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發(fā)生什么事,生活的大多數(shù)時間都還是簡單地像一條直線一樣,伸向可預(yù)想又看不到的地方。
在那次通話之后,肖杰沒有主動去聯(lián)系過習(xí)淼,習(xí)淼也像是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肖杰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是出現(xiàn)了什么錯覺。
羽沐對這段關(guān)系從甜蜜到別扭,從別扭到習(xí)慣,也是像一段正常的戀愛那樣去進行著。沒有人再過多地去提到過去,只是平淡而忙碌著當(dāng)前的生活。
司南也漸漸逐散了心頭的悲痛。那個孩子的特殊身世,如果真的順利降臨在這個世間,將來也說不定會受到怎樣的傷害。那個人,怎么可能允許孩子的存在。也許,孩子自己也想擺脫那樣一個父親,所以才毫不留戀地離開。如果真的有緣,他將來會以另一個身世回來自己身邊吧?
司南一直沒有回來,段小轍便把小牧接了回來,真實而又平靜地過著真正屬于自己的生活。以前想著司南快生孩子了,孩子還小的時候就先把小牧寄養(yǎng)在朋友那里。如今,那件事似乎從來沒發(fā)生過。
小巴臨近畢業(yè),把心收起來,專心對待著自己的畢業(yè)設(shè)計。
季凡越來越得到董事會的認(rèn)可,慢慢地貼近了七企的核心。只是和歐陽的關(guān)系變得更加復(fù)雜,變成了合作、利用又相互防備的狀態(tài)。他擔(dān)心歐陽放冷槍害肖杰,歐陽則提防著他過河拆橋。
不管怎么樣,每個人都是有條不紊地往前走著,平靜卻不平淡。
然而,有些人卻是對這樣的生活過敏,似乎一汪如鏡的湖水總是能倒映出他的猙獰可怖。他必須要攪動它,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才能讓看不見他的人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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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沐如往常一樣,在家里和肖杰吃完早飯,準(zhǔn)備一起去上班。
小轍早就和小巴一起去了店里。
工作室的渺渺破天荒地打了個電話過來。
“渺渺,怎么了?”
“羽沐姐……出……出事了……”渺渺在電話那端慌里慌張地結(jié)巴著。
羽沐腦中出現(xiàn)了一絲不好的預(yù)感,她安撫著渺渺:“你別慌,什么事?慢慢說?!?p> “羽沐姐,我們被告了,網(wǎng)上也傳開了。”渺渺都快要哭出來了,“怎么辦啊?”
羽沐心里“咯噔”一下:“被誰告了?告我們什么?”
肖杰看羽沐表情不對,問道:“怎么了?”
羽沐把免提摁開,渺渺驚慌失措的聲音外放了出來:“是一個公司,叫什么奧的,告我們抄襲,侵權(quán)。法院傳票已經(jīng)到了。他們還在網(wǎng)上發(fā)了公告,好多人在罵。”
羽沐下意識問道:“冉奧?”
“對?!?p> “哪個設(shè)計?”
“就是大楊之前做的那個攝影工作室的LOGO,改了很多稿的那個?!?p> 肖杰聲音低沉:“大楊呢?”
突如其來的壓迫感極重的一句話,把渺渺嚇得更加哆嗦:“他……他……他……沒……沒來,打……不通……”
“你繼續(xù)打,我和羽沐馬上過去。”
冉奧算是廣告界的龍頭了,怎么會和他們這么個小公司對上?難道大楊真的改太多稿就去抄了?他不敢露面是什么意思?
“大楊不會抄襲?!?p> 肖杰開著車若有所思,羽沐冷不丁拋出一句話,他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
“我說大楊不會抄襲,他不敢。”羽沐分析著,“他之前給我看過他那六稿,都沒有什么問題。可是那個工作室始終不滿意,還從不說到底哪里不滿意,也不說哪一方面的訴求需要調(diào)整。在我看來,他們像是挖好了坑等我們跳。大楊在修改過程中肯定受到了他們某些誤導(dǎo)?!?p> 羽沐一頭霧水:“可是冉奧那種大公司,為什么和一個攝影工作室聯(lián)合起來坑我們一個小工作室呢?競爭上我們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也不會威脅到他們什么?!?p> 肖杰腦中早就轉(zhuǎn)了又轉(zhuǎn),一個懷疑對象在他腦海中慢慢浮出水面。
這時,肖杰手機響起。
車載藍牙響起了林子嬰的聲音:“是誰?”
肖杰知道林子嬰的意思是問他是誰坑了他,但他在羽沐面前沒有辦法表明他的懷疑。
“還不清楚。”
“是不是……”
林子嬰話被肖杰打斷:“我和羽沐在去工作室的路上,具體情況我需要進一步了解?!?p> 林子嬰領(lǐng)會道:“那我等你電話。冉奧那邊需不需要斡旋?”
“等我回你?!?p> 羽沐本來沉浸在心神不寧中,被這通電話驚回了神思,然后若有所思地看著肖杰:“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肖杰自認(rèn)為剛才轉(zhuǎn)移話題非常絲滑,應(yīng)該不至于被瞧出破綻,但羽沐的疑問還是讓他懵了一瞬:“什么?”
“林子嬰,”羽沐從肖杰的反應(yīng)中更是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猜到了什么?你有什么事沒告訴我?”
“我有什么事沒告訴你?”肖杰看著前方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層迷茫,“你說什么呢?”
羽沐又盯了肖杰幾秒,確定他確實被自己說懵了以后,把頭轉(zhuǎn)向了車窗外。
肖杰眼中那層迷茫瞬間消散,他心里暗道:這天天走神的丫頭怎么變敏銳了?還好,我技高一籌。
在肖杰看來,羽沐被他蒙了過去。其實,羽沐從他眼中那層迷茫中看出了掩飾。
現(xiàn)在這個特殊時刻,面對眼前的問題才是重中之重。起因,羽沐并不在乎,她更在乎的是解決問題。
羽沐覺得,肖杰對某些事的掩飾一定有他的原因。既然不想說,又何必問?況且,即便自己問了,他答了,就一定是真的嗎?
他和她,也許還不到坦誠相見的地步吧?
男人和女人的思維邏輯就是這樣天差地別。男人看到了葉子,而女人已經(jīng)在猜測葉子化為泥土后又會有怎樣的際遇。
又來了電話,是小巴。肖杰沒有給小巴說漏嘴的機會,一句“等會兒回你”就打發(fā)了。
這么明晃晃的掩飾反而讓羽沐有些好奇又好笑:到底是什么讓他這么顧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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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杰和羽沐趕到工作室的時候,只是看見渺渺和小朵一人抱著一個手機在焦急地打電話。
以冉奧的影響力,半天就足夠傳遍整個業(yè)界了。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應(yīng)該是手上這些活兒的甲方都找上門來了。
他們沒有看見大楊的身影,應(yīng)該是躲起來了。
渺渺看見羽沐像看見救星一樣,急切地交代著:“大楊電話一直打不通,信息不會,給他打視頻也不接?!?p> 這個活兒是大楊干的,抄襲不抄襲只有他最清楚,如今找不到他,他們既不能斬釘截鐵地說自己工作室沒有抄襲,更不能稀里糊涂認(rèn)下這種罪名。
肖杰坐下來,思索片刻道:“和那個攝影工作室的合同呢?”
渺渺連忙把合同遞了過來,合同上還放著新鮮出爐的法院傳票。
肖杰把傳票推到一邊,一反常態(tài)地認(rèn)真看著合同,冷不丁冒出一句:“他們沒找上門?”
渺渺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誰?”
肖杰指指合同:“這個工作室?!?p> 渺渺回頭和小朵交換了一下眼神,確定對方剛剛接到的無數(shù)電話里并沒有那個攝影工作室后,才回道:“沒有。”
羽沐疑惑道:“這不對吧?我們?nèi)绻唤o他們一個抄襲的LOGO,難道不應(yīng)該找我們賠償嗎?”
肖杰盯著攝影工作室的名字默念:草木向陽。
他記得羽沐提起過歐陽被收養(yǎng)前叫薛季陽,這個草木向陽怕是和他脫不了干系。
“這個地址是真的嗎?”
“這是他們營業(yè)執(zhí)照上的注冊地址,應(yīng)該不會是假的。”渺渺翻出手機劃了幾下,拿給肖杰,“我看過他們的營業(yè)執(zhí)照,也在公示系統(tǒng)查過了,是真實的執(zhí)照。”
肖杰把合同交給渺渺,說道:“我去找這個草木向陽?!?p> 羽沐點點頭:“也好。他們這么反常,說不定問題出在他們那邊。我和你一起去?!?p> “你留下。”肖杰拒絕道,“這個攝影工作室也不一定能挖出真話來。我讓小巴幫你,先想辦法找到大楊,我們還是得以大楊的說法為準(zhǔn)?!?p> 肖杰已經(jīng)懷疑歐陽了,走一趟也說不定會不會碰見,自然是不會帶著羽沐一起去。他費盡心思地把有關(guān)歐陽的事都瞞著羽沐,那就更不可能冒這個風(fēng)險。
羽沐不疑有他,當(dāng)下接受了這種分工。
肖杰離去前仍沒忘了安排兩個小姑娘:“你們倆就接電話安撫咱們現(xiàn)在的甲方們就行,其他的不用多說?!?p> ——————
肖杰并沒有按照合同上的地址去找那個叫草木向陽的攝影工作室,而是徑直來到了七企找歐陽。雖然只是揣測,但他還是簡單粗暴地把這個罪名栽到了歐陽的頭上。因為除了歐陽,他想不出第二個會對他耍這種手段的人。
雖然肖杰已經(jīng)知道了季凡和歐陽暗度陳倉的事情,但他一直沒有揭穿。即便懷疑到歐陽頭上,他也篤定季凡不會用這么陰損的招數(shù)害自己。所以,他只是找了歐陽。
歐陽沒想到肖杰會這么快懷疑到自己頭上,更沒想到肖杰會這么直接地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