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既往不咎

　　蕊蕊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爬進了他的懷里。她喜歡聽他的心跳，那有節(jié)奏的聲音，讓她覺得安心有依靠，又分外地真實和親密。

永浩關(guān)掉了電視，坐起來一些，輕輕擁好她，讓她用最舒服的姿勢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問：“說吧，蕊蕊，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她在心里重復(fù)一遍他的話，有些寒冷。他永遠都不會問，你怎么了？你遇到了什么問題？是什么讓你煩惱？或是，你因為什么不開心？

這就是羅永浩。他是一部精確的計算機，他的生活不是過出來的，而是算出來的。在他的世界里，任何東西，任何人，甚至任何問題，都是有價格的，可以折算成若干貨幣。

然后他會根據(jù)這個價格，進行下一步核算：風(fēng)險指數(shù)、收益率、折舊率、可操作性……最后，他將他所能想到的各種情況綜合，再給出答案：可行、爭取、放棄、觀望或其他。

羅永浩或許認為她小，她不了解他，實際上，她恐怕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她曾經(jīng)做過這樣的實驗，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何情況下，隨意地去推測他的語言、行為和真實想法，事實證明，她的準確率高得驚人。

她沉默了一小會兒，心里轉(zhuǎn)過無數(shù)念頭：媽媽；豆豆；羅永浩為她做過的一切；曉寒毫不掩飾的羨慕；美佳的勸告；還有善良的公公、婆婆。她在心里對自己說；“喬穎睿，你不能太自私，你要努力！”

“你有多少錢？”

她的這個問題讓羅永浩大為意外。

在這世上，只有兩個人問他這個問題，不會引起他的反感，一個是他母親，另一個就是蕊蕊。本來他以為，結(jié)婚前蕊蕊就會問這個問題，可實際上，這是蕊蕊第一次問他。

他把下巴放在她的頭頂，輕輕摩擦，她的發(fā)質(zhì)極好，質(zhì)地柔韌堅硬，光亮烏黑，濃密厚實，感覺似一匹光滑的錦緞。

“是我們有多少錢！你看上什么了么？有什么要買的？”

他問這個問題時，一點也不緊張，他太了解蕊蕊了。

剛結(jié)婚時，他在經(jīng)濟問題上是很防備她的。戀愛的時間太短，而且那期間蕊蕊一直處于非正常狀態(tài)，所以沒什么參考價值，時下年輕女孩兒的消費高到令人恐怖，他可不想被這個小家伙整到破產(chǎn)。

結(jié)婚的頭一個月他把五千塊錢放在抽屜里，給她做生活費，等到下個月他再放錢時，驚奇地發(fā)現(xiàn)，錢，居然原封未動。

當(dāng)時他問她：“你知道我把錢放在這里么？”

她點頭。

“這些是生活費，是給你用的，你知道么？”

她再點頭。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用我的錢?！?p> 她沖他翻白眼兒。

“那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吃什么？”

“你不是一直買菜，再說，還有那些。”

蕊蕊不會做飯，又加上她懷孕了，所以他一直買菜做飯，另外他和蕊蕊媽怕她營養(yǎng)不夠，也買了好多營養(yǎng)品和食品放在家里。

“那你這個月，就沒出去過？”他實在是好奇，一個女人到底要怎樣，才能創(chuàng)造出月度零消費？？

“你不在家的時候，我去找過曉寒，還回過兩次家，去了幾次圖書館。你問這些干什么？”她開始不耐煩。

“你沒坐車么？”他不死心。

“有人拿一百塊錢搭公車么？！你白癡啊??！別打擾我看電視，羅永浩，你給我滾出去??！”她丟了一只枕頭過來。懷孕后，她的情緒不太穩(wěn)定。

羅永浩站在客廳里發(fā)呆，什么人，這是個什么人！繼而，他哈哈大笑，他挖到了一塊寶，一個絕種女人被他娶進了家門。

也有煩惱。她永遠想不起買衣服、鞋子、包包，除非有破損。生育后她身材恢復(fù)得很好，她就能穿著高中時代的裙子，跑到馬路上去，而且絲毫感覺不到有什么不妥。她極少化妝，一只口紅能用到過期，從來不用香水。

她沒打耳洞，不喜歡帶任何首飾，說是不舒服，自然也想不到要買。結(jié)婚戒指還是簇新的：懷孕時戴怕影響血液循環(huán)，生完后戴怕刮壞孩子皮膚，后來又說鉆石太大，不安全。

有了孩子后，她連護膚品和浴液也不買了，直接和豆豆用一樣的，為了方便，一次每樣買兩瓶。除了食品和嬰兒用品，她不知道任何品牌，衣物的好壞標準是：舒適、順眼。

羅永浩仔細地觀察過她，發(fā)現(xiàn)她并不是刻意節(jié)省，而是真的不在意。她買東西從不講價，他為這開了次玩笑，自此后經(jīng)她手買的任何東西，均來自超市。

他不得不開始逛女士用品商店，偶爾也翻閱一下時尚雜志，并開始為她選購衣物、首飾等。她認為他很無聊，他認為她不可救藥。兩人在商場吵過幾次架后，他決定單獨行動，憑著對她的熟悉和她天生標致的身材，他從沒出過差錯。

結(jié)婚兩個月后，家里有了住家保姆，他開始每月把生活費給她打到卡里，結(jié)果又出了問題，他可愛的小妻子能因為懶得去銀行，把日子過到身無分文，他只得在抽屜里再放些現(xiàn)金。

她分辨車子的方法是靠數(shù)輪子的數(shù)目，有了豆豆后為了教育孩子，她使用了更精確的方式：自行車、三輪車、小轎車……羅永浩偶爾聽到，即時絕倒！以后和她談話時，絕不涉及汽車品牌，關(guān)于汽車的描述只用顏色價格，以免產(chǎn)生歧義。

她也買過貴東西，一部電腦，一臺跑步機，豆豆上的也是價格不菲的貴族幼兒園。想來她的物質(zhì)需求就這么多了！有了孩子后，除了孩子學(xué)費，他每個月給她的生活費是一萬元，按照她的生活方式，他估計她卡里的余額不會低于20萬。

這樣一個人，現(xiàn)在開始打聽他的財產(chǎn)，羅永浩首先想到的是，他們夫妻關(guān)系出現(xiàn)的問題，很可能來自經(jīng)濟方面，他能感覺到她極度不安，十分煩躁，難道是因為錢？

他的經(jīng)濟運轉(zhuǎn)一向良好，可以說錢途光明，自問也沒有任何虧待她的地方，如果一切矛盾是因為這個，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她現(xiàn)在的態(tài)度，明顯是想修補關(guān)系，一段時間以來，兩人間的尷尬實在是讓他焦頭爛額。他此時真想告訴她，他很愿意接受她的妥協(xié)，恢復(fù)關(guān)系，哪怕價格昂貴！即使前段時間她的表現(xiàn)，是為了達到目的使用的小手段，他也認栽，還可以既往不咎，無條件原諒！

見蕊蕊一直沒回答他的問題，他只好繼續(xù)問她，沒辦法他太珍惜這次機會了！

“蕊蕊，你是不是想買車？你看上什么樣的車？你就說，你在哪里看到的吧！”他有些擔(dān)心，以她對車的白癡程度，交流起來可能會些麻煩，不過沒關(guān)系，他能忍。50萬，他在心里快速盤算出一個可以接受的價格。

“咱家的房子到底多大？我覺得，也許咱們不用住這么大的房子?！彼麄冏〉氖且惶兹覂蓮d雙衛(wèi)雙陽的高層，是結(jié)婚時買的，現(xiàn)在市價估計在300萬左右。這事兒有點大了，他下意識的開始分析她的語氣，看看能不能有回旋的余地。

“其實我也能去上班，家里也可以不用保姆，你說呢？”她的語氣更加輕柔，他卻感到恐慌，她描述的分明是他破產(chǎn)后的生活！那么這個價格應(yīng)該是，5000萬以上！天！她要的這是什么？發(fā)生了什么不可控制的情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