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格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奧羅帝國皇宮的。直到街上的冷風吹在他臉上,他才感到清醒了一點。
喬絲玲沒有出來,大概是因為她認為這個舞會很有趣,還想繼續(xù)看下去。海格爾一點也不為她擔心,喬絲玲有足夠的能力照顧自己,真正需要擔心的是那些打她主意的倒霉蛋。
雖然夜色已深,街上依舊熱鬧非常。路邊小攤上各種各樣的小玩意發(fā)出五顏六色的光芒,絢爛非常。
茫然在街上走著,海格爾頭腦中幾乎是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
忽然,一種冷冰冰的感覺從身邊傳來,讓海格爾略微清醒了一些。是殺氣,而且只有殺人無數(shù)的職業(yè)殺手才能發(fā)出這樣有若實質的殺氣。不過這殺氣并不是針對海格爾的,或者說根本不是針對某個人的,也許是因為他的目標還沒有出現(xiàn)。
海格爾很快找到了殺氣的來源:在路邊的小吃店里,一個面貌陰狠的壯漢坐在墻角的桌子旁,在他對面還坐著個身材矮小的胖子,因為背對著街面,海格爾看不清他的面容。這兩個人是干什么的?海格爾幾乎是強迫著讓自己把注意力轉移到這兩個人身上,不再去想別的事情。出于這種心理,他走進那家小店,找了一張桌子坐下。
聽到海格爾進來,那個壯漢抬頭瞟了一眼,隨即又把頭低回去,似乎絲毫不在意海格爾的出現(xiàn)。
店伙計走過來問海格爾:“先生要什么?”
海格爾點了一杯果汁,留心著那兩人的動靜,不過那兩個人總是一言不發(fā)。在無形殺氣的影響下,店里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客人都坐得離他們遠遠的。
過了一會,一個衣著樸實的男孩子從大門進來,一言不發(fā)地走到兩人桌前,把一張紙條放在桌上,接著轉身離開。
壯漢拿起紙條看了一下,接著把紙條卷成一團,張開大嘴吞了下去。然后拿出幾枚金幣放在桌上,站起來道:“走吧。”說完向門外走去,那個胖子也站起來,跟著走出去。海格爾注意到,這個胖子的鼻子不見了,原來是鼻子的地方只留下一個猙獰可怖的黑窟窿。
確信他們已經(jīng)走遠,海格爾才走出來。妖精都是最好的獵手,追蹤獵物對海格爾來說是輕車熟路。辨明方向,沒過多長時間海格爾就看到了那兩個人的背影。他在那兩人后面保持著一段安全距離,不即不離地跟著。
走出一段路之后,海格爾注意到有兩個人加入了他們,從背影看是一男一女,身材高挑。
這些人要干什么?海格爾越來越好奇,暫時忘記了蒂娜的事情。
四人來到一處冷清的街道,已經(jīng)有八個人在等他們了。海格爾躲在暗處看去,發(fā)現(xiàn)這些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其中不少人身上都發(fā)出冷冷的殺氣。
只聽其中一個干癟的老頭說道:“都準備好了么?”大概是因為牙都掉光了,他說起話來“嗤嗤”漏風。
有人應道:“好了?!辈贿^大部分人都沒說話。
老頭繼續(xù)道:“這可是新老大接手后,咱們影賊的第一單買賣,咱們可得打起精神,別讓老大看不起?!庇百\?海格爾從來沒聽說過。
“這還用你說?”壯漢沒好氣道,“誰不想在新老大眼前露一手?”
“那就好。”老頭點點頭,又道:“老大說了,今天晚上他不會出手,全看咱們的表現(xiàn)?!?p> 有人問道:“目標的情況摸清了?”
“一男一女,沒有護衛(wèi)。”老頭道,“還有,老大的命令有改變:不要動女人,至于男人,是蒸是煮他都不管。”
一個舉止輕佻的年輕男子吹了聲口哨,道:“這還像話,原來我還以為老大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呢!”
老頭斥道:“別胡說八道?!?p> 有人問道:“目標什么時候出現(xiàn)?”
“應該就快了?!?p> 眾人不再作聲,開始為攻擊做準備。其中有兩個大概是魔法師,坐在一旁進入了冥想狀態(tài),其他人則在擦拭自己的武器。
他們要攻擊誰?海格爾心里都是問號。
顯然他們得到的情報并不太準,過了許久都不見有什么動靜,其中有些人看起來已經(jīng)不耐煩了,低聲咒罵著什么。
忽然海格爾聽到身后有腳步聲,有人問道:“海格爾?”
海格爾回頭,看到喬絲玲正向這邊走來,那個侍者走在她身旁。
“舞會結束了?”海格爾問道。他很奇怪,那個侍者怎么會跟喬絲玲在一起。
“結束了。”喬絲玲看起來很高興,“所以我讓這位先生送我回去。”
海格爾更奇怪了,道:“這可不是回去的路啊?”
“抱歉,”侍者撓撓頭,不好意思道,“好像我又迷路了?!?p> 喬絲玲不在乎地笑笑,“沒關系,反正我也不著急?!比缓髥柡8駹枺骸澳阍谶@里干什么?”
海格爾向遠處一指:“我跟著他們來到這里……”他忽然發(fā)現(xiàn)那些人已經(jīng)不知去向。
喬絲玲奇怪道:“誰?”
海格爾放棄了尋找的努力:“他們自稱是‘影賊’。”
“沒錯,我們就是影賊?!备浇鼔Ρ诘年幱袄铮淅涞穆曇魝鞒鰜?,“你們是誰?”聲音里充滿了敵意。
海格爾心叫糟糕,肯定是因為他們在這里說話的時候沒有刻意隱藏痕跡,被那些盜賊發(fā)現(xiàn)了。所以他們才會突然消失。聽這個聲音,應該是那個身材魁梧的壯漢。他肯定不是一個人,其他盜賊說不定就躲在附近的陰影里,等待著機會發(fā)動致命的攻擊。
侍者忽然開口道:“羅伊,是我。”
“啊,老大?”壯漢低聲道,說著從陰影里走出來,手里提著一口四五尺長的厚背開山刀,“我沒看清是你??!”
侍者又道:“修伊,把你的彈弓放下?!?p> “嘿嘿”那個沒有鼻子的矮胖子從后面的陰影走出來,尷尬地笑著。他的左手拿著一把通體漆黑的彈弓,右手里握著幾顆鵝卵石大小的石子,發(fā)出若有若無的青綠色光芒,大概是在上面附加了某種魔法。
壯漢道:“老大,他們……”
“這里交給我處理?!薄袄洗蟆贝驍嗨脑?,道:“你們去和其他人會合,我想目標很快就會出現(xiàn)了?!?p> “是?!闭f完,羅伊和修伊消失在陰影里。這些盜賊在陰影中隱藏和潛行的功夫,連海格爾也自愧不如。
“你是他們的首領?”喬絲玲的聲音里透出興奮,“我早就懷疑你不是個侍者這么簡單!”
海格爾冷然道:“你要怎么‘處理’我們?”
“老大”聳聳肩,道:“隨口說說而已,不用放在心上?!痹掍h一轉,“不過,我希望你們不要插手這里的事情?!?p> 海格爾不置可否,問道:“你們要伏擊誰?”
“伏擊?”“老大”歪著頭想了想,“嗯,這么說好像也沒錯?!?p> 海格爾追問:“誰?”
“好吧。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話,我們接受的委托是抓住愛麗斯蒂娜公主?!?p> 海格爾驚怒交加:“什么?!”
喬絲玲也很吃驚,道:“你在開玩笑!”
“老大”搖頭道:“并不是開玩笑。一個很有趣的任務,不是嗎?所以我接受了?!?p> 海格爾面露怒色:“抓住之后怎樣?殺了她?”
“我接受的委托是把她完整的交給委托人,不過我不想這么做。”“老大”壞壞地笑了笑,“我原來的打算是,如果她真的被抓住,我就要親自打她的屁股……”
“你混蛋!”盛怒之下,海格爾手中跳起一團火焰,猛地向“老大”砸去。
“老大”一動沒動,那團火焰在他身前憑空消失,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輕輕搖頭道:“年輕人太沖動了?!笨此簿褪嵌畾q左右,竟然稱七八十歲的海格爾是“年輕人”。
驚訝之余,喬絲玲問道:“現(xiàn)在你的打算是什么?”
“抓那個愛麗絲蒂娜公主沒有任何意義,所以我改主意了?!?p> 海格爾好像平靜了一點,道:“博德男爵。”
“對,”“老大”毫不避諱地點點頭,“我給他們的命令是,把這家伙是蒸是煮都沒關系。”
喬絲玲道:“你想殺了他?”
“老大”搖頭道:“殺他?恐怕很困難,那家伙的生命力比蟑螂強幾百倍。”
喬絲玲有些奇怪,問道:“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老大”笑了笑:“本來是一次很嚴格的考試。不過現(xiàn)在,只是一個游戲而已?!焙鋈晦D頭看去,“啊,他們來……嗯?”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海格爾馬上知道識什么讓他這樣吃驚:遠處,愛麗斯蒂娜公主和博德男爵正順著昏暗的街道走來,身邊沒有一個衛(wèi)兵——不過在他們身邊走著的,是“屠龍者”亞克•杜蘭特一家。
海格爾道:“我勸你還是放棄吧,你那些盜賊根本不可能戰(zhàn)勝‘屠龍者’!”
“老大”好像根本沒聽到他的話,自言自語道:“那些家伙絕對會輸……不過應該不會被揍得很慘?!睆目诖锾统鲆恢Э谏冢旁谧爝叴党鲆魂國B鳴。
喬絲玲問道:“什么意思?”
“開始進攻!”
無聲無息地,博德那群人腳下冒出一團魔法光華,順著地面向四周擴散。強烈的魔法波動甚至連百多米外的海格爾他們也能清楚。
喬絲玲訝然道:“那是什么?”
“定身陷阱,邁克爾的杰作。”
幾乎是在陷阱發(fā)動的同時,五六支火焰箭在空中劃出幾條亮線,向博德飛去。大概是因為不想誤傷,盜賊中的魔法師沒有使用大范圍的攻擊魔法。
面對突如其來的攻擊,亞克•杜蘭特絲毫不懼,跨前一步的同時腰間長劍已經(jīng)脫鞘而出?!昂?!”劍光一閃即沒,漫天的火焰箭都被他的劍氣沖得煙消云散。然后回劍一擋,“叮?!眱陕暣囗?,將黑暗中射來的兩顆石子彈開。
博德閃身避過射來的暗箭,略微彎腰,向路旁的黑暗中竄去。黑暗中,一柄雙刃戰(zhàn)斧毫無征兆地向他迎頭砍來,甚至沒有發(fā)出一絲風聲。能用這種重型兵器進行偷襲,可見偷襲者暗殺技術之高。
可惜他的對手是個屬于黑暗的生物——吸血鬼,這種黑暗中的偷襲起不了任何作用。博德突然加速,在斧頭落下之前已經(jīng)沖到偷襲者身前,猝然伸手向他的胸口按下去,手上發(fā)出陰暗的紅光,令人不寒而栗。一觸之后,博德立刻飄然后退,千鈞一發(fā)之際避開了旁邊刺來的一把匕首。那個用斧的盜賊悶哼一聲,向后退去的時候腳步不太靈便,似乎已經(jīng)受了重傷。博德?lián)墓鞯陌踩?,也不敢繼續(xù)追擊,閃身退回女士們身邊。
亞克厲聲喝道:“你們是什么人?”回答他的是兩支飛鏢。
莎琳娜想去幫助自己的父親,卻被母親茜羅拉住,后者面帶慍色道:“我說過多少次了?女孩子家應該溫柔一點才可愛,打打殺殺的象什么樣子?”
“可是敵人這么多……”
“十二個——還有一個半死不活的,你爸要是連這些蟊賊都對付不了,我就罰他在門外跪一晚上!”
亞克呵呵一笑,道:“既然老婆大人發(fā)話了,我就勉為其難吧!”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陰影里走出來,手中提著一把厚背大刀,正是那個叫羅伊的壯漢。他沉聲道:“我和你,單挑!”
博德怪叫道:“我告訴你,這位可是威震天下的‘屠龍者’!”
羅伊面色冷冷的沒有絲毫變化,好像根本沒聽到這個足以令很多人心驚膽寒的名字。突然暴喝道:“嗨!”當頭一刀向亞克砍去,力大招沉,卻是毫無花巧。
亞克微微一笑,忽然掉轉長劍,用劍柄向羅伊的刀鋒迎去。短促的金鐵交擊聲之后,大刀被反彈回去,而亞克握劍的手不見絲毫顫抖。
略一回氣,羅伊又是一聲大吼,瞬間向亞克砍出三刀,不過都被一一擋開。
亞克搖頭道:“你的底子不錯,不過多余動作太多,而且不太連貫?!?p> “是嗎?”羅伊忽然詭異一笑,“你回頭看看?!?p> 看到他的表情,亞克心道不好,轉身看去,只見茜羅母女、愛麗斯蒂娜公主和博德男爵脖子上都橫擱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在黑暗中閃著寒光。這些盜賊的潛行技術如此高超,甚至連博德都沒發(fā)覺他們來到身后。
亞克惶急道:“你們要干什么?快把刀放下!”
“已經(jīng)晚了,”誰也沒想到,回答他的竟然是茜羅,“今天晚上你就在門外跪著吧?!比缓罄淅涞溃骸熬谷挥玫斗旁谖遗畠旱牟弊由?,你們這次是真的惹火我了。”
她身后的盜賊喝道:“別動!”
茜羅毫不理會,繼續(xù)道:“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場是什么?”
“叮叮叮?!彼南麓囗懀瑏喛擞醚咐撞患把诙膭幼鲗⒛撬拿I賊手中的匕首擊飛,接著怒吼道:“滾,你們快滾!”他知道自己這個妻子平日里溫柔賢淑,但是一旦真的生起氣來就會變得非??植?。而有人要傷害莎琳娜,就是絕對會令她發(fā)飚的事情之一。
那四名盜賊也感到氣氛不對,轉身就跑。
“就是……”茜羅抬起手,手心向著那四名盜賊的背影,“……死!”
也沒見她念誦什么咒語,一顆碩大的冰球在她身前凝聚,呼嘯著向那四個逃跑的盜賊飛去。
旁邊一陣刺耳的碎裂聲傳來。側頭看去,只見一片青藍色的光芒激射而來,所過之處亂石紛飛,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光芒橫沖到冰球前進的路線上,擋在那四名盜賊背后。
和光芒一碰,冰球“嘭”的一聲碎裂開來,變成無數(shù)鋒利的冰刀四處飛散,絕大多數(shù)都被那光芒擋住。要是讓這冰球追上那些盜賊再爆炸,他們身上肯定會多出幾十個透明窟窿。等到一切平靜下來,那四個盜賊早已逃得不知去向,其他盜賊也乘機溜了。
愛麗斯蒂娜公主這才有機會問道:“剛才那團光是什么?”
“誰知道?”茜羅忽然笑了,道:“不管它,那幾間店還沒關門,不過我們得快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