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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鎖帝夢

45 最后一個萬壽節(jié)

宮鎖帝夢 吾民良品 1621 2016-03-10 17: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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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避暑山莊的戲臺有三處,最大的在勤政殿前的福壽園,遇到壽慶大典才用。一處在澹泊敬誠殿后面,離皇帝的寢宮極近。還有一處在如意洲,如意洲三面臨水,一徑遙通,宜于盛夏居住,戲臺臨水而建,名為一片云。

  經(jīng)常使用的戲臺,是在澹泊敬誠殿后那一處。等懿貴妃和醇王福晉到了那里,戲已開鑼,高踞寶座的皇帝,正聚精會神地注視著戲臺上,此時不宜去分他的心,只盡自己的禮節(jié),跪了安。

  懿貴妃在皇后身旁坐下。醇王福晉不敢僭越,向皇后跪安以后,打算退到后面去入座,卻讓皇后一把拉住了,指一指懿貴妃身旁的空位。于是醇王福晉便和她姐姐坐在一起,福晉趕忙謝恩!

  這一陣子皇帝的心情極好,因為除了浙江以外,各地的軍務(wù)都頗有起色。對洪楊的用兵,重心仍在安慶,曾國藩自祁門移駐東流,督飭曾國荃堅持不撤。

  洪楊悍將陳玉成以攻為救,佯戰(zhàn)湖北,用意在迫使曾國荃回師相救,便得解安慶之圍,幸好有胡林翼坐鎮(zhèn),曾氏弟兄才無后顧之憂。

  此外左宗棠為曾國藩幫辦軍務(wù),極其得力,更為皇帝所嘉許。而曾左胡的不負重任,屢建勛業(yè),說來這些都是肅順的推薦之功,因此,皇帝對肅順的寵信,可說是有增不減。

  這時,許多人心里都有個擔(dān)憂,而不敢說出來的秘密:壽辰召醫(yī),大非吉兆。還有些人無心看戲了——他們心中有出“大戲”,正是,病骨難支的皇帝咸豐,要是突然不行了。

  拋下一群年輕貌美的妃嬪和一個六歲的孤兒,大政將托付何人來代掌?是眼前跋扈的權(quán)臣肅順,還是京城里英武有為的恭親王?這勢如水火的一親一貴,可能夠捐棄前嫌,同心協(xié)力來輔保幼主?

  倘或不能,那么鉤心斗角,明槍暗箭的爭奪,令人驚心動魄的程度,不知要超過此刻戲臺上多少倍!

  當(dāng)今皇帝咸豐最喜歡聽?wèi)蛄?,并且精于音律。自到熱河行宮,才發(fā)覺嘉慶年間所制的行頭,異常精美,雖已四十多年未曾用過,但以收藏得法,取出來依然如新。

  這一下,可真高興極了,特地由京城宮內(nèi)傳來了升平署的好角色來,經(jīng)常演戲消遣。有時清唱,有時“花唱”,戲單都經(jīng)朱筆點定,一唱總是兩三個鐘頭。

  肅順決心要讓皇帝好好過一個生日。第一不讓他煩心,皇帝不愿與恭親王及那些喜進忠言的老臣見面。肅順早就有了布置,由皇帝親口傳諭軍機大臣,明發(fā)上諭,不必到行在來叩賀萬壽。

  與慶典有關(guān)的執(zhí)事官員,不過是禮部、鴻臚寺、光祿寺,以及內(nèi)務(wù)府的司官,從五月中開始,他們就從京城里帶了大批工匠、物料,把避暑山莊布置得花團錦簇,喜氣洋洋。

  當(dāng)然,還有京里的名戲子,早就傳齊了到熱河伺候,萬壽這一天,福壽園、一片云和澹泊敬誠殿后三處戲臺,一起上演。皇帝已有旨意:六月初九這一天,

  里外叉著唱,要尋常軸子雜戲共十八刻,加上照例應(yīng)景的開鑼戲,半天都唱不完。

  午時還要賜宴,仍舊在福壽園?;实凵①n茶、進膳、賜酒,不斷地奏樂、不斷地磕頭,等這些儀注完畢,個個汗流浹背,委頓不堪,最好能回到私宅,解衣好好涼快一下。

  群臣如此,皇帝當(dāng)然更難支持了。咸豐怕熱,一回到寢宮,脫得只剩一身綢小褂褲,一面大口喝冰鎮(zhèn)的水果,一面由四個小太監(jiān)替他打扇,等積汗一收,又用了冰冷的井水來抹身。

  這樣自然是痛快,但冷熱相激,卻非他的虛極了的身子所受得了的,頓時覺得鼻塞頭昏,胸頭有股說不出的煩悶。

  但是,他不肯把自己的不舒服說出來——有許多原因使得他不能說,大喜的日子召御醫(yī),不但太掃興,更怕引起不小的驚疑揣測,所關(guān)巨細。

  而且他也不甘于這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日子在病中度過。完成殿行禮,澹泊敬誠殿受賀,福壽園賜宴,他認為那是他所盡的義務(wù),要從此刻起,他才能慶祝他的生日,內(nèi)務(wù)府為他細心安排的一切節(jié)目,他決不能輕易舍棄。

  這時,小太監(jiān)李蓮英來請駕,說皇后和妃嬪,還有大阿哥、大公主都等著要替萬歲爺上壽。

  大阿哥和大公主是早就被教導(dǎo)好了的,一見皇帝,便雙雙迎了上來跪安,用滿洲話恭賀吉祥。然后等皇帝升了座,皇后又領(lǐng)著妃嬪行禮。

  天氣酷熱,盛妝的后妃,被汗水蒸發(fā)得粉膩脂香,卻越顯得唇紅面白,分外嬌艷,好看倒是好看,皇帝卻于心不忍,吩咐一聲:“都去換了便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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