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且說李永芳看過招降書，滿臉陰沉，嘴唇顫動，仰天長嘆一聲；隨后將書收起。接著便整理衣冠，著全副盔甲登上城樓南門與努爾哈赤商議納降之事。又令城內(nèi)守備，把總等官員一并前來。滿洲兵見狀，隨后便抬過云梯，立于城墻，眾兵紛紛而上，不時即登上城樓。
城內(nèi)李永芳身著盔甲騎一匹青馬，令人打開城門，緩緩走出城外，此時便有八旗之主阿凍一路將他引見。李永芳遂下馬跪地拜見努爾哈赤。努爾哈赤于馬上拱手行禮道：“將軍不戰(zhàn)而降，實屬不易，先下去休息吧。這時有城內(nèi)少數(shù)抗拒者被滿洲兵所殺，努爾哈赤見狀便下諭道：“既然城邑已破，不可在亂殺無辜，隨后將城內(nèi)軍民盡皆招撫。
另一邊左翼四旗經(jīng)過輕松戰(zhàn)斗，也一舉攻破東州、馬根單二城。合起來此戰(zhàn)共拿下?lián)犴槨|州、馬根單三城，堡壘五百余處。初戰(zhàn)告捷外加黑夜到來，努爾哈赤這便下令收兵，各自可于所在之位就地安營歇息，這天晚上，努爾哈赤留宿于撫順城內(nèi)。
次日大早，努爾哈赤先派兵四千，將撫順城內(nèi)重新“裝飾”一番（該拆的拆，該換的換），隨后便率其余士兵返回撫順城東一片曠野之處，會和各路人馬一起出邊，大軍到得甲板城安營。努爾哈赤下令論功行賞，將所得人畜三十萬（估計十萬左右）分配與軍中，降民組編為一千戶。有山東、山西、涿州、杭冊州、益州、河?xùn)|、河西等處商賈十六人，皆散于路費，另行時還不忘給每人書寫一份七恨書裝與行囊，這才下令歸之。
此時，有先前拆城四千兵也趕來會和，隨后努爾哈赤令兵六萬率降民及所得人畜先回國。自己率諸王大臣領(lǐng)四萬移師別處，任安營于大明邊界處。
二十一日，努爾哈赤撤兵于邊界二十余里，當隊伍行至舍里甸，這才欲安營休息。誰料此時有廣寧鎮(zhèn)守張守胤、遼陽副將頗廷相，海州參將蒲世芳，聞得滿洲兵盡取撫順等處，情急之下遂領(lǐng)兵一萬急追而來，曉得滿洲兵已出得邊外，不敢隨意逼近，只得尾隨觀望。
有滿洲偵探兵飛報于大王（帶善）二王（阿敏）四王（皇太極），三王聞之，一面下令軍士做好戰(zhàn)斗準備，一面報于努爾哈赤。努爾哈赤聽后冷笑一聲說道：“大明兵尾隨而來，并非是真要與我開戰(zhàn)，而是聞及我退兵，欲謊稱驅(qū)逐我兵出邊，以欺瞞大明皇帝也。隨后他便遣厄兒得溺前去令二王停止前進，二王奉命行事，屯兵于邊界之處，見大明兵不肯離去。這便又遣人回報努爾哈赤道：“敵兵若是對視，我兵當可戰(zhàn)也，若不對陣，必會退別而去。若是眼睜睜看著敵人在眼皮底下溜去，還不如追上前去攻之，我欲乘勢襲擊敵人背后，不然我兵默默而回，敵人必認為我膽怯不敢站也。
努爾哈赤同意了他的想法，遂率大軍前進。那邊大明兵分三處依據(jù)山勢險要，挖掘戰(zhàn)壕并將火器整齊排列開來，準備好一切，這才聚兵安營扎寨。二十二日，努爾哈赤率八旗列陣沖擊。起初，吹得是西北風(fēng)，但當大軍靠近明兵時，風(fēng)驟然轉(zhuǎn)了方向，變?yōu)槟巷L(fēng)反而向大明兵吹過去，大明兵見來者不善，這便急忙連放火炮，滿洲兵見勢并未退縮，而是奮勇射殺，只聽得戰(zhàn)場狼煙蔽天，鬼哭狼嚎，“嗖嗖嗖”弓箭之聲不絕于耳，隨即便有大明兵被射殺致死，滿洲兵順勢殺入明營，氣勢沖天，銳不可摧，將三處營地皆一舉攻破，于是大明兵逃的逃，降的降，現(xiàn)場慘狀不忍窺之，只見死者尸體或樓或抱，或枕或伏。殺總兵張守胤，副將頗廷相，參將、游擊及千總、把總等大小官員共五十來人，又追殺明兵四十余里，死尸布滿曠野，明兵十損七八，獲馬九千匹，盔甲七千副，各種作戰(zhàn)器械等無法統(tǒng)計。
清點了大半個時辰，努爾哈赤這才下令大軍撤回邊界安營。當日休息之時，努爾哈赤便給諸王大臣及奮勇當先者，依次加官進爵，又慰三軍將士及傷輕傷重者論列行賞。二十三日，大軍安息于舍里甸，當晚便有藍黑二色氣體于天空自西向東緩緩飄移。
二十六日大軍回國，有所得千名降戶及他們的父母兄弟，夫妻子女等俱無離散。再仔細清算一番，至于六親失散者，皆一一查實并積極搜尋。奴仆離散者也一一核實，查歸本主。又任依照大明制度，設(shè)大小官吏，并賜予房田、牛馬、衣食、牲畜、器皿等物，令李永芳統(tǒng)管，將皇子阿布太貝勒之女嫁與李永芳，而后升其為總兵。
五月十二日，努爾哈赤遣大明朝一位姓魯?shù)奶O(jiān)手下商人二名，開原人一名，書寫了七大恨送作禮物，令回國做一做宣傳。過了幾天他便親率諸王大臣統(tǒng)軍又征大明，大軍于十九日至邊界，一路猛攻，攻克撫安堡及花豹沖、三岔兒大小共十一堡。二十日又招撫崔三屯，在其周圍有四堡之民卻拒絕招撫，努爾哈赤令武力攻取之，不時便將四堡盡皆攻破。
這時，天色已暗，于是大軍安營三岔兒堡。在這里休息六日，順便犒賞三軍將士，將所得人畜平均分配，又派出一支隊伍，先令護送所得人畜回國。而后傳令眾軍沿屯堡四處搜尋糧倉，將糧食等物連夜運送完畢，這才令大軍回營安息。二十八日大早，天空泛起大霧，忽見有紅綠白三色氣體，從天而下直垂于大營兩側(cè)，圓似拱門，待到大軍起營時，那氣體兩頭竟墜于兩軍前后，相隨而行十五里方才消失。
六月二十二日，廣寧巡撫遣一名通使及隨從五人，外加一名先前送書者共七人，來拜見努爾哈赤欲言兩國重新修好，令將所擄之人盡還。努爾哈赤聽后莊嚴肅穆道：“我征戰(zhàn)所得者，不會有一人送還；若以我為是，除了我征戰(zhàn)所得之外，你等更應(yīng)加送于金帛，如此我方可考慮，若以我為非，我則不會答應(yīng)，征戰(zhàn)還會如同原來一般狂烈，你回去吧；
七月二十日，努爾哈赤率諸王大臣征大明，大軍入得鴉鶻關(guān)。隨后便對清河展開環(huán)攻戰(zhàn)，清河城守將鄒儲賢領(lǐng)兵一萬（其中有槍炮手一千）死死固守，見到滿洲兵到得城下，便令士兵將火器點燃并滾木、弓矢、大石齊下，滿洲兵雖有傷亡，但卻無人退縮。反而奮然向前拆其城豎起云梯，不避鋒刀利刃，踴躍而上。這時大明兵見勢不好，遂四面潰散而逃，滿洲兵乘勢攻入城內(nèi)，殺守將鄒儲賢及八成士兵。隔一堵墻外，有堿廠二城官員聞及城破，遂不假思索，棄城而走。
隨后努爾哈赤論功行賞，清掃一下戰(zhàn)場。這便又起兵往遼陽方向而去，大軍行進二日，忽有軍情急報，原來就在努爾哈赤攻克清河當天，有大明副將賀世賢領(lǐng)兵五千出叆陽，進得滿洲山林，擄新東郭寨，殺七人及妻子，共掠走一百余人。努爾哈赤聞后立即令大軍返回，行至清河下令將那一堵隔墻拆除，又將清河城周圍糧食等物一并裝運上車，這才班師回國。
時值秋日，努爾哈赤命納鄰、因德二人率四百兵前往夾木和（渾河與界凡河之間）收獲那里的產(chǎn)物。另行之時又告誡道：“你二人此去，白天盡可讓農(nóng)民收割麥谷，但到了夜晚，須則避于山險之處，當今晚宿南山，明晚宿北山，后晚宿西山，再后晚宿東山。這樣游擊而走，必不致讓敵人發(fā)現(xiàn)也；于受敵之處而能謹慎行事者，真是難能可貴也。
納鄰、因德二人領(lǐng)兵前行，但卻違背了努爾哈赤的野戰(zhàn)法則（游擊戰(zhàn)）。被大明偵查兵潛伏窺探數(shù)次，到九月初四，便有總兵李如柏派出一支隊伍乘夜直抵收獲之處，殺滿洲兵七十人，納鄰、因德及其余三百三十人奮力御敵，這才得脫而歸?；貒笈瑺柟喽ǘ诉`命之罪，派人到得納鄰、因德家中，登記核查一番，便將二人所屬之民沒收一半，又判拽古得偵探不明，沒收三分之一家產(chǎn)。
這幾個月征來伐去，努爾哈赤似乎產(chǎn)生了一個心得體會。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一天他便對諸王大臣說道：“如今我與大明為敵，但我國居住之地與敵相距甚遠，有東邊的士兵行軍更是遙遠，隊伍行進之時，不僅將士勞累，即是馬匹等也會困乏，我思慮已久，今可將戰(zhàn)馬等牧于邊界近地，靠近大明國。諸王大臣一聽皆舉雙手贊成，于是努爾哈赤下令在界凡處筑樓建城，隨后又不斷修整加固，于各處收聚木石，后因天氣漸寒，方才罷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