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民國武林秘聞錄》《活在流水線上的青春》
皇帝的病,給肅順帶來了極大的不安,因為聽李德立的口氣,似乎對診療已失去了信心,而皇帝在連番泄瀉以后,那種奄奄一息的神氣,更是觸目驚心。
一旦“大急”,必有遺命,議親議貴,顧命大臣中,怕少不了恭親王的名字,權(quán)勢所在,難免沖突,雖不用怕斗不過他,但怎么說,總是一件極麻煩的事。
為此,肅順幾乎片刻不敢離開皇帝的寢宮,深怕他不在御前的那一刻,皇帝下了什么不利于他的諭旨,不能及時設(shè)法加以阻止。但是他卻不能禁止皇族親貴們來給皇帝問安。
這天相約一起來視疾問安的親貴,一共三位,除了惇王和醇王以外,另一位是惠親王綿愉,皇帝的胞叔,行五,宮中稱為“老五爺”。
份屬尊親,肅順不敢出什么花樣,遞了“牌子”,皇帝“叫起兒”,便引領(lǐng)著這三王,直到御榻前面。
惇王和醇王都跪了安,只有老五爺是奉過特旨,平日宴見,免行叩拜禮的,所以只垂手而立,說一聲:“綿愉給皇帝請安了!”
骨瘦如柴的皇帝,倚坐在御榻上,微微點一點頭,然后苦笑著有氣無力地說道:“朕,本想著跟大家好好兒熱鬧幾天,也算苦中作樂。誰知天不從人愿??!”
三王見皇上氣色很差,沒敢多說什么,坐了一會兒又一起退了出來。惇、醇兩王與皇帝弟兄相見,且在病中,卻連句話都說不上,心里非常不舒服。
但就是這樣,肅順仍不免起了戒心,他覺得要保護自己,就必須抓權(quán)。權(quán)不但要重,還要多——差使攬得越多,越容易防范得周密。
但是,眼前還不是進言的時候,皇帝的泄瀉,算是漸漸止住了,卻誠如李德立所說,“元氣大傷”,一時補不過來,每天昏昏沉沉的連話都說不動,自然無法召見軍機,裁決政務(wù)。
皇帝處理大政的方式,一為坐朝親政,二為召軍機大臣面議?,F(xiàn)在卻一連三天,未見一道明發(fā)的上逾,那就不言可知,這三天中皇帝未曾召見軍機。從雍正年間設(shè)立軍機處以來,皇帝幾乎無一日不與軍機見面大臣,除非是病重得已不能說話。
因此,從熱河到京城,各種謠言開始蔓延,內(nèi)容離奇古怪。但無非說皇帝已到了“大急”的時候,甚至還有人說,皇帝已經(jīng)駕崩,肅順一手遮天,秘不發(fā)喪。
要等他部署完成了,才發(fā)“哀詔”,這些話在有見識的人聽來,自然覺得可笑,可是流傳在市井之間,卻認為是合情合理的。
這天,懿貴妃照例來念折子??匆娪幸坏雷嗾?,是恭親王奕所上,皇帝未作任何記號,而應(yīng)該是有明確指示的,恭親王“奏請赴行在,敬問起居”,哥哥有病,弟弟想來探望,手足之情,天經(jīng)地義,何以不作批答呢?
稍作思量,懿貴妃就已看出,這道內(nèi)容簡單的奏折中,另有文章。恭親王來問起居,只是表面的理由,實際上是要親自來看一看皇帝的病勢。
好為他自己作一個準備,也許恭親王還會苦諫回鑾,果真諫勸生效,回到北京,有那么多王公大臣,勛戚耆舊在,總可以想出辦法來制裁專擅跋扈的肅順。
皇帝等她走到御書案前,指著奏折這樣問她:“老六要到熱河來看朕的病,應(yīng)該怎么跟他說呢?”
懿貴妃正要開口說,這時肅順突然走了進來,說道:“皇上看待六王爺,原跟親兄弟一個樣,只怕六爺來了,談起從前,不免傷心,那就對圣體大不相宜了。”
肅順看了一眼懿貴妃,又說道:“如果六爺體諒皇上的心,還是在京城里好好辦事,替皇上分憂,再說了。反正秋涼總得回鑾,也不過一轉(zhuǎn)眼的工夫罷了!”
懿貴妃有一肚子的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咸豐問道:“你來有什么事嗎?”肅順拿出一個折子,說道:“曾國藩的六百里加急。”肅順看了一眼懿貴妃,說道:“還是奴才念給皇上聽吧。”懿貴妃知道這是肅順給自己上眼藥呢。
兩江總督曾國藩從祁門大營上奏,說曾國荃攻安慶的大軍,反被包圍,而各路清軍,皆受牽制,無法抽調(diào)赴援,曾國藩決定從祁門大營移駐安徽北岸的東流,親自督師,挽救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