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她很奇怪
半個月后，沈肅清出院，于亮又代表警方來慰問。
五十歲不到的沈肅清，在短短半個月里，蒼老了10歲。
滿頭黑發(fā)，變得灰白。
臉上依然籠罩著大量死氣。
主治醫(yī)生慶幸地握住沈肅清：“恭喜啊，身為醫(yī)生，我們是真誠的希望你不要再回來這里了。”
說完又和于亮握手，感激他及時發(fā)現(xiàn)，這才中止了一場荒唐的醫(yī)療事故。
最后叮囑沈秋和媽媽：“雖然是出院了，但還在康復(fù)期，你們一定要精心照顧，并督促他多運動，否則偏癱的左手和左腳，以后只怕使不上勁?！?p> 媽媽拼命點頭，臉上掛著誠摯的感激和珍惜。
畢竟沈肅清現(xiàn)在還年輕，離退休，還有十年。
倘若他不上班，全靠媽媽一個人支撐，是撐不住的。
唯獨沈秋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
雖然現(xiàn)在沒了醫(yī)藥費的欠債，可于她，又有什么改變呢？
沈肅清康復(fù)要一年，這一年單位給他停薪留職，媽媽要上班，要賺錢，要維持生活，沈念沒有人帶，沈肅清需要人伺候……
最后，她還是需要綴學(xué)打工，補貼家用的。
于亮看她這樣，也沒多想，只是覺得，沈秋是個很安靜，又靦腆的小姑娘，多好啊。
在如今這個浮躁的社會，如她這般性情的人，太難得了。
看久了，還怪可愛。
于亮想和她說話，故意放慢步伐。
“你爸沒事了，高興嗎？”
沈秋毫無波瀾：“不高興?！?p> 沈肅清死了，她才是高興。
于亮不懂，很錯愕：“為什么？擔(dān)心你爸爸偏癱的左手和左腳？哎，放寬心，只要你爸堅持做康復(fù)運動，一兩年內(nèi)，絕對會好的?！?p> 沈秋呵呵，她不想驚世駭俗。
……
看她不言語，于亮還以為自己說對了，看著她略顯毛絨絨，又自然卷的鬢角，忽然就想起，自己小時候因為留西瓜皮發(fā)型，而長出來的呆毛。
搞得他心癢難耐，特別想上手摸一摸。
哪怕給她捋順了。
可回頭一想，人家還只是一個小姑娘，多唐突啊。
他可不能當(dāng)流氓。
為了掩飾心中的那片刻卑鄙，他在身上摸了摸，本想摸煙和打火機，卻不想摸到他最喜歡的鑰匙扣。
說不上是一時興起，還是真有圖謀，鬼使神差的，他把鑰匙扣拿到沈秋眼前晃了晃。
“好看嗎？公安局前段時間普法的時候發(fā)的，也送你一個?！?p> 拿回去掛書包上會很好看的，他心里這么說。
沈秋卻瞥了一眼，毫無興趣的搖了搖頭：“不要，我不喜歡這些?！?p> 于亮被拒絕得猝不及防，脫口問：“為什么？”
回過神又急忙補救：“不是，我還以為你們這些小姑娘，都喜歡這種毛絨絨的掛飾，既然不喜歡，那就算了?！?p> 沈秋笑了一下，心想年輕的于亮真的很有朝氣，可惜，她和他不是一路人。
……
同一時間，來醫(yī)院辦事的073剛好看到這一幕。
他察覺對方是沈秋，立馬將打開的車門，輕輕關(guān)上。
直覺告訴他，沈秋肯定記得他。
哪怕他現(xiàn)在戴了一副墨鏡。
畢竟闖女廁所，又言之鑿鑿說自己是保潔的男人，少之又少。
她一個學(xué)霸，哪怕沒有過目不忘，也應(yīng)該刻骨銘心。
揚眉之時，正好看到于亮被拒絕，那蹩腳的掩飾，看得他都想說丟人。
泡個16歲的小姑娘，用得著那么小心翼翼么。
在他看來，沈秋可不是什么靦腆之人，相反，她膽子不光很大，還牙尖嘴利。
比如，她那天情急之下咆哮：“廢話，來廁所不找屎找什么？”
073發(fā)出低笑。
出于職業(yè)習(xí)慣，又認真的看了幾眼沈肅清和周琳。
最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沈秋像她媽媽，尤其是眼形和嘴唇，前者靈動狹長，后者嬌嫩飽滿。
確實是個美人胚子。
……
很快，沈秋一行人，上了于亮的警車，073也因此收回視線。
卻不想，收音麥里傳來086的哂笑：“喲，差點撞上咱們的廁所妹妹了，雖然帶了點哥特式風(fēng)格，但純，還是那么純。”
073斂了表情冷哼：“你很閑？”
086故意哆嗦：“沒有沒有，我只是剛好在調(diào)試鏡頭和角度，做咱們這一行的，必須勞逸結(jié)合，是吧，是吧。”
073不置可否，但他忽然想到一幅世界禁畫《雨中女郎》，戴著墨鏡看她，沈秋這小姑娘，身上卻確實籠罩著黑暗系哥特式風(fēng)。
她很奇怪，說不上來的奇怪。
就像水與火，神圣和邪惡，黑與白，生和死，交織到一起，最后形成她。
真有意思。
……
回到家，媽媽把沈肅清安排好，怕他冷，連電熱毯都是提前開好的。
“秋秋，你去舅舅家把沈念抱回來吧，這半個月，你舅媽都快瘋了。”
帶斷奶的孩子，誰帶誰瘋。
沈秋沒說什么，步行去了舅舅家，和舅媽拉了會家長。
最后算好時間，背著沈念去了長平大橋。
她記得這里，很快就要發(fā)生一起嚴重的8車連環(huán)追尾事故。
但就是這場事故，成為了她上輩子命運的轉(zhuǎn)折點。
她今天背著沈念，不是來找命運的轉(zhuǎn)折點，而是來碰運氣。
又或者說碰瓷！
碰死瓷！
……
這起事故的起因，是安城首富鄭經(jīng)國和付琳夫婦，在車輛行駛過程中發(fā)生了口角，路過長平大橋時，夫妻二人進行了拉扯。
鄭經(jīng)國急剎，導(dǎo)致后面8車連環(huán)追尾。
被撞壞的第3輛車車主出口成臟，諷刺付琳是小三，交通事故瞬間升級，變成了當(dāng)街毆打。
付琳被打到流產(chǎn)。
上一世，沈秋就站在人群中間看熱鬧，懵懵懂懂被鄭經(jīng)國抓了壯丁，讓她陪著付琳去了醫(yī)院。
因此結(jié)緣。
……
后來，鄭經(jīng)國和付琳為了感謝她，又知道她急需工作，便讓她去了自己家的火鍋連鎖店上班。
一上就是24年。
從服務(wù)員做到領(lǐng)班，又到當(dāng)了青云樓店長。
明面上說，鄭經(jīng)國和付琳是沈秋的老板，也是沈秋的貴人。
可在后來沈秋懂事之后，才知道，哪有什么貴人和機緣，鄭經(jīng)國抓她當(dāng)壯丁，不過是因為，對她——見色起義。
甚至在蜜桃成熟時，鄭經(jīng)國還想要沈秋給他當(dāng)秘密情人。
要不是那個時候家里負債累累，生活拮據(jù)，她又是要文憑沒文憑，要一技之長，也沒一技之長的初中畢業(yè)生。
也不會在碎銀幾兩和保全自己當(dāng)中，選擇了和他們夫婦斗智斗勇20年。
……
這一次，她心無旁騖，就想找鄭經(jīng)國碰個死瓷！
熟人嘛，反正他有錢，又是安城首富。
她和沈念兩條命，怎么著也能賠個十來萬吧。
盯緊了來往車輛，可隨著一聲急剎響起，砰砰砰砰……
她終究還是慢了一拍，沒能及時沖上前去。
心里正遺憾著，懊惱著，責(zé)怪自己反應(yīng)真慢，卻沒想到，在第9輛車上，她居然看見了救她狗命的“攪屎棍”。
咦？
這運氣碰得還是可以啊。
柳暗花明又一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