來,她家夫人的臉往哪兒放?說出去豈非要叫人笑死?
牛嬤嬤眼中閃過一抹怒,咬牙開口:“表小姐,因著尚書府與咱們老爺的關系我尊您一聲表小姐……”
“誒,可別?!贝蘖钣褚稽c面子不給,那雙漂亮的眼睛中閃過譏嘲:“他謝文賓還不配與我崔家談關系,我崔家認的是我小姨,是我表姐,跟其他人沒有任何關系,咱們也不熟,你還是喚得客氣點兒好?!?p> 牛嬤嬤差點兒被她這話噎死,但她又有什么辦法?別說她沒辦法,她主子王氏面對崔令玉一回回去也要頭疼三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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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謝知春那個小賤人怎么還不來?”
芳熹院內,坐在王氏下手的謝玉姝朝外張望兩眼,不滿道:“不會是覺得自己嫁了穆王府,有了靠山,翅膀硬了吧?”
“你呀,”王氏手上端了茶,聞言茶也喝不下去了,撂在桌上恨鐵不成鋼朝謝玉姝道:“你也知道穆王府那是靠山!好好的親事,你說不要就不要,這會兒又嫌人家得了好的給你甩臉,我王雪梅一世精明,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
“娘~”謝玉姝拖長了音,撒嬌道:“穆王府雖是個好的,可世子混那!哪有周郎知根知底,再說,我向您保證,周蓬楊前途必定不可限量!這不是不是馬上就要開始秋試了嗎?我保證,他一定能拿個狀元回來?!?p> “當真?”王氏眼睛一亮,忘了繼續(xù)教訓女兒。她眼珠從左轉到右,又從右轉向左。計上心頭:當初想讓女兒嫁入穆王府,徒的不還是世子地位?等老王爺歿了,世子繼位,她女兒可是王妃!
但女兒說的也沒錯,世子為了個妓子都能鬧得滿城風雨,女兒真嫁過去還不知要受多少委屈。這后院的女人,雖說不完全指著男人的愛活,可男人的愛大多數時候也是一種權力的象征,沒了愛的人,又有幾個能活的好,活得久呢?
王氏忍不住嘆氣,睨了謝玉姝含笑明媚的臉兩眼,搖頭無奈道:“你呀——罷了,若周蓬楊真像你說的那樣優(yōu)秀,倒也不算辱沒了我的女兒。不過狀元沒有運作,未來的路也不好走,我還要想辦法與伯爺說一說。”
“知道娘最好了~”謝玉姝湊過去,將頭倚靠在王氏腿上:“娘,你跟爹說說,讓他將謝知春那小賤人娘留下的東西都留給我好不好?”
“這事我會打算的?!蓖跏陷p撫她的臉,心中百轉千回:當初謝氏留下來的那些東西,莊子商鋪地契她不能動,可金銀首飾頭面倒是可以想想。
不過這事兒,還得好好琢磨琢磨該如何開口。
王氏想的入神,謝玉姝呆的無聊,忍不住又要抱怨:“牛嬤嬤是不是年紀大了,叫個人而已怎么來的這么慢?這都多長時間了,她倆就是爬也該爬過來了吧?”
可巧的,外面腳步聲起,謝玉姝眼睛一亮,直起身摸了摸秀發(fā),整理了衣容,清清嗓子剛要起調,一個既陌生又眼熟的人跨步走了進來。
謝玉姝盯著文恩玉看了一會兒沒想起這是誰,朝著牛嬤嬤不滿問責道:“不是讓你去帶謝知春嗎?怎么帶了個不相干的人來?”
“二小姐,奴婢文恩玉,奉王妃之命”文恩玉眼皮朝上掀,睨向謝玉姝:“前來捉拿偷走東珠的賊?!?p> 一聲落,在場除她之外的三個女人都變了臉色。
牛嬤嬤抖似篩糠,撲通一聲跪下。
王氏又驚又怒,捂著心口滿眼不敢置信。
謝玉姝一拍桌子,震得茶碗亂顫,震怒道:“放肆!你說誰是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