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里,海格爾奉命在無礦城里尋找蒙卡羅的蹤影,不過總是一無所獲。克里斯則與拍賣會的主辦者——奧羅皇家——進行交涉,宣稱作為拍賣品的獨角獸是有人從妖精森林偷出來的,因此要求停止對對獨角獸的拍賣。奧羅皇家給的答復(fù)是他們將會對這件拍賣品的來源進行調(diào)查,如果一切屬實的話將中止它的拍賣資格。不過直到拍賣會開始的那天早上,克里斯也沒有收到奧羅皇家的通知。
按照無礦城拍賣會的傳統(tǒng),第一天的拍賣品都是本年度奧羅帝國境內(nèi)出產(chǎn)寶石中的精品,包括一顆鵝蛋大小的鉆石和兩塊據(jù)說封印著精靈的魔法寶石。不過對這些石頭的競價根本算不上激烈,基本上都是以起拍價成交。所有自認(rèn)為有眼光的商人都捂緊自己的錢袋,有的甚至根本沒有來參加第一天的拍賣。因為他們知道,真正的好戲還沒有上演呢!
第二天,海格爾在拍賣會場上見到了巴特恩和歐瑪,他們和維拉郡主在一起,似乎很快樂的樣子??紤]再三,海格爾還是沒有過去和他打招呼。
本日的拍賣品主要是從遺跡里發(fā)掘出來的寶物,以及奧羅帝國那些高級工匠制造出來的魔法物品,不過里面并沒有什么很特別的貨色。很明顯的,真正有價值的東西都被留在了明天,也就是拍賣會的最后一天。
這天晚上,負(fù)責(zé)這次拍賣的奧羅帝國內(nèi)務(wù)大臣專程來到妖精的駐地,向克里斯通報了他們的調(diào)查結(jié)果:因為沒有證據(jù),因此無法證明蒙卡羅先生委托拍賣的獨角獸是屬于妖精森林的財產(chǎn),所以他們沒有權(quán)力阻止這件物品的拍賣,而且有義務(wù)保證交易的順利進行。也就是說,如果妖精們想得到這只獨角獸,就得用錢把它買回來。這個結(jié)論并沒有讓克里斯感到太驚訝,因為要證明生活在妖精森林的野獸就是屬于他們的“財產(chǎn)”幾乎是不可能的,而在奧羅帝國也沒有禁止捕獵販賣野生動物的法律,所以他早就猜想自己的要求不會得到支持。不過,如果真的要買回來,天知道會花掉多少錢。因此克里斯開始考慮是不是應(yīng)該暫時選擇放棄,以后再做計較。
第三天上午,拍賣會暫停,奧羅皇家開辟了一個大型展廳,對下午即將進行拍賣的商品進行展覽。
這次展覽的主要目的是讓買家能夠?qū)@些寶物有一個更直觀而且深刻的認(rèn)識,從而決定自己的取舍。因為這些拍賣品起拍就都是天價(比如“青火嘆息”,起拍價一百公斤純金,加價一公斤純金一次),所以對買家來說有重點的選擇是非常重要的。
展覽的另一個目的是請專家對拍賣品的真?zhèn)芜M行鑒定,這也體現(xiàn)了奧羅皇家對自己的顧客負(fù)責(zé)的態(tài)度。
清晨,展廳開門之前許久就有人在大門外守候著。來這里的大多數(shù)人都不可能有比自己還沉的金子來買東西,不過能親眼看看這些舉世無雙的寶貝,一百個金幣的入場費就絕對值得了。
當(dāng)外面的人群等到不耐煩的時候,展廳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
隨著人流向里面走去,海格爾注意到走廊上幾乎每隔兩步就站著一個全副武裝的矮人戰(zhàn)士,透過頭盔的縫隙觀察著周圍的動靜,而他們高個子的同伴負(fù)責(zé)的是展廳外的警衛(wèi)工作。這種安排大概是為了不阻礙各位客人的視線。
每件魔法物品都有自己的展廳,克里斯被邀請去介紹妖精森林出售的那把“樹精靈祝福過的豎琴”。這種魔法樂器所奏出的音調(diào)很容易影響聽眾的情緒,是吟游詩人和高級演奏家夢寐以求的寶物。海格爾知道這種小東西在妖精森林里幾乎是隨處可見,不過來到這里就成了價值連城的珍品,可見物以稀為貴是永遠不變的真理。
克里斯的口才很好,在這點上他比阿爾諾要強得多,也許這就是長老們派他來參加拍賣會的原因。他很大方地把豎琴遞給展廳里一位身材修長的客人,讓他能親手體驗這把樂器魅力。不過,象他這樣的人恐怕很難有錢買下它。
忽然,人群中有個人影讓海格爾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愛麗斯蒂納公主在幾名特蘭蒂斯騎士團騎士的護衛(wèi)下翩翩走來,當(dāng)然還有那個博德男爵在她身邊。這兩天的拍賣會他們一直沒有出席,直到今天才在這里露面。幾乎是下意識的,海格爾跟在愛麗斯蒂納公主的隊伍后面離開了“祝福豎琴”的展廳。
走出沒多遠,另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海格爾的注意:那個“影賊老大”!這家伙此時正站在那里看那把狂戰(zhàn)士基得使用過的“巨靈戰(zhàn)錘”,看起來很感興趣的樣子。
他怎么會在這里——是準(zhǔn)備搶劫這次展覽,還是繼續(xù)綁架愛麗斯蒂納公主的“委托”?海格爾看看四周,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影賊的蹤跡。不過海格爾知道僅憑這位“老大”自己的力量,恐怕這里就沒有多少人能阻止他。如果是以勇力著稱大陸的巴布朗帝國烏爾達國王出手的話,也不知道勝負(fù)之?dāng)?shù)到底如何。
略一思考,海格爾向“老大”走去,在他身旁低聲道:“你好,我們又見面了?!?p> “老大”回頭看到海格爾,愣了一下,好像才剛想起來,道:“啊,你是那個黑妖精?!?p> 海格爾禮貌地笑了笑,道:“沒想到在這里見到你。”
“老大”爽朗一笑,“這里有些很有趣的東西,不是么?”他比劃了一下,“也有很多奇怪的人。”
海格爾跟著他笑了笑,心想你肯定就是其中之一,不過這話當(dāng)然不能說出口。他想了想,道:“昨天沒來得及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海格爾。”
“哦,”“老大”點點頭,“省略版的?!笨磥硭芮宄拿?xí)慣。按照一般社交上的禮節(jié),現(xiàn)在應(yīng)該由他進行自我介紹,不過他卻顧左右而言他:“你的那個女朋友,是叫喬絲玲?”
海格爾臉色一紅:“她只是我的同伴。”
“隨便了,”“老大”滿不在乎地聳聳肩,接著搖搖頭,感嘆一聲:“女人!唉……”聲音聽起來好像有千種感慨萬般無奈在里面。
海格爾聽得莫名其妙,等了一會,見他不再說下去,道:“請問,我有沒有榮幸知道你的名字?”他說得可謂客氣之至,對于高傲的妖精來說,只有對最值得尊敬的人才會這樣說話。
“老大”為難地?fù)蠐项^,道:“相信我,如果你知道了我是誰,只會給你帶來無盡的麻煩。所以,還是不知道的好?!彼f得很認(rèn)真,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聽他這么說,海格爾反倒覺得這人很誠實可靠,因為如果他不想說,大可以隨口編一個假名字來敷衍他。理解地笑了笑,道:“那么,我該怎么稱呼你?”
“隨便你,反正名字只不過是個代號。就像那些人喜歡叫我老大,也就這么叫了,只要讓我知道是在叫我就行?!?p> 海格爾知道他口中的“那些人”指的是昨晚見到的那些影賊,可是自己總不能也叫他“老大”吧?想了想,道:“我可以稱你‘迪拉斯’嗎?”在妖精的語言里,“迪拉斯”的意思是“朋友”、“可敬的人”,是一個表達對對方敬意的稱謂。
“老大”笑道:“不如你叫我‘伯尼撒’?!边@也是妖精語中的一個詞,也有“朋友”意思,不過沒有前者這樣的敬意,是雙方處在平等地位的稱謂??吹贸鰜?,他對妖精語言有很深的了解,接著笑了笑,道:“算了,你叫我龍飛好了?!?p> “好的,龍飛先生?!边@是個很普通的名字,在特蘭蒂亞北部山區(qū)的居民不少都是用類似的名字。與其他地方的取名習(xí)慣不同,他們的姓放在名字前面,而且因為靠近龍谷,因此不少家族都是以“龍”為姓。
這時一個狼族獸人走過來,低聲道:“費爾姆公爵想見你,他在包廂里等著。”在這里,那些地位尊崇的客人都有自己的包廂,用來休息和會客之用。
龍飛笑道:“他的架子倒是夠大。”
海格爾心中一動。巴布朗帝國的皇室貴族邀請“影賊”的首領(lǐng)見面,而昨夜他們襲擊的目標(biāo)正是特蘭蒂亞王國的愛麗斯蒂娜公主。巴布朗帝國和特蘭蒂亞王國的恩怨早已不是什么新聞,在這里只是礙于主人的面子才沒有明著動手。把這一切總結(jié)一下,不用怎么動腦筋就能得出這個結(jié)論:費爾姆公爵雇傭影賊綁架愛麗斯蒂娜公主(很可能是出于烏爾達國王的授意),從而撇清自己的責(zé)任。不過敢接下這種有巨大政治風(fēng)險和無窮后患任務(wù)的,恐怕也只有這個高深莫測(或者是頭腦簡單)的“龍飛”了。
想到這里,海格爾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見他嗎?”他自己也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已經(jīng)做好被斷然拒絕的心理準(zhǔn)備。
龍飛卻沒有立刻拒絕,只是奇怪地看著他,道:“那個毛絨絨的家伙又不是個美女,你怎么會想見他?”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結(jié)果引來旁邊狼人的一陣怒視。
海格爾沒想到他會這么說,道:“我只是好奇而已?!彼芟胫蕾M爾姆公爵(和烏爾達國王)知道影賊的失敗之后會怎么反應(yīng),是放棄抓捕愛麗斯蒂娜公主的計劃,還是準(zhǔn)備親自動手?蒂娜的安全,這才是他最關(guān)心的。
龍飛想了想,點頭道:“好,一起來吧?!?p> 狼人沉聲道:“但是費爾姆公爵只邀請了一個人?!?p> “那好,”龍飛一排海格爾,“你去吧?!?p> 海格爾哭笑不得,那個狼人用一雙綠色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龍飛好一會,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就走??磥硭峭讌f(xié)了。
龍飛向海格爾得意地笑笑,與他一起走在狼人后面。
轉(zhuǎn)了一個彎,狼人走到一扇門前停下,推開門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門外沒有奧洛帝國的衛(wèi)兵,應(yīng)該是費爾姆公爵交涉的結(jié)果。
費爾姆公爵大咧咧地坐在一把特制的寬闊椅子里,一雙巨眼盯著龍飛,惡聲惡氣地怒斥道:“你們影賊都是廢物!連個女人都抓不?。 ?p> “哦,”龍飛絲毫沒有動怒,還是笑嘻嘻的,“確實沒抓住?!?p> 他的反應(yīng)大出費爾姆的意料,他本以為這個人會拼命爭辯,為自己的失敗開脫。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自然而然地回頭向身后裝作衛(wèi)兵的烏爾達望去。烏爾達瞪了他一眼,嚇得他趕緊回頭,定了定神,又用那種惡狠狠的語氣道:“昨天是最好的機會,只有那一男一女在一起,可是你們居然還失??!”
龍飛還是沒有解釋,海格爾卻忍不住替他辯解道:“因為有屠龍者和他們在一起,所以才會失敗的?!?p> 費爾姆轉(zhuǎn)過頭看著他,顯然認(rèn)他出來,然后問龍飛:“他是你的手下?”
龍飛聳聳肩,道:“隨便你怎么說?!?p> 費爾姆當(dāng)作他是承認(rèn)了,因為黑妖精本來就名聲不佳,所以說海格爾是影賊一員也不是很令人吃驚的事情。他也就不再追問,道:“你說屠龍者,就是那個亞克•杜蘭特?”他問的是海格爾。
海格爾反問道:“還有第二個屠龍者嗎?”
費爾姆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想回頭詢問烏爾達卻又不敢,總算接著就聽烏爾達開口道:“既然如此,這次失敗當(dāng)然是可以原諒的。不過公爵希望下一次不會再有這樣的失敗。”他以費爾姆的名義說話,當(dāng)然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事實上,當(dāng)他開口的時候,就說明他的身份決不是一個隨從這么簡單。
龍飛搖頭道:“不會有下一次了?!辟M爾姆正要說他大言不慚,就聽他繼續(xù)道:“我決定放棄這個任務(wù)?!?p> 此言一出,包括海格爾在內(nèi)所有人都愣在那里,費爾姆公爵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道:“你說什么?”
“我說我不干了。”
“你不想要那筆錢了?”
龍飛笑道:“當(dāng)然想要,現(xiàn)在你給不給呢?”
“開玩笑!”費爾姆被他激怒了,巨掌重重地拍在面前的桌子上,“你沒抓到人,我為什么要給錢?!”
龍飛滿不在乎地聳聳肩:“那就算了?!闭f完轉(zhuǎn)身就走。海格爾當(dāng)然跟著他一起離去。
一陣沉默之后,烏爾達首先開口道:“這個人很不簡單?!?p> 費爾姆氣哼哼地道:“他只是個賊頭罷了!”龍飛對他豪不在乎的態(tài)度,讓這位公爵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如果是在巴布朗帝國,他肯定要用盡一切手段進行報復(fù)。
“我總覺得他很眼熟,”烏爾達自言自語,“不過不可能吧?”他收斂心神,對費爾姆道:“這件事暫時放下,等拍賣結(jié)束之后再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