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漂亮反擊
丫鬟喜上眉梢,她不禁抬起頭,正對上傅槿禾涼沁沁的眸底。
她心里不由瑟縮了一下,忙不及垂下頭,姿態(tài)愈發(fā)卑躬屈膝:“傅小姐,請?!?p> 傅槿禾婷婷站起,纖纖素手理了理十二破留仙裙。
裙裾雖有污跡,卻絲毫不損她風(fēng)風(fēng)韻韻的氣度。
丫鬟便領(lǐng)著傅槿禾往清風(fēng)閣的方向走去。
“蠢貨。”沈明嵐見傅槿禾毫無防備地中計(jì),她忍不住嗤罵起來。
長公主掃了一眼沈明嵐,她在皇宮多年,什么陰謀詭計(jì),腌臜手段沒見過。
阿嵐的主意,她心里跟明鏡似的。今日她設(shè)宴,本不欲掃興。
可傅槿禾敢忤逆她,觸犯她的逆鱗,就該得此慘痛的教訓(xùn)。
蕭玄胤目光深溺,落在傅槿禾楚楚裊娜的纖腰,仿似一手便能攏住。
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游廊轉(zhuǎn)角,他收回了視線,薄戾冷冰地望向沈明嵐母女二人。
一股涼意從沈明嵐的腳底冒起,都說太子殿下風(fēng)神玉骨,長安城貴女對他心生慕愛,而不敢褻瀆。
可偏偏她無端懼怕這個(gè)太子表兄,他似對她格外寡漠。
長公主心頭驟然一緊,隨即她氣得發(fā)指眥裂。
反了反了,簡直是反了。雖然他貴為儲(chǔ)君,但她可是他嫡親的皇姑母!
他這是在為傅槿禾出頭?他對傅槿禾究竟是懷揣著什么心思?
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仍是未至清風(fēng)閣。
長公主府之偌大,似望不到盡頭。屋檐金漆雕飾,琉珠點(diǎn)綴,氣勢壓人。
亭臺(tái)樓閣,四周綠樹成蔭,曲折回旋。
傅槿禾凝視著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長公主權(quán)勢滔天,想要顛覆一豪門士族,信手捏來。可又曾想過,天道好輪回,也會(huì)有孽力反饋的一日!
她目光與神色皆是平靜至極,道:“長公主府氣勢恢宏,長安城一等府邸,望塵莫及?!?p> 不知為何,分明是稱贊的話,卻讓丫鬟心底發(fā)涼。
她的聲音顫了顫:“傅小姐謬贊?!?p> 傅槿禾未再答話,她停住了腳步,望著不遠(yuǎn)處的清風(fēng)閣。
丫鬟順著傅槿禾的視線望過去,她語氣不由帶上了幾分迫不及待:“傅小姐,那正是清風(fēng)閣,我們趕忙過去罷?!?p> 她滿懷熱望,事成之后,郡主會(huì)重賞她。
所以哪,這也怪不得她,畢竟向來是人為財(cái)死,鳥為食亡。
宴會(huì)那隅。
以花作詩畢了,距傅槿禾離開宴席已過去了兩刻鐘的時(shí)辰。
沈明嵐訝異地啊了一聲,她似乎頗為擔(dān)憂道:“府中丫鬟不伶俐,打翻茶盞澆濕了傅小姐的裙角,前去清風(fēng)閣換衣裳。”
“可她為何遲遲未歸?”
話音剛落,滿座寂靜了幾分,眾人的神色變得有些微妙。
在場的人皆是出自簪纓貴族,或多或少地領(lǐng)略過各種爭斗的陰私手段。沈明嵐這話,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半晌,有人主動(dòng)接起沈明嵐的話茬:“莫不是發(fā)生了意外?”
蕭玄胤眉弓冷戾,他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說話者。
此人心神懼顫,他究竟是何處得罪了太子殿下,為何要如此涼薄望他?
沈明嵐愈發(fā)憂心忡忡:“我正是擔(dān)心如此。傅小姐若是在我們長公主府發(fā)生了意外,長公主府難辭其咎,無法跟太傅府交代?!?p> 她扯了扯旁側(cè)長公主的衣角,半是撒嬌道:“母親,我們眾人一并去探探究竟可好?”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與傅槿禾關(guān)系極為親密呢。
長公主屏息了片刻,她鳳目威壓逼人,極快地閃過了一抹精光,她道:“既如此,諸位隨本宮至清風(fēng)閣。”
沈明嵐有些得意忘形,語氣染上了幾分喜意:“謝母親?!?p> 越多人看見傅槿禾的丑態(tài),越是妙極。她只恨不得傅槿禾清醒過來,不堪受辱了結(jié)自己的性命。
一行人起身,浩浩湯湯地朝著清風(fēng)閣走去。
他們極多數(shù)人都報(bào)以看好戲的惡劣態(tài)度,傅槿禾天生便是討人嫌的存在,她落不到好,他們自是樂見其成。
江蔓雪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借刀殺人,向來是她的拿手好戲。
她無聲笑了笑。
宋鈞堯默然望了一眼江蔓雪,他眸色晦澀不明。
沒想到,阿雪竟是以這種手段來回敬傅槿禾。
他五指攥緊,腦海中的畫面不斷變幻,女子從前熱忱討好的粉面,如今她淺薄矜冷的視線,交織直擊他的心臟。
再有那個(gè)孤清高遠(yuǎn)的男子為她說話,他心里極不是滋味。
最終,他些許遲疑消失不見,絕情地想道。
也罷,木已成舟。傅槿禾根本不值得他憐惜,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
待事發(fā)后,他會(huì)與她徹徹底底劃清界限。
眾人行至清風(fēng)閣尚有十?dāng)?shù)步外,便聽到一陣叫人臉紅心跳的聲音,起起伏伏,直入耳中。
似乎,閣內(nèi)的戰(zhàn)況甚為激烈。
來赴宴的貴女與子弟皆是未成婚,他們臉色潮紅,忍不住唾棄道:“天吶,怎么會(huì)有如此淫亂的事!”
“竟沒想到傅槿禾是如此淫賤之人,她打著癡慕宋小將軍的幌子,與人私通勾結(jié)?!?p> 沈明嵐義憤填膺道:“傅槿禾人盡可夫,不知廉恥,她根本配不上宋小將軍!宋小將軍與她解除婚約,也是必然的!”
宋鈞堯英俊的臉龐陰沉似水,他雖動(dòng)怒,卻沒有出言指責(zé)傅槿禾。
這番“大度正直”的姿態(tài)引得眾人極為同情,原本鄙俗無腦的傅槿禾癡纏他,已是一大不幸事,她還水性楊花,背地里偷人,又為二大不幸事。
聽著眾人對傅槿禾肆意的貶低辱罵,江蔓雪愉悅地瞇了瞇眼睛。
傅槿禾這個(gè)手下敗將,她不過簡單一招,便徹底將其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她在心底悲天憫人諷道:不過也是。她穿越而來,比長安城蠢癡的貴女積攢多了數(shù)千年的智慧。要求她們和她相比,屬實(shí)是為難了她們。
蕭玄胤長身玉立,覆下一片深重的暗影,似不可仰止的山峰。
他聲音冷薄:“爾等未見其貌,如何篤定里頭的正是傅小姐?”
四周溫度驟降,眾人只覺徹骨冰涼。
他們瞠目結(jié)舌,此前太子為傅槿禾說話他們姑且能說服自己是巧合,可太子再一次出言相助,他們再也不能騙自己了。
不敢說太子對她心生癡慕,至少是另眼相看的。
太子這,這是瘋魔了嗎?在他們眼里,傅槿禾是一文不值的,太子何至于此哪!
江蔓雪與宋鈞堯臉色難看,前者為妒忌,后者為他所有物快要被搶走的憤恨。
她敢用她的人頭保證,里頭的蕩婦必然是傅槿禾。沈明嵐不敢直接與蕭玄胤對上,她扯了扯長公主的衣角。
長公主安撫地拍了拍沈明嵐的手,傅槿禾哪里來的天大本事,勾得她冷情冷性的皇侄屢屢破例?
看來傅槿禾是留不得了!
她聲音脅迫感十足:“太子所言極是,那便推開門一探究竟?!?p> “來人,開門?!?p> 很快,下人走了上前,緩緩地推開門。
眾人大氣也不敢喘,死死盯著門。
門即將打開的一刻,身后傳來傅槿禾清涼如水的聲音:“這里發(fā)生了何事,我似聽到有人提及我的名字。”
沈明嵐與江蔓雪等人唇角的笑意狠狠一僵,她們不可置信地回過頭。
傅槿禾折了一枝棠梨,她纖腰恰似花扶柳,一步一搖曳,款步姍姍地走近。
她眼里透出明澈寒涼的機(jī)鋒。
里頭的人不是傅槿禾,那是……
她們再次猛然回頭,畫面不堪入目。
為傅槿禾領(lǐng)路的丫鬟一絲不掛,渾身遍布著血淋淋的傷痕。
她昏迷不醒,可見遭受了何等非人的折磨。
另一男子身上掛著兩個(gè)赤色肚兜,一繡著醒目的嵐字,二繡著刺眼的雪字。
他神色瘋狂,眼神迷離,似沉浸在淫-欲中不能自拔:“阿嵐,阿雪,你們兩個(gè)小賤人,乖乖伺候本大爺,否則本大爺饒不了你們!”
突如其來的反轉(zhuǎn),不啻驚雷落水,驚得眾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傅槿禾非但安然無恙,倒是清平郡主與江小姐惹了一身腥,陷入名聲盡毀的境地。
沈明嵐幾乎掩飾不住眼中狠毒的殺意。
傅槿禾這個(gè)賤人是如何識(shí)破她們的計(jì)謀?她又是哪里來的通天本事,反將臟水潑到她們的身上?
“一定是你,傅槿禾你其心可誅,在陷害本郡主與江小姐!”她伸出手,怒不可遏地指著傅槿禾。
江蔓雪暗暗咬碎了銀牙,方才她有多輕視傅槿禾,此時(shí)便有多惱羞成怒。
傅槿禾讓她自詡的聰慧淪為一個(gè)徹頭徹尾的笑話。
傅槿禾莞爾,竟比拂面的棠梨還要柔橈輕曼幾分。
她直視著二人眼底的怨毒,心似磐石,堅(jiān)定不移。
話本的劇情,也絕非無懈可擊。
她步步為營,自也能反戈一擊,贏得利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