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營門一箭之地,瞭望箭塔上就有動靜,可整個營地仍舊悄無聲息,馬錚所預(yù)料的營門沖出輕騎的場景,始終沒有出現(xiàn)。
“是不是你我二人顯得太無氣勢?”馬錚先是轉(zhuǎn)頭問過,后見馬召一身裝扮頓時明白,北蠻之地這身打扮的,除開馬家還能有誰?
樁字營看不上馬錚,馬錚卻為樁字營心折。
此地可是真的荒山野嶺,樁字營所在的山頭,背對帝國邊疆,面朝北蠻荒涼,營墻竟然是巨石磚砌,一丈來高,林間蔓延不知幾里,旌旗不見幾面,槍尖戟頭倒是不少。
馬錚更看見有弩頭隱現(xiàn),可見若是西北十二蠻敢來撩撥,定然討不到好去。
“來人止步?!?p> 營門口終于出現(xiàn)條人影,斜斜扛著跟棍子,頭頂歪斜捆著把發(fā)髻,身上的甲衣不僅看上去臟,更有破損處處,再看腳下,那雙應(yīng)該是牦牛皮縫制的靴子,怕是最完整的一件裝備。
胡須拉碴、睡眼朦朧,馬錚真不知道,樁字營會用這樣一個人來看門,而且,好像只有這么一個人?
瞭望箭塔上有人,也只是探頭一望,就沒了動靜,無視馬錚這兩個大活人,還有那一串被樹藤串起來的人頭。
“馬家下駟馬錚,受甲字堡堡主令,來樁字營練戰(zhàn)三月?!?p> 雖說當(dāng)門之人頗為不妥,但馬錚還得依足規(guī)矩,拱手說過,他側(cè)轉(zhuǎn)指向馬召,“此乃小人隨從,還有投名狀?!?p> “隨從,投名狀?”
擋在門口的軍漢眼神略微一掃那串人頭,胡須拉碴的唇角便是不屑翹起,只有端詳?shù)今R召時,那軍漢才眼神微微發(fā)亮,手中長棍放平,大聲道:
“此人不錯,當(dāng)你隨從可惜了,你們調(diào)換一下還差不多。”
軍漢的菲薄,卻沒能激怒馬錚,要是這點涵養(yǎng)城府都沒有,那馬錚也枉稱二世為人。
況且人家說的也沒錯,那馬召從外形氣勢來看,無論哪一點都比白面書生似的馬錚,更適合廝殺戰(zhàn)陣。哪怕此時馬錚身上也污血處處,但總歸少一份桀驁,多一份斯文。
“腰牌拿來,地圖拿來!”
這兩樣?xùn)|西,最是能夠辨識身份,尤其是前往樁字營的馬家子弟,找到營地就是第一個考驗,故而在發(fā)放地圖的時候,其實是有暗記表明出發(fā)時間,一旦超期就是去進入樁字營的資格。
“東西倒是不錯,三天時間用去兩天半,差勁!”
軍漢口中嘟囔著,將素絹揉成一團塞進臟不拉幾的腰帶之中,馬錚欲伸手要回,卻聽那軍漢自語:
“拉屎的時候用得著,比樹皮來的舒坦?!?p> 一陣惡寒打心底泛起,馬錚別過頭去,眼神往向營中。
沒有操演列隊,沒有人影穿梭,一棟棟的木屋雖說整齊劃一,但卻像是無人居住般,毫無生氣。
還好再遠處能看見炊煙,更有一陣陣戰(zhàn)馬嘶鳴,馬糞惡臭飄來,才算給營地添上人氣。
其實人也是有,只是太少,而且各司其職,故而馬錚覺得空曠。
而營門口,還真就只有這么一個不知所謂的軍漢。
“身份確定,跟我走吧?!?p> “那這些人頭?”馬錚指著那一串“珍珠”,以為至少可以得兩句好。
“扔了,不值錢的廢物,跟你差不多!”
軍漢翻了翻白眼,手中長棍猛然揮出,無論馬錚還是馬召,都來不及反應(yīng)。
二十多顆頭顱,被山藤串起,形若珍珠。
而此時,顆顆珍珠次第爆開,片片血污接連而起。馬錚兩眼一陣巨疼,淚水漣漣,幾近睜眼瞎。
在失去視物前,馬錚只是看到一招,他最為熟悉的“橫掃千軍”。
只有馬家的驚魂棍術(shù)才有這樣與眾不同的橫掃千軍,然而在那軍漢手中施展出來,境界毫無疑問比馬錚高出不知幾座大山的距離。
二十多顆人頭,一掃之下盡皆炸裂,軍漢一招之中不知起伏多少次,馬錚只是看到其中三次,兩眼就承受不住那速度,瞎了。
相比之下馬召反而正常的多,只是人有些呆傻,像是不知為何手中便輕了,還無奈的拉了拉藤條,光禿禿的讓人不敢相信。
使出一招后,軍漢像是只做平常之舉,歪歪脖子轉(zhuǎn)身又走,口中道:“看不清?那就對了?!?p> 視線雖朦朧,馬錚卻不敢停留,追隨軍漢腳步,心中一陣打鼓:
此軍漢,究竟是誰?總不能說樁字營里隨便個守門的,也有此等功力?那馬家豈不是要逆天?
樁字營中,帳房星羅棋布,軍漢領(lǐng)著兩人七兜八轉(zhuǎn),終于來到一處簡陋軍帳門口,長棍一指,軍漢道:
“二哨三伍,伍長林十八,明日該歸,你先住進去。這是你的軍牌?!?p> 軍漢抖手扔給馬錚一塊鐵牌,隨后搖頭便走,馬錚剛剛張嘴想要說話,那軍漢仿若腦后生有眼睛,揚聲道:
“林十八若是回來,便可教你規(guī)矩,若是他明日午時不歸,二哨三伍的伍長,就歸你了。”
“啥?”
馬錚咽下一口唾沫,手中鐵牌冰涼。
帳中倒是寬敞,但幾個字形容便是:臟、亂、差。
通鋪上的褥子,橫七豎八,衣物鞋帽更是亂丟,唯有不見兵刃,怕是都被帶走。
馬錚數(shù)了數(shù)褥子,竟然有十三床。
“遭,忘記要回弟子腰牌了!”
想到晚上自己睡哪里,馬錚這才想起那軍漢將腰牌和素絹地圖一起收走,素絹那軍漢說用來擦屁股,腰牌他拿去有何用?
如果到現(xiàn)在馬錚還不能猜到那軍漢的真實身份,那就是真的傻了。
營地甚大,馬錚猜想自己此時再去尋那軍漢怕是不成,在營中亂竄更是軍伍大忌,無奈之下只得先安頓下來,只是別人睡過的褥子,他該如何抉擇?
“坐下歇息,一會兒等著吃飯?!?p> 馬錚決意暫且不選褥子,一個晚上打坐調(diào)息也就過了,等到明日伍長林十八回來再說也不遲。至于馬召,睡哪里更不是問題。
等到心神定下,馬錚再細細觀察這只好比馬召頭頂高處半尺的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