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盧焜的證詞和素琴的指認(rèn),次日一早,壽禮案的一應(yīng)卷宗就遞到魏帝面前。魏帝大怒,下令嚴(yán)懲,并下了一道令盧定洲立即返京問責(zé)的諭旨。
消息很快傳到平?jīng)鐾醺?p> 慶星道:“郡主,壽禮案的真相很快就會傳遍京城,錢掌柜說已經(jīng)有不少百姓知道郡主是被無辜牽連,都在打聽酒樓何時開張呢?”
“一鼓作氣,再而衰,如今的情形,要找個合適的契機(jī)才好……”
“郡主說得是!對了,既然壽禮案的禍?zhǔn)滓呀?jīng)找到,這春獵圖該還回來了吧。武寧司的人當(dāng)真無恥,拿著還春獵圖的幌子試探景云武功,試探便試探唄,倒是把春獵圖還回來呀,酒樓開張的時候還要用呢……”
正說著,齊嬤嬤來通稟,說來了一隊(duì)武寧衛(wèi)。
青城只當(dāng)他們此行是來交還春獵圖的,不想?yún)s是讓她即刻前往鴻臚寺。
來傳信的正是封義,經(jīng)歷昨晚之事,他倒是極為客氣恭敬,可對于為何前去語焉不詳,青城也不過多探問,帶著慶星,一路來到鴻臚寺。
官署正中的院子里,珩王居中而立,鴻臚寺少卿和兩位使臣打扮的人靜立一旁。
珩王很快道明請青城前來的原因。
“目前既有兩幅春獵圖,那其中必有偽作,本王已請宮中畫師以及弘文館的幾位大學(xué)士前來,一同鑒定究竟哪副才是真跡,還請郡主一同做個見證。”
青城自然應(yīng)允,兩位悉渠的正副使也表示無異議。
青城和悉渠使臣分列院中兩邊而立,兩幅相應(yīng)的畫作被放置在各自就近的書案上。
宮中畫師和弘文館的幾位大學(xué)士上前,一番鑒定后,很快確定悉渠使臣進(jìn)獻(xiàn)的為真跡,青城手中的乃偽作。
“這怎么可能!”慶星擰眉,一臉不敢置信,“這一定是弄錯了!”
鴻臚寺少卿陳謹(jǐn)?shù)溃骸斑@位姑娘請慎言,這幾位皆是親眼瞻仰過先帝墨寶的大學(xué)士,豈會弄錯?”
青城的目光從兩幅畫作上輕輕掃過,心中已是清明一片,慶星說得沒錯,的確是弄錯了,不過弄錯的并非鑒定結(jié)果,而是這兩幅畫作被弄混了,眼前這方書案上放置的并非她的春獵圖。
青城道:“書畫古籍通常會用蕓香草或樟木片等香料驅(qū)趕蠹蟲,但臣女幼時肺氣虛弱,時?;疾。襻t(yī)者囑托,需遠(yuǎn)離散發(fā)濃烈氣味的香料等物,故而臣女經(jīng)手的書卷畫冊都會用一種含有雪松木的香料來熏,幾位大學(xué)士一驗(yàn)便知?!?p> 幾人聞言并未有所動作,直到珩王開口,他們才紛紛上前,查看后,幾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位道:“啟稟珩王殿下、青城郡主,這兩幅畫作上皆無雪松木之味?!?p> 另外幾人一聽,也紛紛附和。
慶星心急如焚,脫口道:“這不可能,這是奴婢親手熏制過的,怎會沒有?”
珩王見狀,對著青城道:“郡主若不放心,可親自驗(yàn)看?!?p> 青城瞥了慶星一眼,慶星會意,對著珩王躬身一禮,而后徑直走向畫卷。隔著幾步遠(yuǎn)的時候,一股混合著蕓香草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慶星秀眉緊蹙,不甘心地湊近輕嗅,只覺得香味甚異,像是好幾種香料混在一起,但就是沒有雪松木的味道……
她驚得說不出話來,眼神狐疑的向青城望去。
瞧慶星的神情,青城已猜到大半。
她想了想,道:“臣女畫卷的畫軸曾遭磕碰,有道寸余長的裂紋,煩請幾位大學(xué)士和畫師再看看?”
幾人上前查驗(yàn),看過之后皆面有異色,弘文館的一位兩鬢斑白的大學(xué)士訝然道:“兩幅春獵圖的畫軸在同樣位置上均有一道寸余長的的裂紋,這要如何分辨才好?”
悉渠國的主使?jié)M面愁容,似乎有些憂心:“本使竟沒注意,這畫軸上竟有裂紋!”
慶星一聽,眼眸瞪大,一副震驚的表情。
珩王看向青城,道:“青城郡主可還有其他方法證明畫卷被混淆?”
青城心下一沉,為今之計(jì),要想拿回春獵圖真跡,只能亮出伊昭的血書。先帝將四獵圖贈予鄔桓后,鄔桓帝將其賜給伊昭,她手中的春獵圖總不至于是贗品??扇羟喑谴藭r拿出血書,定會掀起軒然大波。
一番盤算后,她輕輕搖頭,腦中忽然有一線雪亮劃過,她終于明白過來,分明是有人故意混淆兩幅畫作!
這人是誰?會是珩王嗎?
若真是珩王,那目的會是什么?
青城腦中紛雜一片,這時珩王又道:“兩幅畫作都是貼著封條被送來鴻臚寺的,斷不會有所混淆……”
話到此處,他瞥了陳瑾一眼,停頓的間隙,一直沒說話的悉渠副使忽然開口:“珩王殿下,悉渠前不久發(fā)生叛亂,進(jìn)獻(xiàn)的春獵圖乃是從叛軍手中繳獲的戰(zhàn)利,當(dāng)時拿到此圖時,在下就發(fā)現(xiàn)在春獵圖左下角隱蔽處蓋有一印章,乃悉渠國特有的鸞鳥圖騰紋飾,想來是叛軍首領(lǐng)所印,可能是擔(dān)心印在顯眼處破壞了畫卷意境,故而如此,既然青城郡主有異議,在下等也恐畫作混淆,不如請幾位大學(xué)士鑒別一二?!?p> 主使頻頻點(diǎn)頭,連聲附和,看起來明顯也知曉此事。
珩王應(yīng)允,請?jiān)趫龉賳T皆上前查看,不過片刻,便有了結(jié)論,兩幅畫作果然被搞混了,靠近青城書案上的春獵圖有此鸞鳥圖騰,另一幅上卻沒有。
要說這圖騰所印的位置可謂極其刁鉆。春獵圖上的狩獵者皆騎駿馬,穿紫衣,肩上背箭簍,手中持弓,身后的樹林間有獵物若隱若現(xiàn),陽光從蔥郁的枝葉間投下,斑駁的光影打在紫衣狩獵者的身上,而這鸞鳥圖騰就印在其中一處光影上,若非有人提醒,是極難發(fā)現(xiàn)的。
畫卷歸屬顯而易見,珩王面色陰沉,對著陳謹(jǐn)冷聲道:“除了武寧衛(wèi),這兩幅畫作只有鴻臚寺的官員接觸過,陳少卿作何解釋?”
陳謹(jǐn)面色驚惶,膝下一軟,跪倒在地,聲音發(fā)顫:“啟稟殿下,想來是新來的錄事不小心將兩幅畫作弄混淆了,一時分辨不出,這才生了誤會,還望珩王殿下和青城郡主恕罪?!?p> 侍立兩旁的幾名錄事瑟瑟發(fā)抖,俱跪倒在地,忙不迭地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