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舊相識
“王子遠(yuǎn)來是客,皇上與我原是十分敬重的,只是……舍妹雖已獲罪離宮,到底也曾是皇家天眷,王子與之過從甚密,怕不合適吧?”任嵐衣的聲音柔柔的,帶著慣有的溫和嫻雅。
默翰滿不在乎,任素衣的眼中卻瞬間閃過戾芒。
這女人不將她趕盡殺絕,是不肯罷休的了是嗎?
居然控訴她跟外域王子過從甚密?怎么不直接給她扣一頂私通外敵的帽子呢?
任素衣在這里生氣,任嵐衣的心情卻也并不如何美妙。原以為扇點小風(fēng)點個小火,便可以等著看凌涵清對任素衣露出厭惡外加防備的神情了,誰料他此刻竟只是擔(dān)憂地關(guān)注著任素衣的反應(yīng),偶然一瞥過來,卻帶著幾分責(zé)備和不耐?
任嵐衣心下警鐘大響。
此刻最愉悅的人,卻是被當(dāng)面質(zhì)問的外域王子默翰了。露出一個看似毫無心機(jī)的憨笑,默翰的態(tài)度分外友好:“曾經(jīng)?如此說來,任……令妹如今已不是天家眷屬?”
任素衣心頭有些惱,恨他唯恐天下不亂。
她是不是凌涵清的“眷屬”,跟他有毛關(guān)系啊?難道她不是,他就可以從中摻和一杠子不成?
任嵐衣卻是瞬間抓住了機(jī)會,忙不迭地向默翰介紹道:“原來王子還不知道,舍妹日前因故獲罪,圣上仁慈,不忍責(zé)罰,只遣了她歸家思過,從此倒是遂了小妹平生之志,還她一個自由之身了?!?p> 正說得高興,忽然身子一輕,一個站立不穩(wěn),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待回過神來時已落入凌涵清懷中。原來凌涵清在旁聽著,只覺又急又怒,卻又說不清緣故,只得暗暗惱恨自己魯莽,輕棄糟糠。聽見任嵐衣自顧自地說個不休,他只得順著自己下意識的沖動,先堵了她的嘴再說。
任嵐衣卻不知他作何感想,見他滿臉怒容,只當(dāng)他想起了當(dāng)日任素衣犯顏之舉,不由大是得意,柔若無骨地靠在了凌涵清身上:“皇上莫要生氣了,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想必妹妹早已知錯了,今日混進(jìn)宮來,焉知不是來向皇上請罪的呢?”
她原是想要提醒凌涵清莫要忘了任素衣“混進(jìn)宮來”的事實,哪知事與愿違,凌涵清聞言,竟有些期待地看向任素衣。
她真的是來請罪么?如此大費(fèi)周章,莫不是當(dāng)真只為見他一面?
是了,她如今連官家小姐的身份都失去了,進(jìn)宮一趟有多難?他竟然忽略了,完全忘記了給她一個為自己求情的機(jī)會……
這樣對她,是不是太過絕情了?
想至此處,凌涵清隱隱有些期待地看向任素衣,語氣不自覺地輕柔了下來:“你這身裝扮是怎么回事?誰帶你進(jìn)來的?”
令儀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幾步,借著一叢花木遮掩了大半身子,仿佛這樣別人就可以看不見她了。
凌涵清假作不見,期待的目光依舊逡巡在任素衣身上。
可是任素衣最不愿的,就是順了別人的心愿,委屈了自己的小心情。凌涵清的期待她不是看不到,卻絕不會讓他如愿。
“前日在香滿樓與默翰王子有一面之緣,言談之間頗為投契,聽聞王子今日進(jìn)宮赴宴,忍不住混進(jìn)來湊個熱鬧咯!”任素衣輕笑著,完全無視某皇帝那殺人般的目光。
“你,與默翰王子,頗為投契?”凌涵清鐵青著臉,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里咬出幾個字。
任素衣仿佛遲鈍得渾然不覺,依舊笑得燦爛而毫無心機(jī):“是啊,正如姐姐所言,我一向向往自由自在,此生最大的夢想就是到大草原去縱馬馳騁呢!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那樣的日子想想就令人心潮澎湃!默翰王子是千里草原養(yǎng)育出來的人,灑脫不羈的性子,實在令人神往!”
任嵐衣笑得那叫一個滿意,任素衣毫不在意凌涵清越來越黑的臉色,依舊笑吟吟的,好像她說的都是真的似的:“倒是方才才知道,姐姐與王子竟是相熟,想必姐姐也是極其喜愛草原上縱馬飛馳那般暢快的吧?”
任嵐衣臉色瞬間變了幾變,有種說不清的危機(jī)感慢慢潛了上來。
只顧著算計別人,似乎忘記給自己留條退路了。
凌涵清心頭一跳,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
嵐衣早年是曾經(jīng)到過北番,有人說她跟過的那人,是北番的一位王子……
他們是舊相識,莫非?
不會那么巧吧?
不對!
照嵐衣所說,她是被擄掠到北番,不堪其辱受盡千難萬險方才逃回故園,時時擔(dān)憂北番來人追了她回去!如果那人便是眼前這默翰王子,依著北番人直來直去的性子,他必不會忍氣吞聲的,對,一定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