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是第二次踏入這座院落,淡淡的藥草味令她不由自主的螓眉,深房幽遠處,有一道道研磨聲傳來,刺鼻的氣味也隨著行進進入口鼻,這使得凌陽捂住了鼻息,眉頭也塌陷了下來。
“公主來了?。俊?p> 遠遠的走廊處有個全身漆黑的人正在看著自己,悠悠的聲音帶著一絲絲厭惡,說不出的疏離。
凌陽也不管他,自顧自往動靜最大的廂房尋去,只是不料,不出三步,身后便有亦步亦趨的跟隨。
凌陽突然覺得好笑,回頭望了一眼夜末,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兩個人雖然見面次數(shù)不多,但夜末身上總有一種氣息使得凌陽忍不住的去親近,恰恰是每次夜末對著她發(fā)泄牢騷之時,竟還會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些憐惜來。
“你來干什么?”夜末唯一露出來的眼睛里含著戒備,語氣并不好,能聽出他此刻很是激動。
“整日待著不也無趣?隨便走走!”凌陽的答話倒是反而流利了許多。
“……”夜末無話了,他有些復雜的看了一眼凌陽,隨即嘆息:“哎……隨我來吧!”
梅苑的院子比起竹苑來要大的多,這是由于房屋的占地決定的,于是進屋的話,在這里走的路便會多的多,長長的路徑使得凌陽的思維不由自主的飛遠了,及至到了屋門前,刺耳的響聲大了很多,才將她驚醒。
“添衣來了啊,進來吧!”門內(nèi),暖暖的語氣帶著一絲疲憊,透過了空氣,令人心馳神往。
再次見到這個人,凌陽仍然有種不真實之感,她靜靜地望著她勞作,再從她質(zhì)樸的穿著上掃了幾眼,原本想確定一直以來的疑惑,卻不料那人突然揚起了腦袋,給了她一張笑臉,凌陽一時……無所適從了。
“看完了,看完了就趕緊回去!”夜末依靠在青花釉色的大門上,抱著一雙手,仿佛情緒更加的憤怒了。
那一天凌陽怒氣沖沖前來找麻煩之時,便發(fā)現(xiàn)了岳陽為女子的事實,然而這些其實并不是她灰溜溜跑回去的緣由,因為那一刻震驚的,是這個女子的臉,多么熟悉又陌生的一張臉吶。
“你是岳陽?”凌陽問出那夜來不及問出的疑惑,但事實其實早已橫在眼前。
“岳陽這名字早傳了千年,每一代醫(yī)圣可不都叫岳陽?”夜末嘲諷,眼睛看天。
“岳陽也罷,王曦也好,只是名字!”那女子抬起了頭,冰肌雪膚似光明般晃眼,她的清冷雖刻意收斂許多,然而那不近人情的疏遠還是悠悠在身旁圍繞,一雙眼睛里帶著的平靜仿佛死水寒潭,不是王曦,卻又是誰?
“你?”一字出來又突然沉默,凌陽不知道怎樣說話,只有一道道的煩躁在心里噴薄。
王曦沒死,且出現(xiàn)在了這里,有蘇寧的這里!
越國市井中有許多關(guān)于王曦與蘇家兩位少爺?shù)墓适?,其中有一種呼聲極為低沉甚至就要消逝的說法,然而當時急于了解蘇寧的洛天依還是聽了來。
那便是,王曦一直心有所屬的便是蘇家二公子,只是當時蘇寧進了青樓,王曦想氣上一氣蘇寧,便答應(yīng)了蘇玨的求親。
這笑話一樣的的說法,當時看來是一個玩笑,如今看來,卻是最靠譜最接近事實的說法。
王曦是喜歡蘇寧的,這個猜測或者事實赤,裸裸擺在面前時,凌陽感覺到了不安,傳聞里,蘇寧對王曦亦然是喜歡的,不然每當兩人對峙時,為何總是在蘇寧那里停滯下來,然后處于下風?
“你怎么在這里?”兩個女人其實并不相熟,可是心中疑惑還是令凌陽先開了口,王曦假死之時,王家正值內(nèi)憂外患,岌岌可?!?p> 若是換做自己,絕不會就此撇下不管逃離出來的。
“尋著蘇寧來的?!蓖蹶匦α诵Γ瑢⑹窒碌囊粋€篩子放下,仿佛并不覺得這個回答多么可恥。
回答倒是實誠,一時竟說的凌陽不知如何回應(yīng)。
凌陽被氣的滿臉通紅,這個回答確實也真夠不要臉的了,蘇寧現(xiàn)在可是自己的丈夫,當著自己的面毫不掩飾的這樣說出來?
這是挑釁吧!這是紅果果的侵略吧?
“你你你……本宮你……你你你……”凌陽炸毛了,差點跳起來撕王曦嘴,腳不斷在裙擺里露出來,極為不雅。
“咯咯咯……”突然,奇怪的笑聲莫名傳來,凌陽瞪大雙眼看向來源處,停止了思想。
原來在這里的,是三個女人么?
凌陽想起那些夜末莫名其妙的發(fā)怒,有一種恍然大悟,然后的一段時間,她開始沉默,伴隨著一陣陣的落寞,開始沉默。
這個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那么膚淺與庸俗。
夜末,自小跟隨!這是青梅竹馬。
王曦,于蘇寧最為臭名昭著時慧眼相識,這是紅顏知己。
而自己呢?
一個相見后百般探索,因為沒有任何方向才堪堪跟隨,一個名義上的,靈族神子的發(fā)妻?
“咳咳咳……”立時,內(nèi)室有咳嗽聲來。
尋聲而去,入眼是漆黑身影一閃而沒,夜末已然飛走。
“……”王曦看了一眼凌陽,而后低頭繼續(xù)她未完成的事。
一屋子的書架令人覺得刺眼,醫(yī)者古典新作在這里大多能夠找到,凌陽懶得追問這些書籍的來源,找了個位置坐下,細細端詳著對方。
“你盯著我看什么?”王曦被足足盯了半晌,有些耐不住。
“你好看!”凌陽哼著鼻息報復一樣的回了一句。
王曦笑著搖頭,繼續(xù)著手頭事物,事實上這個女子的安靜令人覺得發(fā)指,這一整個下午,她都在自顧自的做著事,且發(fā)出的聲響也極為輕微,也未曾先出口與凌陽搭話。
“蘇寧他……”一直到了晚飯時候,凌陽才說出這句話來,但其實也沒有說的完整,靠在對面門框的夜末當時手里的長劍差點出鞘,凌陽被他盯得窒息。
那種目光,仿佛凌陽便是一切事件的罪魁禍首,罪大惡極,罄竹難書。
“王曦既然來了,就會盡力的……”王曦的聲音淡淡,沉迷的目光看向窗外,突然像是開了花一樣的露出笑意。
離這個人這么近,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