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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蓮王朝

第十三章 哈托爾樂女團

青蓮王朝 艾未央.QD 2758 2024-09-07 16:52:05

  茜塔被召入宮,任命為公主內侍。

  她還沒踏進結綠宮的大門,蘇蒂就從里面沖出來,一頭扎進她懷里。

  “阿母……”她帶著哭腔喚。

  “蘇蒂……不,殿下……”

  她慢慢抬起頭來。她長高了,乳牙已經(jīng)掉了兩顆,長出齊整新牙,小臉紅潤了不少。

  但是她的眼神不是以前那個淘氣鬼了,變得更靜、更深,更讓人心疼。

  她不是想象中的快樂無憂。

  “阿母,不要叫我殿下。我是蘇蒂啊!”

  茜塔點點頭。

  蘇蒂重新歡欣鼓舞起來?!鞍⒛福襾?,給你看我贏的獎勵!”

  滿屋子珠光寶氣。

  “這是父王賜我的。”她舉起一頂帶有黃金雙羽的鷹蛇王冠,轉身又拿起一副偌大的七色寶石珠編織的領圈,“這個是宰相送的?!?p>  一對帶有雙面斧標志的金鐲,是赤榴宮阿德亞王妃送的,一個鑲結綠石的戒指,是晚櫻宮赫莉特王妃送的。還有各種各樣的首飾香膏。

  “這些全是這個大人那位祭司送的,我也記不住名字,阿母喜歡哪個?”

  這時候又來了一個黑奴太監(jiān),捧著一個珠寶盒。

  “殿下,這是銀蓮宮穆諾菲王妃進獻的?!?p>  蘇蒂臉一沉。

  “拿回去,我不要!”

  “殿下,收下吧?!币粋€女奴走來說,“貴人的心思要放在肚子里,可不能讓人看穿了。”

  蘇蒂仍是氣鼓鼓的,但卻默認她接過了那個匣子。

  阿蒙摩斯王子命人送來的是一對湛藍無瑕的青金石蓮花耳環(huán)。

  “這個要怎么戴?”蘇蒂問侍女們。

  “要在耳朵上扎個洞,然后掛上去?!扁彺鸬?。

  “會痛嗎?”

  “當然。”葦說。

  “那為什么要戴?”

  “戴了才是貴女?!鼻俳忉?,“我們女奴都沒資格戴——就像沒資格穿衣服一樣?!?p>  從神妾到后宮諸妃,都戴著精致貴重的耳環(huán)。蘇蒂低下頭,明白了耳環(huán)的用意。

  “那么,也給我穿個耳洞吧?!?p>  直到銀針刺透耳垂,帶來尖銳的疼痛,蘇蒂才后知后覺地想到一個問題:

  為什么法老和所有朝臣祭司沒有一個穿耳洞,卻不會被認為“不是貴族”呢?

  無論如何,當那對漂亮的耳環(huán)搖曳在她耳垂上時,虛榮心多少撫平了這份疼痛的記憶。

  她盛裝打扮,乘上肩輿,在大隊侍從護送下進入主神居停的至圣之所。從今天起,她將在那里完成漫長艱難的學習,最終在十四歲成年時接過神妾的冠冕。

  “王族公主、王室之榮耀、深蒙贊許之哈特謝普蘇特公主殿下駕到——”

  至圣之所的雙塔比龍門如懸崖拔地而起,幾非人力所能塑造。

  寬闊大道兩側每隔幾十步就安放著一尊頭頂太陽的公羊石雕,那是主神阿蒙-拉的圣物。

  密密麻麻的擎天巨柱壓迫而來,令人仰望到脖子酸疼。方尖碑直刺蒼穹,包金尖頂在朝陽之中神光四射,扎得人睜不開眼睛。

  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贊頌主神的榮光。

  蘇蒂和她的侍從們被安排在神廟南側的高級祭司起居區(qū)。

  “公主殿下,早課時間到了?!?p>  每天太陽一升起,神妾身邊那兩個雙胞胎女祭司梅諾特和凱美就會出現(xiàn)在她門口,柔聲稟報。

  蘇蒂已經(jīng)被侍女們從床上拖了起來,梳洗完畢,但是一聽早課,還是忍不住起床氣地嘟嘴。現(xiàn)在,她正在“哈托爾樂女團”的學堂學習音樂和舞蹈。但她的手指撫弄起琴弦、身體應和起節(jié)拍來,就是沒有同伴們那么柔軟聽話。要是能選的話,她更愿意整天都呆在神廟圖書館里。

  “您是未來的神妾,以后每天都要以樂舞愉悅神明,怎么能嫌棄呢?”

  梅諾特說。她的左眉下有一粒小痣,把她跟雙胞胎妹妹凱美區(qū)分開來。

  “不如請示陛下,讓公主晚上補課,這樣才趕得上?!眲P美說。

  蘇蒂生氣地說:“要是你們讓我整天彈琴,我就讓你們回塞加拉城去侍奉圣牛!”

  她知道自己有這個權力,或者更確切地說,將來的某一天會有。姐妹倆果然閉嘴了。

  大概是作為對這場談話的回應,幾天后,神妾指派了一名樂理祭司專門對她進行訓練。至圣之地首座樂理祭司紹席斯大人二十五六歲年紀,在古埃及已算不得年輕,但看上去還像個少年,笑容干凈溫柔,情致翩翩。蘇蒂知道許多人私下里譏笑他“娘娘腔”,但她卻很快喜歡上了他。

  “殿下的手太緊張了。要像這樣——”他握住她的手腕輕輕搖動,“放松,放松……對了,要感覺自己柔若無骨,像水流一樣……”

  “那我怎么撥得動琴弦呢?”

  “這可不是一張弓,我的小姐!太緊張就沒法做出微妙的表情。見過水草嗎?要感覺自己的手就是水流,琴弦是水草,它們就會跳起舞來……”

  他說著撥弄起琴弦。他的手好像一只鳥兒的翅膀在琴弦的樹林間優(yōu)美地振動滑行,音符就像泉眼里涌出的串串水泡,圓潤、輕盈、晶瑩,搖曳生姿。蘇蒂聽得入了迷。

  “真好聽啊!您每天練多久?”

  “不是練,”紹席斯微笑著說,“是做伴。樂器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跟她說話,也聽她說話。殿下有好朋友嗎?”

  蘇蒂想了想,微微搖了揺頭。

  “殿下愿意讓我當你的好朋友嗎?”

  她的臉亮了起來,使勁點點頭。

  此后她努力練琴,讓侍女們不堪其擾的同時刮目相看。一個月后,她已經(jīng)可以完整地彈下一首曲子,倒也可以勉強混個月考過關了。

  即使這些女孩子都來自上下兩地頂級貴族的家庭,也同樣要面臨嚴苛的淘汰,兩次月考不過,就會失去候選哈托爾樂女團女祭司的資格,被遣送回家。

  被神所棄之人,不但前程盡毀,家族也會蒙羞。

  月考很快就到了。蘇蒂第一個被點名,手心都緊張得微微冒汗。

  她抱著豎琴一坐下來,就聽到背后那些女孩子們在交頭接耳,竊竊地笑,這讓她越發(fā)心虛打鼓。

  “安靜!”首座教習塔梅芙敲敲叉鈴說,“開始吧?!?p>  她撥動琴弦,彈的曲子是紹席斯為她作的,好聽但實際上很簡單,規(guī)避掉了她技藝上特別弱的右手彈指,發(fā)揮了她稍微好一點的左手撥弦。

  七名教習縱然不是很想讓她過關,一時卻也挑不出什么錯處。紹席斯微笑著看她,笑容里藏著小小的得意。突然,他收起笑意,眉頭皺了起來。

  蘇蒂還沒察覺,只顧著不要彈錯??墒?,她彈的越來越聽不出曲調,只是一些怪腔怪調的聲響。她茫然無措地停下來。

  “不過關!下去吧!”塔梅芙拉下臉,嚴厲地下了判決。

  女孩子們嘰嘰喳喳地嘲笑起來。

  “連織布機的嘎吱響也比這好聽!”

  “連紹席斯大人都教不好,那就沒藥治了……”

  “鄉(xiāng)下來的呆鵝,還能唱出燕子的歌聲不成?嘻嘻……”

  蘇蒂滿臉通紅,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她不愿當著別人哭,迅速行了個禮就退下,跑到外邊去了。

  紹席斯抓起她的琴追了出去,見她坐在臺階上,雙臂抱著腦袋埋在膝頭,肩膀默默地抽動著。

  “殿下……我想你看一下這個。”紹席斯說。

  蘇蒂沒有抬頭,好半天才悶悶地說:“是什……么?”

  “豎琴的弦鈕?!苯B席斯說,“有人做了手腳?!?p>  她抬起頭來,拿手背抹抹眼淚,看到弦鈕上沾滿什么油膩膩的東西。

  “那人把油抹在弦鈕上,讓它打滑松脫,琴就走調了?!苯B席斯說,“別擔心,我會幫你爭取重新補考的機會。以后千萬不要讓任何人碰你的琴?!?p>  蘇蒂想起剛才舉行晨禱儀式的時候,女孩們的琴全部放在一旁,究竟是誰做的手腳,實在沒法查明。

  “我做錯了什么事,他們要這么對我?”

  紹席斯笑了笑:“小孩子都是殘酷的,大人更甚。你站在這個萬眾矚目的位置上,就是什么都沒做也擋了別人的光。所以這跟你做了什么沒關系,你只需要保護好自己?!?p>  歷史小貼士:哈托爾是古埃及神話中的美神、愛神,荷露斯神的妻子,相當于維納斯。古埃及貴族女性經(jīng)常在神廟內擔任歌手、樂師、舞者等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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