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遠離鬧市的僻靜之處,胡同盡頭的一座老式小樓。
小樓底層一樓,花磚院墻,精致院門,院門旁一數(shù)十年古藤。院內(nèi)遍植花木,鑲嵌磚鋪小徑,小徑側(cè)接一木制涼亭。涼亭相對四居兩廳住宅,陳設(shè)典雅質(zhì)樸潔凈。
樊華心想,自己這葉江南萍藻,就要根植這木門古藤旁了?!爸焯俑矟M休輕剪”,能否“待看繁花映月明”就看自己了。
馮秋先為樊華引見了父母,一對祥和溫婉笑容可掬的老夫婦。
母親周備茶水期間,馮秋引樊華按由外及里的順序,逐一查看房間順帶介紹家庭成員。
“這一居室是二老的房間,嗯,這一居室則是鄙人的蝸居,嘿嘿,夠亂的!”
他隨后走到最里面,打開一扇關(guān)著的門:“這是小妹的,這丫頭外面還有住房,不?;貋怼!?p> 最后又返回到他自己房間的對過,指著房內(nèi)干凈整潔的床鋪笑了道:“這是大弟的,他也不常住。你看,他生性干凈立整,保持的一塵不染?!?p> “大弟?”樊華大為詫異:“只知道你有個合伙弟弟,可從沒聽說你有個親弟?。俊?p> 馮秋笑了:“不是親弟,是情同手足的干弟……”
“你看你這孩子,小樊來了還沒喝口水呢!你就嘮叨。”馮母嗔怪兒子。
樊華搶先一步執(zhí)壺斟茶,先公后婆遞到手里。
馮母笑瞇瞇接了茶水,又埋怨兒子:“你這孩子,怎么能讓小樊倒茶遞水?”
“嗨!她倒不是一樣?今后這就是她的專利。嘿嘿?!?p> “看看,現(xiàn)在就想耍大男子主義??。磕f小樊是第一次來家里,就是以后嫁進來,也不是專門伺候你的。咱家可不興大男子主義!端茶遞水的事兒,誰得閑就是誰的,可不是誰的專利!”
兒子趕緊道歉,說說錯了,才算了事。
四個人各呷一口茶,馮母便拾起了兒子剛才的話題。
“小樊啊,我給你說說你們這個大弟弟的事兒?!遍_了個頭,又問兒子:“你剛剛說到哪啦?”
“我干弟——。”
馮母白兒子一眼:“咋還干弟濕弟?沒燒香磕頭拜關(guān)公咋就干弟啦?干弟可就不是這回事兒啦!”
馮父揶揄道:“老太婆,扯啰啥燒香磕頭的,現(xiàn)在不興這個!”
“啥叫扯啰?這拜不拜關(guān)公可大不同!拜了關(guān)公就是一奶同胞啦!這你還不明白?”
“哎老太婆,咋就大不同啦?現(xiàn)在沒拜,兄妹仨不也一奶同胞似的?”
“老頭子你又糊涂了?我說的就是這節(jié)骨!不拜不耽誤兄妹仨好,還不耽誤‘那件事兒’!拜了,就是一奶同胞,就,就不能‘那件事兒’啦!同胞兄妹,咋,咋能……‘那事’呢?”
馮母埋怨著老伴,看一眼樊華,隱藏了關(guān)鍵詞。
“老太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倆人得有進展!”馮父反白。
“我沒看出啥進展,誰都不戳窗戶紙?!瘪T秋嘀咕。
馮母又白一眼兒子:“你還當哥呢?這倆的品性你還看不出?一個有話說不出,一個說不到正地處?!?p> 樊華聽出話里有話,就把頭扭向一邊兒裝作沒留意。
馮母有些歉疚,連忙握住她的手:“小樊?。∫膊皇巧洞笫?,以后你慢慢就知道啦,咱不聊這個啦。先說你這大弟是咋來的……”
馮母喝口茶開始了長篇敘述。
“說你們這大弟的事兒,得從頭說起。
他家原先和我們是鄰居,他爸和你伯父還是同事。
在他八九歲的時候,他媽得病去世了。
可還不到一年,他爸就給他娶了后媽。
唉!說起來啊,他爸年輕時就特別,呢個什么來著?哦,就是你們年輕人說的‘特別花’。
這也難怪,他爸年輕時長相確實周正,不免就易招蜂引蝶,以前因這些事兒沒少吵架。
看我,又扯遠啦。
就說他這個后媽啊,嗨!也是個美人坯子,也標致著哪!你看,我又扯遠了。
他后媽隨后就給他生了個弟,他稍微就有些被冷落了。
四鄰八舍風言風語,說有后媽就有后爹,這當然也不算假。
但透里了說,他爸就是大大咧咧的德行,也并不是因為有了新兒子,就對大兒子多差啦!
他這個后媽呢,其實也不差,實際是老大心思細密想多啦!
歸根結(jié)底是他可憐他親媽,不滿意他爸這么快就給他找后媽,生氣他爸是真的!
總而言之是你這大弟命苦!老早沒了親媽……”
馮母臉上掛了戚容,沉了一下嘆口氣……
“你這大弟覺得家里不熱乎,就變得稍稍有些孤僻,成天價悶噗怵跟在秋兒屁股后,跟到咱家里不舍得走。
也虧得秋兒大他四五歲,里里外外當親弟弟領(lǐng)著。
倆人小的時候,秋就經(jīng)常因為他和人打架,不是頭破血流就是少皮無毛。
唉!就這么著,不幾年兩人都大了,更是好成一個頭,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哩。
咱的家也好似成了他的家一般,隔三差五還住在這里。
我和你伯伯也從不拿他當外人,有啥好吃的,總是一備三份,若是不夠,恁免了秋的或夏兒的,也會有他的。
這孩子啊,也確實叫人愛見!打小心軟人善實誠,寧虧自己不虧人家,吃了虧從不言語。人還靈透,從小就班級考第一,年年‘三好學生’,小學、初中還都跳過級呢!
因這啊,學校經(jīng)常要家長去受表揚,嗨!這樣的事兒,他都不愿讓他爸去,往往都是讓你伯伯代替啦。
唉!這日子久了,我們也習慣了,覺得他就是我們的孩,是我們的小兒。
后來分了這大房子,居室有了空余干脆給他留一間,讓他隨時吃住在這里,也省的半夜三更走黑路回家住宿。
好處是,他從不生分,也不把自己當外人。這一點啊,忒叫人舒貼踏實哩!”
馮母結(jié)束了長篇敘述,呷口茶似乎還言猶未盡,稍傾又道:“小樊啊,說實話,我和你伯伯是打心里喜歡上這孩子啦!所以啊,就想著那啥……”說到此處笑了:“嗨!現(xiàn)在說這話有點兒早!”
樊華不好接洽,馮母也換了話題。
“小樊啊,你這大弟和他弟,可都帥著呢!簡直兩個潘安再世。
可是弟兄倆脾氣不太一樣,老大吧,木訥話少,沉沉靜靜就是悶葫蘆;老二吧,喜慶臉話也多,有啥說啥嘴還甜。
哎,這老二還特粘老大親老大,也服帖老大,一點兒也不像倆媽生的。
我說這話是想,你將來進了這個家,你們四個有啥子進步別落下這個小的,要和和睦睦如一家?!?p> 樊華連連點頭。
這時,馮父插話進來道:“老太婆,該吃飯去啦!以后有的是機會聊?!闭f著就站了起來。
馮秋開車三人,向預定的生態(tài)酒店駛?cè)ァ?p> 剛剛拐進酒店大門,馮母抬手一指:“小樊啊,你快看,那站在門口的就是你們的大弟弟。他出來迎咱們啦?!?p> 樊華順著方向看去,頓時驚異無比:竟有這么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