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城樓遇險
陳昭的笑容比霞光還燦爛。
“我要去都督府復(fù)命，順道送王娘子回客棧吧！”
“我等瑩瑩醒了再回去。有郝笙陪著我，不會有事的。”
馮瑩瑩好不容易睡踏實，王三娘不想吵醒她。
吐蕃軍已成了俘虜，趙都督雷厲風(fēng)行的重整了城內(nèi)秩序。如今人心安定，四下有守軍巡邏，的確沒什么好怕的了。陳昭帶著碩果僅存的兩名衛(wèi)士離開了。郝笙則被王三娘派去買吃食，她一天一夜沒吃東西，快餓得兩眼冒綠光了。
馮瑩瑩醒來的時候，郝笙還沒有回來。
兩人便坐在門檻上閑談，天邊尚存火紅的霞光一線。
“姐姐可尋到夫君了？”馮瑩瑩關(guān)切道。
“救你要緊，來不及去鄯州了?！蓖跞飺u頭，又故作無所謂道，“只要他真得還活著，我不去尋他，他也一定會來尋我的！”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馮瑩瑩又開始自責(zé)。
“沒事！我都找他這么多年了，讓他來找找我怎么了？”
見安慰沒起效果，王三娘想了想又道：“其實，我該謝謝你的，若是沒有你把我召喚回來，說不定我們?nèi)ホ分莸穆飞暇蜁采贤罗筌?。這要是狹路相逢，就我和郝笙倆人，還不夠人家當(dāng)兩回箭靶子的！”
“如此性命攸關(guān)的事情，怎么到你嘴里，都跟玩笑似的！”馮瑩瑩不知該笑還是該后怕。
“那是你不認(rèn)識我二兄，他更逗樂。我倆沒心沒肺起來，全洛陽數(shù)一數(shù)二?！碧崞疬@一茬，王三娘不禁懷念起了紈绔時期的王二郎，那個無憂無慮的阿兄。
提起兄長，馮瑩瑩神色漸暗，她再也見不到她的阿兄了。
“等戰(zhàn)事結(jié)束，我送你回家吧。正好，我們商隊按原路返回，順道可以送你回蘭州。”王三娘提議。
馮瑩瑩猶豫了一瞬，搖搖頭，“我不想回去……”
“為何？”
“我……我都出嫁了……”她失蹤了這許久，想必家人都以為她死了吧，或者更希望她死了才好。
明明想家的很，卻還找借口不回去，王三娘見她愁眉不展，略一琢磨，便猜到了她心中為難處。
“他們是你的生身父母啊，想念你還來不及，怎會怪你呢？”
王三娘開解道：“到時候呀，我親自跟你耶娘說說你的英勇事跡！你可是替夫君兄長復(fù)仇的女俠，是解救涼州危難的巾幗英雄！必須敲起鑼打起鼓，披紅著彩，大大方方的回去，也好讓你耶娘，讓那些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都沾沾涼州大捷的喜氣！”
說到興起，王三娘還真煞有其事的提議，“這事交給我去辦，趙都督欠了我們這么大個人情，總該有點表示吧！我就讓他為你親筆題一幅字，上書：智斗西戎不讓須眉，解危涼州巾幗英雄！橫批：馮氏女俠忠義無雙！到時候，你就騎著五花馬，掛個紅綢，簪個花，就像狀元郎一般，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進(jìn)蘭州。我和郝笙就跟在你后邊，替你把這幅榮譽支棱起來，逢人便念叨你的英勇事跡，讓大家伙都來羨慕羨慕！”
這情景，光想一想就十分喜感。
“我哪有你說的這般厲害！只不過傳了個消息，要不是你趕回來，我……”
“好啦，別謙虛嘛！做了件大事，咱們張揚一些又如何！你就代我一塊嘚瑟了吧！”
馮瑩瑩被逗得樂不可支，兩人推來搡去玩鬧著，一腔愁緒，隨著輕盈的笑聲漸漸消弭于風(fēng)中。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郝笙還是沒有回來。
王三娘不免擔(dān)心起來，便招呼馮瑩瑩一道去城里找找。
兩人剛走到石階處，便撞見一個男人鬼鬼祟祟的往城樓上走。
兩方狹路相逢，王三娘警惕喝問：“你是何人？來此作甚？”
那人似乎沒料到城樓上還有人，畢竟此處不是對外的城門，守軍都去城里幫忙救火、維持秩序，搜捕漏網(wǎng)細(xì)作了，這里本該空無一人才是。
那人腳步一頓，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可沒走兩步，便見城中有一隊官兵往城門方向走來。那人立刻折返回來。
王三娘哪里還不明白此人有問題。本想一邊后撤，一邊喊那隊官兵過來，沒想到此人動作賊快，三兩下竄到二女身邊，將馮瑩瑩控制在了手里。
看著雪亮的匕首抵在馮瑩瑩的脖頸上，王三娘瞬間啞聲。
“退回去！”那男人低聲下令。
王三娘這才看清此人面目，不禁脫口而出，“馮吉！”
馮瑩瑩立刻反駁，“他不叫馮吉！”
“好的，瑩瑩，咱先不糾結(jié)這個！”王三娘道，“馮……假馮吉，你看，官兵已經(jīng)走了……你趁現(xiàn)在趕緊離開吧，我們絕不出聲！”
“原來是你們！”假馮吉也認(rèn)出了他倆，“少廢話，后退，退到城樓里去！”
王三娘不敢造次，依言邁著小碎步后撤，一邊道：“你待在這遲早會被發(fā)現(xiàn)的！官兵每隔一盞茶就會來這里巡邏一次，你現(xiàn)在走，還能混在百姓中出去，若過了酉時，城門關(guān)了，你就出不去了！”
“出了小南城，也出不了涼州城！”假馮吉不為所動，他目光下移，面露恨意，“是你這賤人泄露了消息吧？”刀鋒緊緊貼著馮瑩瑩的脖頸，細(xì)嫩的肌膚上很快便沁出了血珠子。
“血口噴人！”王三娘趕緊替馮瑩瑩否認(rèn)，“若非你們作亂，官軍怎會四處搜捕細(xì)作，又怎會發(fā)現(xiàn)她被你們綁在魏宅！”
“那你怎么會在這里！”假馮吉質(zhì)問，“鄯州離這兒可不近！如果不是這賤人出賣我們，讓你提前來傳訊，那涼州都督怎會這么快識破我們的計劃，又怎會提前埋下伏兵？！”
“你可太高估我了！”王三娘繼續(xù)抵賴，“我的確發(fā)現(xiàn)了你們的端倪，但等我趕到?jīng)鲋莸臅r候，只來得及找到瑩瑩，根本沒法提前揭露你們！你們自己計劃不周、辦事不利，就想甩鍋給別人，你們算什么男子漢大丈夫！”
“那滿城的畫像又是怎么回事？”假馮吉冷笑。
的確，滿城細(xì)作那么多，卻只有送嫁隊伍的人被畫了肖像，真相顯而易見。
漏算一步的王三娘懊惱不已，一時無話。
馮瑩瑩罵道：“沒錯，就是我傳的消息！他們殺我夫君兄長，我恨不得親手宰了他們！還有你，明明是大周人，卻心甘情愿給吐蕃人當(dāng)狗，你就是個沒良心的畜生，根本不配用我阿兄的名字，連做人都不配！”
假馮吉徹底被激怒了，他一把薅住馮瑩瑩的頭發(fā)，將匕首直直頂著她的腦門，雙眼死死盯著她的臉，發(fā)狠道：“你這賤人，不過是被吐蕃人玩厭了的女奴，你也配罵我！”
“啊——”
還沒等他一刀結(jié)果了馮瑩瑩，假馮吉就被王三娘抽冷子刺了一劍。
見匕首當(dāng)啷落地，王三娘一腳踹在假馮吉腰上，而后伸手一拽，搶回了馮瑩瑩。
假馮吉捂著血流不止的手臂，越發(fā)陰狠的盯著她們。
王三娘拉著馮瑩瑩快步往城樓另一邊的石階跑去。馮瑩瑩方才被嚇得不輕，腿軟的走不動道。
這時，假馮吉已經(jīng)胡亂扎好了傷口，他抽出腰刀，紅著眼睛，瘋了一般砍殺過來。王三娘提劍格擋，可她根本不會什么武藝，只會兩三招花架子，硬生生扛了幾次攻擊后，長劍應(yīng)聲而斷，沒了半截。緊接著腰腹又狠狠挨了一腳，整個人直接撞在了身后的城墻上，痛上加痛。
王三娘蜷縮成一團(tuán)，渾身疼得止不住發(fā)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