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劍身對撞間爆發(fā)出炫麗的火花。
一場沒有裁判的對決,不需要任何人說開始。
從極靜到極動,是快到窒息一般的速度。
在雙方都從觀眾視野里消失的那一刻,整個斗獸場就如同被哽住頸脖那樣難受。叮叮當當猶如打鐵般的劍刃碰撞聲,穿金裂石,撕得人鼓膜生疼。
尤其是前排觀戰(zhàn)的封王們,竟然不自覺地后撤了一步。
“這,這還是...封王的威壓嗎?”
鼎鼎不可思議地看著場內(nèi)交手的兩人,此刻的他氣喘如牛,汗如雨下,仿佛剛跑完五千米后虛脫一般。在十大公會會長之列,只有他不是封王,面對兩位封王巔峰對決帶來的壓力可想而知。
將來的劍立刻扶助他,撐開僅包裹著兩人的領域,無奈苦笑:“兩個怪物...這哪是封王啊,說他們是皇者我也相信!”
“原來這個世界真有天才...他們已經(jīng)觸摸到了皇級之路了,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是我們一起上恐怕都不是他們的對手?!崩蠈O牽著小夏的手輕輕搖頭,在他們的無名指上,各有一枚戒指。
“那可未必。老孫,你懈怠了。”擎天雙手抱在胸前,冷冷說道。
“呵呵呵,擎天,你怎么這么不識風趣,人家那是身處溫柔鄉(xiāng)?!闭Z琯嗤嗤的笑起來,“你要是寂寞了就和姐姐說,姐姐幫你介紹幾個~”
“哼,不必了。女人只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p> “好姐姐,給我介紹幾個唄,要那種胸大的,你知道的,我最喜歡揉歐派了!”殤城帝洛陰冷的舔了一下嘴唇,目光在語琯凹凸有致的身材上來回掃動。
面對無禮的視線,語琯笑臉依舊:“你的話,估計一般也美女不合你的口味,等著,我立刻派人往你府上送幾個彪形大漢過去?!?p> “那也行啊,只要是好姐姐送的,我來者不拒?!?p> 眾人一臉無語的看著他,這家伙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
十大公會領袖只有愛爾和酷爾沒來。
唯有這兩人,他們避而不談。
仿佛約好一般,零與我之間的第一輪碰撞,誰也沒有用出領域,純粹是劍技的對拼。
我是實戰(zhàn)派的玩家,劍技并不華麗,以實用為主,甚至會在劍技的縫隙間穿插諸如飛踢、掃堂腿這樣的動作。在某些特定的對怪環(huán)境下,它們會發(fā)揮出難以想象的作用。
但零的劍,已經(jīng)是藝術的級別,我從未見過有人能將劍舞的如此連貫,哪怕一絲多余的動作都沒有。劍技與劍技間銜接自然,行云流水,硬要說限制,恐怕是劍本身的質(zhì)量桎梏了他的發(fā)揮。
難以想象,一個看不見的人,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他到底是怎么判斷敵人的進攻的?
如果他能看見,是否會更加恐怖?
重力·血月之暈!
雙手長劍帶著暗紅色的氣流爆發(fā)出范圍性的橫掃,為的就是將零短暫逼退。
零左手抽出地上的劍,斜身架開氣流劍芒,隨即扔掉,繼續(xù)用右手劍沖刺過來,劍身在虛空中隱隱扭曲。
與零對戰(zhàn),對距離的把控不能光用肉眼去判斷,得天獨厚的時間屬性,加上他精密到極點的微操,可以在小范圍內(nèi),利用自身時間加速,造成類似于閃現(xiàn)的效果。很可能上一刻他還身處遠處,下一秒劍就直抵咽喉。
“蜂鳥閃。”
第二擊!
又是一記對拼,劍身化為飛灰,零像是沒有任何感覺,隨手又從場內(nèi)拔起另一把劍繼續(xù)揮舞。這種毫不在意折損的消耗行為,讓我感到一絲異樣。就算累計的財富再多,遍地稀有長劍,但拼一下就損失一把,他難道就不怕我打定主意防守,等他把劍用光嗎?
“只有這種程度?”他甚至有說話的余韻。
“擔心你自己吧!”
重力·星蝕!
我猛然壓低身體,右手劍上挑架開他的劍,充能蓄力后的左手劍攻擊直接捅穿他的身體,劍鋒余波不減,連同他身后的地面也刨出一道溝壑。
不對,是殘影!
眼角瞥見一道余光爆發(fā),我下意識仰頭。
“嘶——”
皮革破裂聲傳來,劍芒從我胸前不到半公分的位置劃過,將我的黑色風衣切開一道口子。鮮血滲出,刺痛從胸口傳來,代表著這一擊的危險程度遠超表面看起來那般輕描淡寫。
混蛋!
對面這種速度極快,出招又狠的高手,一點失誤都不能犯!剛才星蝕使用的太急了,讓他抓住了我技能后搖的真空期。這種程度的攻擊絕不能讓他打中身體,否則一瞬之間我可能就會被直接殺死。
金屬細碎撫過我的臉頰,零的另一把劍始一出現(xiàn)便伴隨著二段攻擊。
也只有這換劍的空隙,我才能稍微得到喘息的機會,面對下一次攻擊擺好架勢。然而,我還是低估了他把握機會的能力——
“洞觀寂滅?!?p> 隨著他的一聲輕吟,我的眼前爆發(fā)出刺目的光束,仿佛積蓄已久的郁雷在這個瞬間極盡爆發(fā)。
“噼——!嚓??!”
“錚?。?!”
先有光,隨后空氣中才傳出令人牙酸的爆鳴,恐怖的沖擊波從對面的劍尖直達我雙手架起的劍身上——
這一刻,我感覺世界在向前抽離。這種恍惚感僅僅持續(xù)了不到一秒,虎口傳來的劇痛和震動不已的劍身就把我拉回現(xiàn)實。
——是我在倒退!
我與零之間,我被擊退出去劃過的地面,竟被那恐怖的一擊生生削出一個深坑,我毫不懷疑,如果我躲開了,那身后的觀眾可能連同斗獸場的看臺都會被擊穿出一個窟窿。
塵土彌漫間,他揮手扔下四分五裂的劍柄,隨手抽出插在地上的另一把劍。
“我還有劍,你呢?”
我低頭看了一眼正面吃下全部攻擊的黑劍,它已經(jīng)呈現(xiàn)弧度明顯的彎曲。說老實話,沒有在那種程度的攻擊中碎裂,它的堅持足以讓我驚嘆。
但是,它已經(jīng)不能用了。
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那違和感從何而來。從戰(zhàn)斗一開始,零瞄準的就是我的劍!
他一定是知道的,自追緝令公布以來,連續(xù)多日的戰(zhàn)斗,我根本沒有時間去找人維護保養(yǎng)它。全城都有他的眼線,稍微打聽一下鐵匠鋪的動靜,這些事情便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零的這一劍,成了壓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它陪伴我封王生涯的最后一次戰(zhàn)斗。
這個瞬間,我意識到我敗了,即使還沒展開領域,即使底牌未出,但我的劍已然斷裂。
事無巨細,思路清晰,而且絕不輕敵,連這種戰(zhàn)斗之外的細枝末節(jié)都把控的如此準確。零在戰(zhàn)斗方面的天賦已經(jīng)超越了決斗本身的含義,精準的計算能力和把握時機的恐怖直覺,這也讓我明白,“第一封王”這名聲之后,他所背負的東西。
零從一開始要的就是這種結果吧,我毀他與愛爾辛苦所建之陣,他便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毀我之劍!
“哈,你們還真是...什么也不放過...”
只是...我不可遏制地憤怒起來!
我的艾葉,我的她,我的一切......直到最后,連我的劍也毀在了這里!
我很想去叱責、去怒號、去咆哮,去質(zhì)問他們?yōu)楹稳绱藲埲蹋瑧{什么剝奪我的一切,憑什么把屬于我的所有東西當作毋實之物一般丟棄,讓我成為自己的負罪?
仿佛反抗他們的聲音便是天底下最大的邪惡,站在世人那一邊,道德與權力的制高點上,盡情地審判著阻礙世界延續(xù)地罪孽。
但我的聲音卻卡在喉嚨里,什么也發(fā)出不來。
“黯之王敗了嗎?”
“垃圾,趕緊滾進天牢吧!”
“地城天城被毀,都是你害的!”
“你這白癡,還敢和‘最后守護’作對!”
“摧毀傳送陣,屠戮玩家,助紂兇潮,你這叛徒,玩家的恥辱!活該你劍被毀!”
“還想讓這紀元破滅?簡直白日做夢!”
“時之王無敵!”
“時之王!時之王!”
潮水般地聲討,宛若第二紀元時對勝利者的歡呼與贊美。
我緩緩抬起白劍,舉過頭頂,然后對準黑劍揮下——
“鏘!”
一聲哀鳴,黑劍從彎曲的位置被劈斷,半截劍尖飛起又落下,斜插在泥土里。
將孤獨的白劍橫在胸前,我深吸一口氣,握住劍柄和劍身,下壓,抬膝——
“錚!”
又是一聲哀鳴,滿座寂然。
自此,世間再無黑白雙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