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有一個人拜訪蘇府,無良的白衣男子跑進梅園來,蘇姜聞風(fēng)親自迎接,根本沒想過幾日后會迎來王家發(fā)難。
一看到他,蘇寧就頭痛,那家伙拿著蘇姜的一句話,雞毛當(dāng)令箭,就說要黏著蘇寧,吃住都準(zhǔn)備在梅園蹲著,打死也不走。
“流氓,不要禍害本宮的小蘇好不好?”
凌**本不能想象蘇寧變成流涯那種人,深切懇求,三個人圍著桌子坐下,凌陽被曬在一邊,流涯好歹不歹就黏著蘇寧,有斷袖趨勢。
蘇寧還在看書,還有兩個月左右看完蘇府書庫的書籍,這是與流涯借的。
兩個個人在一起很默契,沒有說政事,都是聰明人,是知道很多事情都已經(jīng)塵埃落定了。
即便到了現(xiàn)在,也沒有誰發(fā)覺一些端倪,而縱使發(fā)覺,力挽狂瀾已然天方夜譚。
凌陽也不是傻子,相反,她很聰明,懂得很多,雖說她不喜歡那些世事紛爭算計權(quán)謀,但有些約束實實在在的出現(xiàn)了,她嫁給蘇寧了。
“夭夜還沒到么?”
蘇寧問流涯。
流涯干凈的眸子畫出一絲邪惡,他笑道:“妖族很擔(dān)憂,派出一大隊人馬,簡直像強盜一樣,從西北一路搶劫,你家那小娘子怒氣沖天,對著無辜平民就開始施暴,現(xiàn)在站在千驚關(guān)跟著何行舟的軍隊對峙呢,不定過幾日就要強攻,嘿嘿……”
流涯幸災(zāi)樂禍,靠在蘇寧身上,似乎沒有骨頭。
“誰,誰誰?。俊?p> “奸情”意味昭然若揭啊,小公主根本就不明白這對她意味著什么,看著蘇寧手舞足蹈的。
蘇寧搖頭,那個一根筋的女子去打吧,聽搖跟著不會出什么事,過幾天何行舟要回來了,此前碰碰壁就知道疼了。
蘇寧需要的是等一個月之后的事,要先穩(wěn)住局面,讓自己能安然無恙的撤出長安。
“不過前幾天魏國有消息傳來,華平公主與赫連皇族結(jié)親了。宋國魏國燕三國成合縱之勢在凌樸關(guān)外聚集壓迫,陳朝越國,嘿嘿……”
南部的陳朝是原來的統(tǒng)一的七國霸主,真正的天子之朝,當(dāng)年分封的六國諸侯如今各自占山為王,韓國更是一分為二成東韓西赫連,天子之名名存實亡,滅國近在眼前,他們的文臣建議陳朝與最強的國家結(jié)盟,卻也是一個有蘇寧的越國。
“陳朝?”
三國合縱直逼,狹天子以令諸侯成為可能,當(dāng)年的天子之朝岌岌可危了!
“魏國帝皇年前就答應(yīng)了,赫連明卻不低頭,硬要與司馬家聯(lián)姻,這一次恐怕碰了一鼻子灰……”
宋魏燕三國合作里沒有赫連,赫連家還想靠司馬家分羹,一定被嘲笑了。
“不過,魏國太子似乎對司馬千潯有想法?!?p> 無良男子嬉皮笑臉的,看著亭子外片片飄落的花瓣,眼里發(fā)出驚冷的光芒。
蘇寧不搭話,說了一句:“你聽了王曦自盡的消息?”
蘇寧篤定,明知故問,他在疑惑怎么王家怎么還不來?
兩人對話讓面前的小公主目瞪口呆,她一愣一愣的……
王曦?死了!
凌陽并沒有懷疑這個消息,只是怎么也不敢相信那日冰涼高潔的女子死去了。
“害怕被抓住了,所以在路上找了幾個人幫我擋一下。”流涯眨眨眼,無辜極了。
蘇寧算是明白了。
“他們說他們是專業(yè)的,說是最好的可以做到讓王躍永遠不會找本公子麻煩,本公子一聽覺得好厲害的樣子,就扔了三百金?!?p> 凌陽懂了,這個可惡的人不僅逼死人家女兒,還買兇殺人,這時候還得了便宜賣乖,表示他很害怕,真的是沒有辦法。
“你還要臉么?”
凌陽翻白眼。
果不其然,兩日后,那個在朝堂上呼風(fēng)喚雨的丞相出現(xiàn)了,在蘇家府中大叫,毫無風(fēng)度可言。
“流涯,你給老夫出來……”
王家人來了,挾袂幾十門生,一眾人怒氣沖沖,哀傷雖在卻顯然在暴怒邊緣,他們沒有管蘇家家丁侍衛(wèi)的阻攔,沖了進來,直奔梅園而來……
“一垢,你要救我,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被財閥官家逼壓,我在長安只認(rèn)識你一個人,我我我……”
天哪!逼死人家女兒的是這人的孿生兄弟吧,這一把鼻涕一把淚往蘇寧身上擦的是流涯么?
流氓,你還我世界觀!
“啪啪啪……”
煩亂的步伐邁進,這里一下聚集了很多人。
頭前的是右手綁著繃帶的王欣,他淚眼朦朧,死死的盯著蘇寧,以往的翩翩少年早已經(jīng)不見,幾日不見,胡茬已經(jīng)冒出來了,臉色也很不好,渾身散發(fā)著一股臭味,此刻見到仇人,身軀因為格外用力而顫抖。
王欣一旁站著的便是王躍,這位文臣習(xí)以為常的柔弱,臉上溝壑更深了,以往佝僂的身軀現(xiàn)在筆直的挺立,臉上的哀傷早就被怒然全部吞噬,此刻更加像是吃人的巨獸,華光流彩的官服都沒有脫下,顯然是剛剛從宮里與蘇姜大吵一架才回來。
據(jù)說皇帝這幾日身子不太好,不知真假,若是假的。
“皇帝應(yīng)當(dāng)發(fā)作了,沒見王躍?!?p> 流涯小聲與蘇寧咬耳朵,淺笑。
皇帝閉門不見不是巧合,可在王躍看來便就是偏袒蘇家,這更加激化矛盾,蕭鳴白在御書房的藥分量正好,時間把握的也極為有分寸。
“那太史令兒子怎么沒來?”
再往后是一群士子才俊,流涯沒看見太史令公子,覺得有趣。
“蘇寧……”
有些人拖著傷體來,一見蘇寧就在大怒,再一看還有眾多侍衛(wèi),還有血跡斑斑于身上。
這些侍衛(wèi)顯得很是多余,足足百人。
凌陽很同情他們,路上必然是有人死了的,流涯找了殺手,太可惡了!
兩百來人擠進梅園應(yīng)當(dāng)是喧鬧無比的。
可王躍對上蘇寧眼目的那一霎那,時間都似乎靜止了。
“有事么?”蘇寧沒站起來,他的日常幾乎都是這樣的,沒有禮貌到理所當(dāng)然。
這一句話就讓很多人的腦門浮起了冷汗。
王躍也幾乎無話,他來時大怒沖動,而此刻遇上這人,卻像大火被澆了一盆冷水,好像所有的理由都不成立了,好像所有的理智都回來了。
可是他們不能退,不止是因為面子,還有一個女子的逝去,這讓士子激憤,覺得很可惜,就像最喜愛的物品被打壞了,要找個人發(fā)泄一般,有些事,總是沒有理由而很有理由。
因為,總歸死了人,所以即使她是自殺了,心理承受力太差,那也死了,跟你是有關(guān)系的!
“流涯,今日說不清楚,我王欣要你給家姐陪葬。”
王欣都記不得教訓(xùn)了,他跪過流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如今指著蘇寧與流涯,聲淚俱下,手臂的疼痛與自身的哀傷一起扭作一團,這樣臉上表情顯得非常憤怒。
“這些都是蘇寧逼我做的!”
流涯沒有骨氣,承認(rèn)的理所當(dāng)然,這一句一說,凌陽憤恨,一腳就踢了過去。
“哎喲……我的腿,好疼啊,斷了斷了!”
無恥啊,那人竟然哭天搶地的說疼!
“流涯……”
有人崩潰,咬碎銀牙,流涯撇的一干二凈,這讓人真的難以置信,他仙子的氣節(jié)呢?他屬字敢用“公子”的霸道呢?
“不關(guān)我的事??!不關(guān)我的事!”
流涯說,看向蘇寧,將一切引到他身上!
“蘇寧,說不清楚,我等要你血濺當(dāng)場!”
不知道為什么,此話一出,侍衛(wèi)們開始面面相覷,如此有氣勢的話說第二遍,是那樣的滑稽!
“說清楚?”
蘇寧的語氣是沒有感情的,跟平常沒什么兩樣,但此刻有一種詫異,很莫名其妙的詫異。
蘇寧像是在問:“于我何干?”
“蘇寧,你對王姑娘懷恨在心,授意流涯行兇,刻意羞辱,致使王姑娘清白不再,屈辱而死……你……你如今竟還是死不悔改你有何面目于天下人?”
“十八載內(nèi),作惡多端,全無一點家教良行,仗著蘇家權(quán)勢為非作歹,不學(xué)無術(shù),草菅人命,猖獗囂張,一言不和要人性命,你這樣行徑與禽獸畜生有何區(qū)別?”
士子們多為王家門生,平時敢怒不敢言,此刻頗為仰視的女子被逼死,他們沒有問流涯太多,大過都加身蘇寧,一句比一句難聽。
“王姑娘得世家才學(xué),溫婉淑良,婦徳不可挑剔,整整容忍你十六載,忍無可忍才進府退婚,是你自己不爭氣,為蘇家屈辱,何以心有怨恨?”
“你大哥蘇玨少帥一味良心有愧,處處對你忍讓,如今都覺得愧對而沒有出現(xiàn),他們二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設(shè)。蘇寧,你怎能因一己之私,出此下作手段逼死王曦?”
……
……
義正言詞,仗義執(zhí)言,一人一句,足足說了半晌,這一下言語渲染,眾人思前想后,終使先前的怒恨回來,言語的力量是很偉大的,臨陣磨槍。
一場大肆渲染,各種士子才俊這才毫不畏懼,悍不畏死。
“嗯,我聽到了,你們要怎樣?”
蘇寧的問題從來都是直接的,很多酸秀才的拐彎抹角他都沒有。
所以,直接的這一問卻問得寂靜。
很多人都無話。
若是世上其他人,早就不堪千夫所指自盡以謝天下,然,面前的人是不同的。
他沒有為尊嚴(yán)而死的覺悟,沒有畏懼而求死的心態(tài),甚至,沒有面對百人而羞怯而情感!
蘇寧給人的感覺是冷,寒氣徹骨的冷,他的情感那樣奢侈,他沒有多余的情感嗎?
這個想法讓人震撼!
或者說,對于無謂事情的情感,那會顯得很——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