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狗叫聲把洪天賜吵醒了,他開始還有些迷糊,睜開眼睛想了一下才搞清楚是院子里來人了,他猛地爬起來下樓推開房門,盼望出現(xiàn)在院子里的是水蓮姐和二牛哥。
這是家里出事的二十天后。
向雅俾他們逃走的那天晚上,洪天賜逃進山里躲起來,因為不知道官兵走沒走一直不敢下山。直到第二天下午鄰居家的狗子在山上找到他,告訴他官兵來到他家后,胡亂搜了一下就走了,洪天賜這才跟狗子下了山。
下山的路上狗子告訴洪天賜,因為不知道他躲在哪里,從早上開始鄰居家的孩子就分頭上山找他,狗子也是找了半天才找到的。
回到家里一看,院里和屋里都被翻得一片雜亂,家里的幾只飯碗也被打碎了,四只獵狗也只剩下兩只。原來官兵過來時這四只獵狗不讓官兵進院,被官兵打死兩只,鄰居把其他兩只獵狗圈住了,才沒被官兵全都打死,洪天賜滿心悲憤。
鄰居們聽到狗叫知道他家來了人,紛紛出門觀看,發(fā)現(xiàn)是洪天賜回來了,就一起過來看望,女人們還幫著把家里的東西簡單地收拾了一下。
從鄰居們那里知道,劉璧山帶著村里人本想阻止官兵進村搜查,但是因為事情牽扯到被官府通緝的巴山虎,董家也對官府施加的很大的壓力,只能答應(yīng)官兵進村搜查一下。因為劉璧山一直跟著,這些官兵只是胡亂翻了一下給董家人看,然后就走掉了。
想到非常討厭的劉二愣竟然救了自己,還有那些趕下山來的村民,洪天賜對蓮花坪的人產(chǎn)生了很大好感。
洪天賜把家里收拾的整整齊齊,呆在家里等向雅俾和向巖沖回來。他知道他們一定會回來,可是十幾天過去了,他們還是沒有回來。
一天之內(nèi)師父沒有了,朝夕相處的水蓮姐和二牛哥也不見了,過去熱鬧的家一下子靜了下來,洪天賜感覺很孤獨。
不過很快洪天賜的生活就恢復(fù)了正常,因為他希望水蓮姐和二牛哥回來時,看到他正常的樣子,所以他每天早上照常起來練武,然后跟鄰居家的孩子一起進山。不過因為他家出事沒多久,洪天賜又還沒有掌握打獵的技能,進山捕獵大動物時大家沒讓他跟著。
鄰居們打獵回來后照樣會把獵物分給他一些,讓洪天賜感覺非常過意不去。
這些天總有鄰居讓孩子過來找洪天賜到家里吃飯,洪天賜去了兩次,知道各家的生活都很不容易,后來就婉拒了鄰居們的好意。不過鄰居們還是時不時地給他送來一些吃的,讓洪天賜非常感激。
昨天他又到師父的墳前坐了一會兒,一邊呆呆地坐著一邊默默流淚,可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么流淚,也許是因為師父的突然離去,也許是因為向雅俾和向巖沖的遲遲不歸,也許是......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爹媽,知道是為什么流淚了,因為這樣的遭遇一年前自己剛剛經(jīng)歷過。想到自己的爹媽他心情更加難受,干脆大哭了一陣,這才感覺心里舒服了很多。不過腦袋卻感覺沉沉的,很少見的沒有早上起來練武,直到聽到院子里的狗叫聲。
院子里站著一個女人,一瞬間洪天賜產(chǎn)生了錯覺,以為是水蓮姐回來了,高高興興地叫了一聲:“水蓮姐......”
不過他馬上知道自己認錯人了,這個女人不是向雅俾,而是蓮花坪開酒館的蘇寡婦,洪天賜臊得臉上發(fā)紅。
“是你,你怎么來了?”
“我過來告訴你一個消息?!?p> “什么消息?”
“我昨天聽一個從外面來的人說,前幾天在宜昌城發(fā)生了一場暴動,宜昌董家的糧行被人搶了,糧倉也被人燒了,聽說帶頭的人就是巴山虎,還有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子,我猜測這人應(yīng)該是水蓮,我就趕快來告訴你?!?p> 洪天賜馬上擔(dān)心起來:“知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聽說官兵前來鎮(zhèn)壓,他們就過川江跑到武陵山去了。我想他們一旦進了山官府就抓不到了,只是他們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
洪天賜一聽馬上傻眼了。
“我跟水蓮是好姐妹,過來跟你說一聲是讓你有個準備。以后沒事可以到我店里去一下,有什么新消息也好盡快讓你知道。行了,話說完了,我回去了。對了,以后如果有什么難處可以跟我說一聲?!?p> 蘇寡婦是個利落人,說完話轉(zhuǎn)身走了,留下洪天賜站在門前發(fā)呆。
水蓮姐他們真的回不來了?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先把洪天賜自己嚇了一跳。他馬上在心里對自己說,不會!不會!他們一定很快就會回來的??墒庆o下心來仔細一想,水蓮姐他們鬧了這么大的事,董家怎么會輕易放過他們,怕是真的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
過了一會兒洪天賜突然想,萬一蘇寡婦聽來的傳言不準確怎么辦,自己應(yīng)該再打聽一下,可這里是十分偏僻的山區(qū),到哪里去打聽他們的消息呢?洪天賜犯了難。
過了一會兒洪天賜想起來了,向巖沖頭一次帶自己去蓮花坪時曾經(jīng)說過,老裴茶館和蘇寡婦酒館是蓮花坪人最多的地方,有什么消息都是從那里傳出來的,洪天賜感覺從那里也許可以打聽出一些消息,于是他撒腿往村里跑去。
除了過年時到茶館外面聽過說書,老裴茶館洪天賜還是頭一回進去。他小心翼翼地把頭探進去,發(fā)現(xiàn)屋里空蕩蕩的,只有兩個人坐在一張桌前說話。屋里有些暗,等了一下洪天賜認出一個是劉璧山,另一個是主人老裴。
洪天賜怕打擾他們轉(zhuǎn)身要退回去,被劉璧山叫住了。
“孩子,你過來一下。”
洪天賜心情忐忑地走到劉璧山面前,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他鞠了一躬?!按笫?,謝謝你和村里人那天幫了我。”
劉璧山說:“沒看出來你年紀不大還挺懂事。不過那天的事你不用感謝,大家是為了自己的安定日子不受外人打擾,并不單是為了你家。來,坐下說說話?!?p> 老裴站起來給洪天賜讓出座位,洪天賜又給老裴鞠了個躬然后坐下了。
劉璧山又說:“要說感謝的話,你倒是應(yīng)該感謝一下蘇寡婦,如果不是這個女人吵吵嚷嚷,很多人都不知道你家出了事?!?p> 老裴到柜臺拿了個粗瓷茶杯過來,給洪天賜倒了一杯茶,什么也沒說就回到柜臺里,拿著幾枚銅錢把玩起來。
洪天賜看了一眼茶杯,但沒敢喝。
“喝吧,不要錢?!崩吓嵴f道。
洪天賜慌忙解釋?!安皇?,我,我以前聽二牛哥說過,村子里這里人最多,我過來想看看有沒有他們的消息?!?p> “是呀,老裴,最近聽到什么消息了嗎?”劉璧山問道。
“聽說他們在宜昌府鬧了事,跑到長江南邊了。”停頓了一下老裴又說:“這些消息都是下山的人從石塘鎮(zhèn)上聽來的閑話,不一定準確?!?p> 不管怎么說洪天賜還是很滿意,因為可以斷定蘇寡婦的話基本上是真的。
老裴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想聽這些閑話,可以晚上過來。”
洪天賜跟兩個大人坐在一起,感到非常的拘束,既然已經(jīng)把事情搞明白了,他站起來要走,被劉璧山叫住了。
“你先別忙著走。我問你,水蓮是怎么認識巴山虎的?”
洪天賜簡單地把他知道的向雅俾跟楊大虎相識的事說了一下。
“唉,水蓮這丫頭也真是的,偏偏看上這么個小伙子,連老爹的性命都搭進去了,真是?!?p> 洪天賜知道劉璧山這樣說是因為他家劉二愣看上了向雅俾,但是向雅俾卻看不上他家劉二愣的緣故,所以他話里有話。
劉璧山再沒問話。
洪天賜看沒別的事了,又給劉璧山行了個禮出去了。
走出茶館,洪天賜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往回走的路上洪天賜認真地想了一下,如果水蓮姐和二牛哥真的不能很快回來,自己必須要好好考慮一下以后的生活了。
首先他拿定主意要在這里繼續(xù)生活下去,一方面是因為他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另一方面是他雖然來這里還不到一年,但已經(jīng)完全習(xí)慣了這里的生活。雖然跟自己的家鄉(xiāng)大通鎮(zhèn)相比要單調(diào)許多,但是他在這里活的很自在。還有一點,師父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自己,水蓮姐和二牛哥也拿自己當?shù)艿芤粯诱疹?,現(xiàn)在他們不在家,自己應(yīng)該替他們把家看好,等他們回來時給他們一個完好的家。
打定主意后,他回到家里里里外外地忙了起來,先把家里的東西仔細盤點了一下,主要是把可以吃的東西弄清楚。過去水蓮姐當家,家里到底有什么他并不關(guān)心,此時經(jīng)過一番盤點后發(fā)現(xiàn),水蓮姐還真是個會算計的女人,家里被她管理的井井有條。家里的粟米夠他一個人吃上兩個月,還有一些腌好的野味和咸肉,也夠自己吃上一陣。院外的菜地里還有青菜,只要自己細心管理,吃菜方面就沒有問題??磥頃簳r生存下去沒有問題,至于以后的生活,除了跟鄰居家的孩子進山打獵和采摘外,也要多學(xué)學(xué)捕獵大動物的本領(lǐng),盡早成為一個合格的獵人。
洪天賜又恢復(fù)了正常的生活。每天清晨聽鄰居家的雞一打鳴就起床,先把學(xué)過的拳法認真的演練一遍,再把弓箭拿出來拉幾下,鍛煉一下臂力。吃完早飯就拿著工具跟鄰居家的孩子一起進山,晚上如果有空閑就到老裴茶館去,躲在角落里聽大人們聊天,不知不覺一個月過去了。
這天晚上,茶館里的人多了一些,一伙村民進山打獵收獲不錯,打到一只狗熊,熊掌和熊膽都賣了不少錢,晚上湊到老裴的茶館賭錢。
每到這個時候,晚上的老裴茶館都是濃煙彌漫,氣氛火熱。
有個輸錢的人肝火旺盛,感覺口干舌燥,大聲喊著添水。不過老裴的老婆忙不過來,老裴的兒子又正好沒在屋里,沒人理他。
這段日子只要不進山,晚上洪天賜都要到老裴茶館,靜靜地坐在角落,聽人們海闊天空的閑談,想聽聽有沒有水蓮姐他們的消息。因為洪天賜不會玩牌,也不要茶水喝,心里感覺有些愧疚,此時見老裴家人忙不過來,就起身過去幫忙倒水。
這一晚上,洪天賜為其倒水的村民對他表示贊揚,老裴兩口子也對他表示感謝,洪天賜感覺很得意,愧疚感也減輕了。從這一天開始洪天賜就成了老裴茶館的編外伙計,只要看到老裴一家忙不過來他就主動幫忙,很快就跟常來這里的村民混熟了。
村民來老裴茶館主要是來玩馬吊牌的。這個偏僻山村娛樂的方式很少,打馬吊牌就成了大家平時最喜歡、也幾乎是唯一的娛樂方式,村里的男人幾乎沒人不迷它,每天晚上都有人來玩。其實打馬吊哪里都可以,不一定非到老裴家不可,但是大家打馬吊除了娛樂,也是用打馬吊小賭一下,在人少的地方賭牌,經(jīng)常因為輸贏和賴賬的問題打起來,后來大家就到老裴茶館來玩兒,發(fā)生糾紛時有人作證,不會產(chǎn)生不認賬的問題,而且老裴茶館有規(guī)定,不允許村民賭得太大,村民的家里也放心,久而久之這里就成了大家公認的賭場了。
自從有洪天賜跑前跑后的幫忙后,老裴家人從容了不少,老裴和他老婆也樂得有這樣一個編外伙計,即勤快又不用付工錢。
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月。
很長時間沒有向雅俾和向巖沖的消息了,這天洪天賜去了一趟蘇寡婦酒館,想看看這里有沒有什么新消息。他還沒走到酒館就被里面的蘇寡婦看到了,在窗戶里探出身子向他招手。“天賜,你來了?!?p> 洪天賜不是頭一回到小酒館,但以前都是跟向巖沖一起來的,所以他從沒主動跟蘇寡婦說過話,此刻他上前打招呼:“蘇大嬸?!?p> “什么大嬸,我有那么老嗎?叫我大姐?!?p> “哦,蘇大姐?!?p> “什么蘇大姐,叫大姐就夠了?!?p> 屋里有三個村里的男人正在喝酒聊天,桌子上放著一壺酒和一盤煮花生,其中一個中年人洪天賜知道,是死了老婆的光棍老祝。聽蘇寡婦讓洪天賜管她叫大姐,他開起玩笑來。
“真是的,叫什么蘇大姐,應(yīng)該叫蘇小妹?!?p> 三個男人放肆地大笑起來。
蘇寡婦見洪天賜一臉窘樣,就過來幫著圓場?!岸冀o我閉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天到晚胡說八道?!?p> 她把洪天賜拉到一張空桌旁坐下,然后回去拿了一碟煮花生放到洪天賜面前。“來,嘗嘗好不好吃?!?p> 他見洪天賜坐著不動,就剝了一個花生遞到洪天賜嘴邊。“吃吧,不要錢?!?p> 洪天賜急忙接過花生,有些羞澀地放進口中,頓時一股濃濃的香味散發(fā)出來,他禁不住說了句:“好吃?!?p> “那就多吃點?!?p> “哎,蘇大姐,為什么不喂我們花生?我們可是花錢的?!币粋€喝酒的村民說道。
“滾蛋。”
“咋的,又讓他叫你大姐,又喂他吃花生,你不是想招個小白臉兒?”
“是又怎么樣,你們嫉妒了?!?p> “別的呀,蘇寡婦,找男人也得找我們這樣年輕力壯的,保管伺候的你舒舒服服,這個孩子哪行啊。”
“呸!當著孩子的面說臟話,不怕上山跌死。天賜,別理這些粗人。”
“什么孩子,我看他應(yīng)該有十六七了,可以娶個老婆回家摟著睡覺了?!?p> “呸,越說越?jīng)]樣了。孩子,別聽這幾個光棍胡說八道。要不要來我店里幫忙?”
洪天賜看了一下店里的三個男人,然后說:“白天我要上山,你這里就來不了了,你要有什么事喊我一聲就行了。”
“好吧。對了,你干啥來了?!?p> “我想看看最近有沒有水蓮姐他們的消息?!?p> “我也是很久沒有聽到他們的消息了?!?p> 既然沒有什么消息,洪天賜要離開,蘇寡婦把他叫住了。“天賜,你家現(xiàn)在沒有女人,如果有什么縫縫補補的東西就拿過來吧?!?p> “哎,老板娘,我們家也沒有女人,有什么縫縫補補的是不是也來找你。”老祝笑著說道。
“呸!想得美。都乖乖的喝酒,在胡說老娘把你們趕出去。”
從蘇寡婦的酒館出來,洪天賜對蘇寡婦的印象也有了很大的好轉(zhuǎn),從心里感覺她并不是個壞女人。
明天是石塘鎮(zhèn)大集的日子。洪天賜把這段時間采到的藥材整理好,準備跟鄰居家的孩子一起拿到山下賣掉。平常大家采的藥材不多時都委托開雜貨店的屈瘸子幫著賣,雖然可能少賣一兩個銅錢,但自己賣要趕到大集的日子,還至少需要大半天,自己跑一趟并不劃算。洪天賜自己去賣并不是為了多買幾個銅錢,而是到山下打聽一下向雅俾他們的消息。
把藥材賣掉后鄰居家的孩子先回去了,洪天賜自己到鎮(zhèn)上轉(zhuǎn)了半天,等他往山里走時天色已經(jīng)發(fā)黑了。
走在半山腰上,他遠遠看見有個什么東西伏在山崖下面,開始以為是個什么動物,還緊張了一番,等離近一些才發(fā)現(xiàn)是村里開雜貨店的屈瘸子倒在山道上。
屈瘸子的雜貨店是蓮花坪里生意最興隆的店,因為他很會做生意。店里什么都賣,不管是針頭線腦還是鍋碗瓢勺,只要是百姓生活用的東西他都賣,當然大部分東西他都沒有存貨,畢竟村里就那些人,庫存多了壓不起,所以誰家需要什么跟他說一聲,沒幾天他就給進來了,而且價格跟山下相比差價不大,就是掙的辛苦錢,所以村里人買雜貨都到他家的店里買。屈瘸子的生意經(jīng)是再小的利潤,只要每天有生意就是好買賣。
屈瘸子把價格定的很低,在一般人看來很難賺錢,可是這樣的結(jié)果是沒人愿意跟他競爭,連山下的流動小販都不愿意上山,所以他的店在蓮花坪是獨此一家別無他店。不過就辛苦屈瘸子了,他的腿腳本來就不好,幾乎每隔幾天就要下山上山走一趟,也確實辛苦。
屈瘸子賺錢的辦法是他的東西可以拿各種山貨來換,所以他每次下山都能順便第把收來的山貨賣掉,因為他經(jīng)常下山,知道這些山貨的行情,在店里兌換時就可以盡量壓低價格,到山下賣時又可以多賺一些差價,別人因為山貨不多時也犯不上自己下山去賣,就成全了屈瘸子,小小的雜貨店讓他辦的紅紅火火。
現(xiàn)在外面的富人吃東西越來越講究,特別是那些官員和大戶們,都互相攀比誰家的飯桌上能端出更稀罕的菜,就專門尋找各種山珍海味,后來就有人專門跟屈瘸子訂山貨,他再回山里找人去弄,形成了一條龍的生意。
說屈瘸子是蓮花坪最精明的人,村里人絕對沒有意見。不過老天爺真會作弄人,老屈和他老婆都是絕頂聰明的人,他家的兒女卻多少都有些癡呆,沒有哪個孩子能幫得上忙。他家的生意做的越好,屈瘸子就越幸苦,畢竟屈瘸子也快四十了,腿腳還不好,可是他兩口子從做利小的生意起家,雖然賺了一些錢,卻吝嗇的不肯雇個幫手,多花半個銅板也會心疼的一晚睡不著,就一直是老屈一個人忙,頂多是讓自己的傻兒子幫著背一下東西。
現(xiàn)在是十月,正是山里人收獲最大的時候,他家的生意就更忙,偏偏越忙越容易出錯,他背著東西往回走時看天色發(fā)黑走的急了些,山崖上又有些濕滑,一不小心滑下來把另一條好腿摔傷了,試了幾下也站不起來,只能盼著有人路過??裳劭粗炀秃诹?,路上還是一個人影都沒有,正在他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的時候,洪天賜走上來了。
洪天賜看天已經(jīng)黑了,這里離村里還有一段距離,如果去村里喊人時間就太長了,就把屈瘸子背在身上爬上山崖,再下去把貨物背上來,就這樣背一段人再回去背一段貨,最后連人帶貨全都給背了回來。
屈瘸子老婆自然千恩萬謝,破天荒的讓洪天賜吃了晚飯,還拿了兩個銅錢給洪天賜表示感謝。洪天賜覺得他是在做好事,不應(yīng)該要報酬,所以沒有拿。
第二天早上,洪天賜練完武術(shù)回到屋里正要吃早飯,聽到院里的狗一陣亂叫,從聲音上知道來了外人,出門一看是屈瘸子老婆。她是來找洪天賜到店里幫忙的,現(xiàn)在到年前都是生意最忙的時候,沒想到屈瘸子卻摔傷了腿。原以為休息一晚就能好,可是早上起來疼的更厲害,這才知道摔得不輕。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看來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他們家的兒女又都不頂事,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生意耽擱了,就想讓洪天賜幫幾天忙,一大早就來找他了。
洪天賜稍一考慮就答應(yīng)了。別人有困難幫一把是應(yīng)該的,何況自己受過村民的幫助,正不知如何報答,現(xiàn)在剛好是個機會,所以洪天賜就答應(yīng)了。
屈瘸子老婆跟洪天賜說好,每次到山下送貨或者背貨,都會給洪天賜兩個銅錢做報酬,并且還管飯晚,洪天賜也同意了。
這件事馬上就被村里人知道了,第二天晚上洪天賜到老裴茶館幫忙時大家紛紛夸獎洪天賜的行為,讓洪天賜感覺自己真正成了蓮花坪人。
從這天開始,每天晚上洪天賜都到老屈家問一下,如果他家有需要他第二天一早就會過來,就這樣他成了雜貨店的臨時伙計。幾乎每兩三天就要下山一趟,持續(xù)了兩個多月,一直到新年前。
等洪天賜見屈瘸子的腿基本上好了,可以自己下山背貨了,就把這個活兒給辭掉了。
洪天賜把活兒辭掉并不是因為嫌工錢少,而是受不了屈瘸子兩個傻姑娘的親熱勁兒。老屈跟洪天賜算了一下帳,應(yīng)該付給他六十多個銅錢的工錢,可是洪天賜只收了三十個。屈瘸子兩口子樂的嘴都閉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