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雍州戴府,廷芳閣書房:
戴天軒正和他父親戴祺山一起,對此次王上壽宴的全部流程做最后的確認。突然,外面?zhèn)鱽硪魂囆鷩W的聲音,兩父子疑惑地互看了一眼,與此同時,門外也傳來了青樺頗為興奮的通報聲——
“少主,老爺,東月姑娘回來了!”
戴天軒聞言當即臉上一喜,戴祺山瞥了他一眼揶揄道:“哦呀,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小別勝新婚?”
戴天軒只得斂了笑容,沒好氣地白了自家老爹一眼:“父親,您最近真是越發(fā)地老不正經(jīng)了?!?p> 戴祺山嘿嘿一笑:“我早說過你會后悔的,看,果然應驗了吧!瞧你丫現(xiàn)在被人吃得死死的熊樣,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p> “……看來父親您從家主之位上退下來之后小日子過得真是很滋潤很愜意啊,”戴天軒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既然如此,剩下的這些就麻煩您了,孩兒我就先去見我那‘勝新婚的小別’啦?!?p> “納尼!?你給我回來!?。 ?p> ————————————
推開流芳筑的房門,入目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個他朝思暮想了近兩個月的紫衣倩影,戴天軒下意識地做了個深呼吸,盡量將情緒控制到平靜淡定那一檔,可開口的瞬間還是忍不住帶出了些許笑意:“東月,你回來啦。承龍海灘那邊處理地怎么樣了?”
戴東月轉(zhuǎn)過身,看著他的神情莫名有些復雜:“海灘那邊倒是沒什么問題了。只是……我進門的時候看到家里到處張燈結(jié)彩的,是要辦什么喜事么?”
戴天軒高深莫測地勾了勾唇:“是啊,是有喜事要辦。我們先坐下慢慢談吧……咦?你眉心那里是怎么回事?”
戴東月下意識地摸了摸眉心那枚被冰封的婚誓印記,若無其事地笑道:“哦,這個啊,是龍宮的紀念品,萬萬也有,不過是男款的,跟我的不太一樣?!?p> 什么男款女款的,搞得跟情侶刺青似的。戴天軒撇撇嘴:“看來你們這趟收獲頗豐啊,一會兒可得好好跟我說說?!闭f著,他一撩袍袖坐了下來。
戴東月不置可否,只是習慣性地端起茶壺為他倒茶:“少主還沒說,家里有什么喜事呢。”
“上次跟宋曼容的婚事不是吹了嘛,所以家里就商量著,準備再給我找個對象?!贝魈燔巻问滞腥?,頗有興致地觀察著她的反應。
戴東月聞言果然一僵,不過很快她就恢復了平靜,若無其事地笑道:“這次又是哪家的貴女?不過看家里這張燈結(jié)彩的,想來婚事已經(jīng)定好了吧?少主你也真是的,這么大的事都不提前通知東月一聲,這次不需要東月去考察她了嗎?”
戴天軒笑著搖了搖頭,意味深長道:“我倒是想通知你,可你人在深海龍宮我怎么可能通知得到?考察什么的……也沒有必要,族里長輩們都對她很滿意,不過現(xiàn)在雙方還沒有完全準備好,就打算先訂婚,過一段時間再正式成親?!?p> 戴東月只得勉強一笑:“如此,東月就先恭喜少主了。對了,海灘和萬萬那邊還有很多后續(xù)需要我跟進,人來人往地比較麻煩,所以我打算暫時搬去披星樓住,等處理完這個項目再回來。”
戴天軒點點頭:“也好,你在這個時候還不避嫌地跟在我身邊,別人難免會說閑話?!痹捳f……按照習俗,定親和成親前,男女雙方都是不能見面的吧?
想是這么想,可戴天軒卻偏偏忽略了,這句話對一無所知的戴東月而言,完全是另一種意思——
果然,在你心里,我只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曖昧對象而已吧?閑著無聊的時候玩一玩,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就推出去擋刀,如今成了阻礙,更是能毫不猶豫地棄之不顧了是不是?
呵……我早該知道的,你從來就是這樣的人,比起家族和你自己的利益,我戴東月區(qū)區(qū)一個棋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東月?東月!你怎么了?在想什么?”戴天軒見她半天沒有反應,不由地有些擔心自己這次是不是瞞得太過分了。
戴東月回過神來,很是勉強地搖頭一笑:“沒事,就是連日趕路有些乏,少主沒有別的事的話,能不能容東月先歇息一會兒?”
“哦……那你先休息吧?!贝魈燔幩闪丝跉猓肓讼脒€是補了一句他自認十分安慰實際上極其欠揍的話道,“東月啊,你不要想太多,只是成親而已,我保證我們之間不會因此產(chǎn)生任何隔閡和變化的!”
“……你特么地趕緊給我滾粗去!??!”
于是他就這樣被她毫不留情地扔出了房門……
戴天軒滿頭霧水,十分不能理解地問守在門外的青樺道:“她為什么這么生氣?”
青樺無語地抽了抽嘴角:“少主,您最后那句話,在不知情的東月姑娘看來,和‘我就算成親了也是一樣可以跟你玩曖昧包養(yǎng)你的喲’是一樣一樣的?!?p> “哎?!我有說過這么人渣的話?”
“……說過,而且不是一般的人渣哦親?!鼻鄻甯尚α艘幌?,“少主,您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東月姑娘您要娶的人就是她呢?”
戴天軒撇撇嘴:“那多沒意思啊,再說了,你覺得以她的性子,我要是直接告訴她,她會相信么?”
青樺認真地想了想:“……肯定不信?!?p> “那不就得了?!贝魈燔幨忠粩?,“她的性子可以說是我一手養(yǎng)成的,謹慎多疑,尤其對我們之間的感情更是沒信心到了極點,除非是特別鄭重特別誠懇的情況,否則她是不會相信的,就是相信了,也不會安心。”
青樺恍然:“所以您才想出王上賜婚這一招?”
“當然,正所謂君無戲言一言九鼎嘛,若是王上賜婚她都不信……”戴天軒回頭,看著流芳筑的大門面色凝重道,“那你就準備為我默哀吧?!?p> 青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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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九州王五十壽宴,舉國同慶,戴天軒和戴東月二人代表戴家進宮面圣賀壽,毫無意外地在宮門口遇到了作為沈家代表的沈萬三。
“東月,你今天穿得……好隆重啊?!鄙蛉f三看著戴東月一身華貴逼人的妝容無語道。雖然王上的五十壽宴是很隆重,但他堂堂沈家家主,也不過是換了一套新制的蜀錦烈焰袍而已,戴天軒就更加了,直接穿著太子太傅的官袍就過來了。戴東月倒好,一身刺滿了金盞菊的紫綢長裙足足拖出去兩三米,繁復的墮馬髻上插滿了做工精致的純金頭飾,妝容冷艷,神情高貴,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朵盛放的雍容牡丹,威懾力之強,一般人根本更不敢與之對視!
戴東月聞言,眉頭略略一挑,眉心的冰封紅淚跟著一顫,看上去竟有種攝人心魄的妖冶:“不好看么?”
沈萬三呆了呆,輕咳一聲道:“很好看,就是……跟平常不太一樣,一時有些不習慣?!?p> 一旁的戴天軒微笑道:“你這反應很正常,我剛看到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呢?!?p> “說得好像不是你逼我穿成這樣似的,”戴東月涼涼地白了他一眼,“少主,你到底為什么為什么非要我穿得這么高調(diào)?很容易招人非議的?!?p> 戴天軒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安啦,這可是王上的壽宴,有得是人想給王上留下深刻印象,你這不算什么。”
三人閑聊之際,其他文武百官也相繼抵達宮門口,戴東月這俊男美女三人組很快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力。
“那不是天少和沈少嗎?他們身邊那位大小姐是誰?怎么好像從沒見過?”
“哪里哪里?。俊裁窗?,仔細一看不是東月姑娘嘛!不過她今天打扮得好……隆重啊,一時沒認出來?!?p> “哎你看!東月姑娘和沈少眉間是不是都有個很像的紅淚紋??!早聽說他們關系曖昧,現(xiàn)在連情侶花鈿都弄出來了,不會是好事將近了吧?”
此言一出,三人組瞬間變色,戴東月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道:“這個那個……我是女眷,不宜拋頭露面太久,就先進去了。”說著,果斷帶著她家大神護衛(wèi)搶先進了宮門。
戴天軒有些不爽地看著臉色莫名泛紅的沈萬三道:“我說,你們眉心這玩意兒就不能弄掉嗎?看著真是礙眼?!?p> 沈萬三挑眉,反唇相譏道:“不好意思,龍宮乃是仙境,一旦進出過像我和東月這種凡人,就必須留下相似的印記以防萬一,有本事你挑了龍宮啊,我精神上支持你哦?!?p> 戴天軒危險地瞇了瞇眼睛:“哼……就讓你得意這最后一會兒好了。”
沈萬三卻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徑直轉(zhuǎn)身追著戴東月而去了。
一個時辰后,文武百官和各世家大族的代表全部各就各位,壽宴正式開始。其中,戴沈兩家作為雍州甚至于整個九州的龍頭世家,位置十分靠前——上首是九州王和王后,下面跟著的是太子,接下來便是兼任太子太傅的戴家家主戴天軒和正式入籍后,已被眾人默認為戴家第二把交椅的戴東月,再往下就是其他文武百官;沈萬三坐在戴天軒正對面的席位,后面跟著一大串世家代表和鄰國使臣,大殿之上可謂是涇謂分明。
“諸位愛卿,在壽宴正式開始之前,孤有件喜事要宣布。”坐在上首,面容富態(tài)祥和的九州王道,“相信諸位愛卿也知道,孤的子嗣不多,三年前詩纓公主亡故后,膝下更是再無一女承歡,所以孤和王后商量了一下,想趁著今天收一個義女,冊為外姓公主。不知諸位愛卿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整座大殿瞬間沸騰了!
丞相作為腦子轉(zhuǎn)得最快的百官之首,第一個站出來畢恭畢敬道:“王上日理萬機,多年來為了九州百姓不辭辛勞,若能趁此機會收一個合適的義女承歡膝下,紓解王上和王后的憂愁,自是再好不過。只是不知王上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
王上笑瞇瞇地點點頭:“有?!?p> 眾:“誰???”
王上伸出右手食指,意味深長地指向了在場惟一一個漫不經(jīng)心神游太空的紫裙少女:“戴家的第二把交椅,同時也是名滿天下的經(jīng)商奇才,披星樓樓主戴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