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如震耳之音落入了元嘉的耳中,他呆呆地看著喬太公,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半句話,但對于他來說,卻是字字如金!
此刻的他雖然算不上真正的明白,但他也隱隱之中清楚了“南山”與“天下”之間的區(qū)別,也隱隱明白,這些需要自己真正去經(jīng)歷,才能夠大徹大悟!
盡管元嘉不言不語,但喬太公的眼中,依舊顯露出了滿意的神情,畢竟,這個道理不求孩子去明白,但卻是要讓他思考。
很多道理,總是自己去悟出來,這樣才深刻!
不過,元嘉倒還是一知半解的模樣,他看了看喬太公,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紅盒,眼中露出了糾結(jié)的神情。
而喬太公卻并不著急,他慵懶地躺在寶座上,悠閑著品著杯中的美酒,似乎是在耐心地等著元嘉“開竅”。
片刻之后,一臉呆滯的元嘉忽然眼前一亮,隨即眉頭微微一皺,他抬起頭來,捧起紅盒,懵懂地看著喬太公,道:
“太公,你的意思是……要我打開盒子看看?”
“噗!”
元嘉話音剛落,喬太公臉色一變,著實猝不及防,剛剛?cè)肟诘木票銍娏顺鰜?,看上去,元嘉的話著實對他刺激不小…?p> 他一邊咳嗽,一邊劇烈搖著頭,帶著幾分驚慌的語氣,道:“太公……咳咳,太公我可沒這個意思,你可別亂說,到時候你師父找我翻臉,我可說不清?。 ?p> 元嘉看著手中的紅盒,似乎也不顧喬太公方才的“噴酒”行為,若有所思的說道:
“太公,即便您不說,這紅盒之中的東西,我也是頗為在意的……我雖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師父卻因為它,而讓我獨(dú)自下山,我總感覺師父有其他的用意……”
“其他用意?”
見元嘉竟然想到了這一點(diǎn),喬太公眉頭一動,迅速放下了酒杯,一臉凝重的看著他,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感覺到了什么嗎?”
元嘉搖了搖頭,一臉茫然地說道:“太公,其實我也不知道,或許這只是一種預(yù)感,但是我總感覺,我這次下山是必然的,也是師父精心安排的,即便沒有這個盒子……而且,我也感覺,這次下山后,要想再回去的話,就很難了……”
喬太公舔了舔嘴唇,沉吟了片刻,抿了一口酒后,他嘴角一撇,微笑道:“其實,你小子也聰明,大部分你都猜到了。”
“什么?!”
喬太公突然的“語出驚人”,元嘉渾身下意識一震,頓時扭臉望向他,眼中也盡是驚訝的神情,仿佛瞳孔都在顫抖!
他沒想到,自己腦中不切實際的胡亂猜想,竟然真的就是事實!
看著元嘉驚愕的表情,喬太公忍不住嘆息了一聲,道:“說實話,本來這件事我是不應(yīng)該和你說的,但是我覺得,遲早你也會察覺,所以,倒不如現(xiàn)在就讓你知道個清楚,省的你以后胡思亂想?!?p> “可是,為什么呢?如果師父要讓我下山,直接和我說不就好了嗎,為何還要拿出這個紅盒來做遮掩?”元嘉語氣急促地問道,臉上也寫滿了疑惑。
喬太公嘆了口氣,擺了擺手道:“其實,你師父心里的全部用意,我也不是都清楚,但是,有一點(diǎn)算是我和你師父達(dá)成共識了的,就是你的成長!”
“我的成長?”元嘉可謂滿頭霧水,一臉疑惑地盯著喬太公。
喬太公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最初,我也不同意他的想法,認(rèn)為把你一個孩子獨(dú)自放到天下中去闖,實在是太冒險了!但是現(xiàn)在想來,或許你師父所想的,還是要比我長遠(yuǎn)……若是將你留在南山,或許你會安逸無常地度過一生,但是,你也會就此蹉跎虛度一生。”
“現(xiàn)在,我們這些老家伙還能夠庇護(hù)著你,可是我們也有行將就木的一天,待到我們百年之后,又還有誰來保護(hù)你呢?如此一來,倒不如讓你放手去飛,自己去成長,去經(jīng)歷這世間的一切,去體會眾生人心,到時候,你也就不再需要我們的庇護(hù),這樣,我們才是真正的安心了!”
喬太公的話,猶如銅鐘陣陣,頓時讓元嘉整個人如同僵住了一般,半晌說不出半句話!
原來,師父還有這樣一層用意……
盡管自己似乎隱隱有所察覺此行定然非比尋常,但著實未曾想到,竟然是師父為了自己的未來所做的打算!
想到這里,元嘉忍不住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紅盒,輕輕地?fù)崦艘幌潞猩w,又抬頭問道:“那,太公,這盒子……”
喬太公嘴角一翹,眉眼之間似乎有幾分得意的說道:“也不怕告訴你,這盒子里面的東西是我放進(jìn)去的……至于里面是什么,太公就不說了,但我可以告訴你,這盒子里面是你此行的目的,待到你完成你師父的囑托,打開盒子的時候,一切你也就明白了?!?p> 元嘉用了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嗯,師父說過,這個盒子是要交到白虎郡,圣云學(xué)院院長高敖的手中,可是……我不知道白虎郡怎么走啊?!?p> 想來之前,自己連下山到開服縣的這段路都走得如此艱難,元嘉著實不認(rèn)為自己能夠“安然無恙”地到達(dá)白虎郡……
喬太公淡淡一笑,隨即雙手向?qū)挻蟮男渥永锓抑裁矗灰粫?,他的手中便從中掏出了一幅畫軸。
“這是整個許國的地圖,太公我敢保證,即便是許國官家手里的地圖,都沒有我手里的地圖詳細(xì),你按照上面的路線走,應(yīng)該能夠平安到達(dá)白虎郡?!眴烫f著,手中一輕,畫軸隨即被他拋起,頓時猶如一道閃電般投向了元嘉。
元嘉眼疾手快,雙手在眼前快速一拂,宛如探囊取物一般,迅速便將畫軸握在了手中,帶著幾分好奇,他隨即便打開了畫軸,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色彩分明的精美地圖!
地圖之上,詳細(xì)描繪了許國八郡之地、六十五個城鎮(zhèn)、四方關(guān)隘、各地山川以及數(shù)不勝數(shù)的村落,甚至于各郡太守的姓名,乃至各地軍隊的詳細(xì)信息,都標(biāo)注在了這張地圖之上!
可以這么說,這張地圖,恐怕要比許國的皇帝陛下還要了解這個國家……
根據(jù)地圖,許國的疆域可謂是一覽無遺,元嘉也能夠清楚地看到,自己所在的開服縣處于許國的最南方,即便是在地圖之上也是極其微不足道的存在,即便如此,它的疆域也歸屬于葛戶郡。
許國八郡之中,葛戶郡面積最廣,城鎮(zhèn)也最多,足足等同于許國全境的五分之一,若是要從頭走到尾,恐怕也不是一個輕松的過程。
不過,頗為幸運(yùn)的是,自己所要前往的白虎郡,就與葛戶郡相鄰,在開服縣所處位置的另一端,換句話來說,自己只需要穿越整個國郡,就能夠到達(dá)。
盡管需要如此長途跋涉,但這對于元嘉來說,有了前進(jìn)的方向,就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看見元嘉的臉上慢慢浮現(xiàn)出笑容,喬太公自然也是眉開眼笑,他捋了捋下巴不算長的胡須,眼神一動,又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扔在桌上時則發(fā)出了清脆的碰撞聲。
“你師父交代了,等把地圖交給你之后,再給你五十兩銀子,作為你一路上的盤纏……”
話鋒一轉(zhuǎn),喬太公忽然有幾分得意地說道:“不過我認(rèn)為,你這孩子也是剛下山,什么都沒有見識過,路上難免會有一定的花銷,也不好太苛省,所以太公我直接給你一百兩銀子,這樣也就寬裕一點(diǎn)!”
元嘉站起身來,恭敬地接過錢袋,感受著手中沉甸甸的重量,他輕輕拉開荷包的開口,望荷包里刺眼的燦燦銀光,不禁暗地咽了口口水。
盡管一直生活在深山之中,但元嘉還是能夠從各種書籍上的文字中知曉一些,所謂盛世以珠寶為貴,而在這般亂世,則以黃金白銀這般硬通貨更為值錢!
無論在哪個國家,白銀和銅板都是最為常規(guī)的交易貨幣,一兩銀子便能夠買得牛羊兩頭,購得稻谷糧食百擔(dān),十兩銀子更是足以讓一個富庶人家,豐衣足食整整一年!
如今,喬太公給予他的,卻是足足一百兩之多!
恐怕,現(xiàn)在他要買下小半個開服縣,都綽綽有余啊……
“太公,我可要不了這么多啊……”捧著沉甸甸的錢袋,元嘉不禁苦笑著說道。
喬太公聽后,豪邁地笑了一聲,擺了擺手道:“要的,要的,這我還嫌給少了呢!要不是孟考那家伙叮囑不能給你太多錢,太公我早就直接在這里扣幾塊金磚下來,拿給你去傍身了……誒,對了,要不我給你幾件古董瓷窯吧,或者幾枚寶石戒指,反正你師父只說了不給錢,又沒說不能給物件!”
說罷,喬太公猛然站起身來,一邊用目光掃視著周圍,心中暗自盤算著各種物件的價值,一邊著急地用力拽著手指上琳瑯滿目的各種寶石戒指……
元嘉見狀,連忙上前阻止道:“太公,真不用了,這一百兩我真的足夠用了!若真給多了,到時候師父該說我不懂事了?!?p> 喬太公聽后,臉上露出了幾分窘色,他沒好氣地吹了一下胡子,似乎有些遺憾地說道:“孟考那家伙就是事情多……算了算了,反正一百兩也差不多能夠用了,不過錢袋你還是要放好,否則會有歹人見財起意,到時候會給自己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好的,太公,元嘉記住了!”元嘉乖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罷便將清脆作響的錢袋放入了自己的乾坤袋之中。
“記住,無論是錢財,還是其他的東西,在外面都不可隨便顯露出來,以免節(jié)外生枝?!?p> 喬太公見元嘉收下了銀子,于是鄭重其事的說道:“太公知你性格敦厚,不會去招惹是非,但是天下之大,人心險惡,即便你不去招惹別人,別人恐怕也會來招惹你!”
說罷,喬太公快步走到元嘉的面前,雙眸盯著元嘉的眼睛,頗為嚴(yán)肅地問道:“現(xiàn)在,太公我問你,如果別人來招惹你了,你該怎么辦?”
元嘉氣定神閑,不急不慢地說道:“師父說過,為人處世,一定要低調(diào)行事,大事多思考,小事多忍讓,這樣才能夠盡量避免沖突?!?p> “可是,如果你遇到的人是一個蠻不講理,甚至說是欺凌弱小的惡徒,難道你也多加忍讓嗎?又或者說,如果遇到了你無法忍讓的事情,你又該怎么辦?”喬太公再度問道。
元嘉遲疑了片刻,口中欲言又止,一時間卻是不知該如何回答喬太公。
喬太公見狀,只是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孩子,你要記住,遇事忍讓是沒錯,但更要記住的是,給予惡徒迎頭痛擊,這才是最佳的解決之道,而不是一味的忍讓,這樣的話,就只能稱之為‘懦弱’!”
”一切事情都應(yīng)該有‘底線’,如果有人觸碰到了這個底線,讓你沒有了退讓的余地,那么,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
“這也是臨行前,太公我給你上的第二課!”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元嘉默默的咀嚼著這八個字,南山的安逸生活,讓他并不明白這八個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卻清楚,這短短八個字,滿含了長輩對自己的苦心,諄諄教誨令元嘉內(nèi)心不禁涌出了一股暖意。
“是,元嘉記住了!”
元嘉有力地回應(yīng)著喬太公,眼神中透著堅定,前路雖漫漫,但此刻,他似乎也對那虛無縹緲的未來,多了幾分莫名的自信。
看著元嘉眼眸中的神采,喬太公似乎恍惚了一下,仿佛看到了當(dāng)初年少時的自己,又仿佛看到了那個時代的其他人,過往一切,林林總總,頓時如走馬燈般在眼前掠過,不禁心中也在暗自感懷:
屬于自己等人的舊時代已然過去,而下一個時代,則要由新一代的年輕人去開辟了……
喬太公神情復(fù)雜地摸了摸元嘉的頭,似乎依舊有幾分不舍,但他還是強(qiáng)忍了下去,盡可能挺直了身軀,遮掩著內(nèi)心逐漸激蕩的情緒。
“好了,你師父交代給我的事情呢,我已經(jīng)全部辦完了,那么接下來,太公也就不留你了……”
喬太公的話,仿佛每一個字說出都十分困難,但他還是克制著自己,慢聲細(xì)語地說道:
“別怪太公下逐客令,你師父曾經(jīng)交代過,只說我把盤纏給你,再叮囑一些事情,不允許我過多地留你。現(xiàn)在留下你吃飯,這已經(jīng)是破了規(guī)矩了,我也不好再繼續(xù)留你,趁著天色尚早,還是盡早啟程吧!”
“我明白,太公!”
元嘉不自然去不會介意,他也明白師父的用意,世間萬事,永遠(yuǎn)是“道別”最為痛苦,喬太公對自己的疼愛毋庸置疑,自己的心中也有不舍,若久留下去,恐怕自己好不容易堅定下來的內(nèi)心,又要開始動搖了……
他眉頭一舒,長出了一口氣,隨即恭敬地向喬太公行了一個禮,正式向這位尊敬的長輩道別。
驟然間,他的眼神中略帶著幾分沉重之色,但是嘴角卻始終掛著輕松的微笑,亦如往常在南山時一樣。
“等等!”
就在元嘉將要轉(zhuǎn)身離開之時,喬太公目光一變,似有思緒涌上心頭,連忙上前叫住了他。
“太公,還有什么事嗎?”元嘉扭頭望去,一臉疑惑地問道。
此刻的喬太公,一臉笑嘻嘻地走上前來,看著元嘉說道:“元嘉,前幾日在南山的時候,太公說過,如果你在你師父的考核中通過的話,太公就給你獎勵,這件事你還記得嗎?”
元嘉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記得啊,可是,那不是太公和師父設(shè)法讓我下山的‘說法’嗎?”
喬太公揚(yáng)了揚(yáng)眉毛,聳肩攤手說道:“這點(diǎn)算你沒說錯,確實是因為那場考核,我們這才放心地讓你下山……不過,太公我所說的獎勵,可是貨真價實的!”
說罷,還沒等元嘉有所反應(yīng),一股洶涌澎拜的霸道真氣自喬太公的周身陡然釋放,猶如怒海驚濤,暴風(fēng)席地,排山倒海的氣勢仿佛可以摧毀一切!
霎時間,首當(dāng)其沖的元嘉如同劈頭蓋臉地接受著狂風(fēng)的洗禮,強(qiáng)橫無比的真氣瞬間令他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整個人仿佛在狂風(fēng)席卷天地間的一棵小樹苗,頃刻間就要倒飛出去一般!
電光火石間,喬太公右手向虛空中一抓,一道明黃色的光芒一閃而過,被他握在手心,一條隱秘卻不尋常的波紋隨即若隱若現(xiàn),在喬太公雄渾的真氣中緩緩泛起。
沒有半分的遲疑,喬太公立時暴喝了一聲,霎時真氣倒流,猶如江河倒轉(zhuǎn),天地顛倒,仿佛整個空間都陷入了一片混亂!
光影穿梭中,喬太公弓步向前,整個人如猛虎般突進(jìn),手中明黃色的光芒也愈發(fā)強(qiáng)烈,逐漸清晰可見,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他奮起一掌,竟然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在了元嘉的身上!
光是釋放出氣勢,便已如天神下界,赫赫無敵之姿,而此掌一出,龐大的沖擊力更是讓整座大殿都搖晃不已,似乎隨時有傾倒的可能性!
空間為之震顫,天地為之色變,仿佛在冥府之下都有冤魂在為之嘶吼,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
面對這一切,元嘉著實始料未及,更加沒有反應(yīng)的機(jī)會,只看到眼前一道明黃色的光芒一閃而過!
強(qiáng)橫的掌風(fēng)便撲面而來,整個人猶如置身激流的中心,“汪洋大?!必灤┝怂纳眢w,洶涌的真氣“沖刷”著他的大腦,也逐漸吞沒了他的意識,他的眼前驟然化為了一片雪白!
下一刻,竟然直接暈厥了過去。
心神沉下,在意識的空間內(nèi),只有一片漆黑,仿佛皆是虛無,心神狀態(tài)的元嘉身處其中,仿佛靈肉分離了一般,無力地飄蕩在這片無邊無際的世界之中。
他雙眸未睜,卻依舊能夠感知著周圍的一切,漆黑之中,一股力量不知從何處而來,似乎在有規(guī)律地震動著,甚至于在他的耳邊,都能夠聽到幾分沉重的聲音,聽上去猶如心臟的跳動一般。
雖然目不能視,但元嘉卻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這猶如“心跳”一般的聲音,似乎漸漸開始變輕,震顫的力量也愈發(fā)減弱,仿佛中途有什么東西阻隔了一般。
帶著幾分疑惑,元嘉微微皺眉,暗暗用力,雙眸終于睜開,眼前的一切也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不過,在漆黑一片的空間中,他的眼前卻出現(xiàn)了令他瞠目結(jié)舌的一幕!
那是一顆心臟!
一顆正在跳動的心臟!
在漆黑的世界中,元嘉的面前,有一顆偌大的心臟,脈絡(luò)清晰可見,跳動著鮮紅的光澤!那是代表著生命的光澤!
而在心臟周遭,一個淡紅色的圓形屏障將它包裹在其中,一道道奇異的波紋在屏障中游走著,仿佛在配合著心臟跳動的節(jié)奏來回交融著,完美地將心臟釋放出的鮮紅色氣息牢牢鎖在里面,甚至站在心臟外,即便近在咫尺,元嘉耳中的心跳聲也逐漸變輕了。
元嘉抬頭望著,雙眸凝視著屏障內(nèi)的巨大心臟,心中不知為何涌出了些許熟悉感,仿佛這顆心臟與自己“相識”已久!
又好像,這就是屬于自己的!
而不知不覺間,回蕩的心跳線開始變得微乎其微,漆黑世界內(nèi),似乎又重新回歸了一片寂靜,只有一顆心臟在無聲地跳動著……
也就在此時,心跳聲也仿佛“停止”了,在這個世界徹底消失,圓形屏障上忽然泛起了一陣波紋,涌動的元?dú)庖苍诓粩嗌v,一道足以照耀昏曉的龐大光芒被它釋放,霎時點(diǎn)亮了這片漆黑世界,也將元嘉逐漸吞沒,直至消失!
“呃!”
喬府金殿內(nèi),躺在地上的元嘉陡然睜開雙眼,額頭上已是大汗淋漓,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仿佛已然精疲力盡了一般。
這次在他的眼前的,不再是一片漆黑,也沒有了那顆偌大的“心臟”,只有滿目皆是金碧輝煌的寶殿。
還有不遠(yuǎn)處慵懶地斜躺在寶座上,正品著香茗的喬太公。
回想起剛才喬太公對自己的突兀行為,元嘉心中著實疑惑不已,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被正面掌擊的位置,發(fā)現(xiàn)不但沒有任何的痛楚,甚至還有幾分溫暖的舒適感覺。
而這個位置,就是自己心臟的位置!
“太公,剛才是……”
回想起剛才的種種,元嘉著實想不出半點(diǎn)頭緒,還是忍不住地向喬太公開口道。
見元嘉問及此事,喬太公淡淡一笑,他坐起身來,一臉怪笑地指著他胸口的位置:“現(xiàn)在有什么感覺嗎?”
元嘉活動了一下身體,發(fā)現(xiàn)確實沒有任何異常,于是一臉懵懂地?fù)u了搖頭。
喬太公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雙眼睛觀察了片刻后,便開口說道:“沒感覺就對了,這就是我給你的獎勵!”
獎勵?
莫非剛才那一幕幕所發(fā)生的,都是喬太公給自己的獎勵?
這下,元嘉可是更加不明白了,他望向喬太公,一雙眼睛寫滿了疑惑,似乎是在渴求著答案。
喬太公嘴角一翹,緩緩從寶座上走了下來,似乎頗有幾分歉意地說道:“也怪我事先沒和你打招呼,送禮物的方式可能‘粗魯’了一點(diǎn),但是這份禮物也只能這么給才最有效果,所以,剛才也只能委屈一下你,將你的靈魂暫時打出去……”
靈魂打出去?
原來剛才那個漆黑無光的世界,就是所謂的“靈魂世界”啊,難怪自己剛才渾身無力,就像隨風(fēng)飄蕩的塵?!?p> 可是,那個心臟又是什么呢?
喬太公似乎也看出來了元嘉的疑惑所在,還沒等他發(fā)問,便帶著幾分得意的口吻說道:
“太公我送給你的禮物,叫做‘心甲’!它的存在,可以完美護(hù)住你的心脈,足以抵擋遠(yuǎn)超你實力之上的沖擊,等同于給心臟穿上了一件堅硬的鎧甲,不過,它沒有重量,甚至沒有實體,就像是一個印記打在了你的心臟之上,一旦啟動,便會自動護(hù)主,并受用終身!”
“這是你體內(nèi)最后的一道屏障,也是能夠保住你小命的法寶!”
護(hù)住心脈?!
喬太公的話,不禁讓元嘉倒吸了一口涼氣,方才的疑惑頓時一掃而空,現(xiàn)在有的,也只剩下“目瞪口呆”了……
要知道,修士的身體遠(yuǎn)比武者要脆弱的多,如果遇到攻擊,在沒有防御型絕學(xué)的情況下,能夠依仗的也就只有自己的“護(hù)體真氣”了!
如果護(hù)體真氣被擊破,那么也就意味著修士將無防御手段,便相當(dāng)于赤裸裸地站在敵人面前,到時也只能任人宰割!
而“心甲”的出現(xiàn),無疑是為修士又添加了一道防護(hù)屏障,甚至是最為重要的防護(hù)屏障!
因為一旦心脈受損,迎接的就只有“死亡”一途……
元嘉摸了摸胸口的位置,一張小臉激動地通紅,他“撲通”一聲半跪于地,向著喬太公行了一個大禮,感激道:“太公送我如此貴重之物,這叫元嘉如何受得起!”
“太公我說你受得,你便是受得!”
喬太公將元嘉扶了起來,滿臉慈愛地說道:“孩子要出遠(yuǎn)門,我這個做長輩的,不可能雙手空空,再者說,我也不可能那么聽你師父的話……這個‘心甲’,就當(dāng)是太公送給你的臨行禮物,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回來!”
“太公放心,元嘉此行,肯定不會給您和師父丟臉的!”
元嘉的話,字字鏗鏘,擲地有聲,眼神中也寫滿了執(zhí)著!
“行了,江湖路遠(yuǎn),山高水長,作為你的長輩,我也只能送到這里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去走了……”
喬太公咧嘴一笑,笑容中滿是溫暖,但是任誰都聽得出,這話語中每個字的顫抖,以及最后的哽咽……
元嘉又如何察覺不到呢?他后退半步,沖著喬太公深深地鞠了一躬,萬般的感謝已然無需多言,只是這一“簡單”的行為,便已經(jīng)詮釋得淋漓盡致。
“太公,元嘉這就走了,還請?zhí)c師父不要擔(dān)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話音落下,并沒有半分的停留,也沒有過多的言語,亦如離開南山時一樣,元嘉并沒有留下悲傷的表情,而是目光堅定的轉(zhuǎn)過頭去,步伐穩(wěn)健地離開了這座金碧輝煌的寶殿,遠(yuǎn)遠(yuǎn)地,只留下了一個背影,映在了喬太公的眼中。
走了許久,他仿佛穿越了無數(shù)金光,這才走出了金殿,望著晴空萬里的天空,他的眼中盡是復(fù)雜的情緒,他不禁回頭,看向那金殿的最深處,手扶在了自己心臟的位置,淡淡一笑,似乎仍然在感激著長輩的饋贈。
謝謝你,師父!
謝謝你,喬太公!
謝謝你們對我的關(guān)心,也謝謝你們對我的安排!
我明白你們的苦心,也清楚你們的意圖,等到我回來之時,我一定會有所成長,成長為一個能夠讓你們真正放心的男子漢!
帶著心中暗自許下的“約定”,也帶著臉上那一抹淡淡的微笑,元嘉回身走去,向著喬府大門,也向著門外那個陌生的天下……
金殿內(nèi),目送著元嘉的離開,喬太公始終一言不發(fā),卻似乎是在刻意地控制著自己,而真當(dāng)元嘉已然漸行漸遠(yuǎn)之時,他不由地長嘆了一聲,目光頓時變得黯淡了下來,也如同孟考一般,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他垂頭走了幾步,無力地癱坐在了那張雕龍寶座上,腦中思緒萬千,他拿起酒杯,連續(xù)痛飲了三杯,終于將心中的情緒給壓了下去。
“行了,該辦正事了!”
重重地放下酒杯,喬太公默默地自語了一聲,眼神隨即銳利十足,表情頓時變得不怒自威,猶如一只覺醒的猛獸一般,一股恐怖的張力在他的周身擴(kuò)散開來!
他站起身來,龍行虎步般也走出了金殿,穿越了九曲十八彎的庭院,來到了一個偏僻的房屋前。
這座房屋,不比喬府中其他房屋那般奢華高調(diào),只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木質(zhì)房屋,并無任何夸張的裝飾,甚至連房門都顯得有幾分陳舊,窗臺上似乎積滿了塵土,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早已廢棄的民宅。
喬太公面色凝重地推開房門,與外表不同的是,里面卻是一塵不染,甚至站在地板上都能夠照出人影來!
房屋內(nèi),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家具,只是在正中央,一個玉質(zhì)的劍托架,上面供奉著一把劍!
這把劍,外表十分精致,甚至于劍鞘上的花紋都是精心雕刻而成的,只是看上去有些許陳舊,不復(fù)當(dāng)年的華貴,而真正奪目的并不是它的外表,而是從劍口處露出的淡淡血紅色光暈!
光暈雖淡,但卻深邃鮮艷,讓目視它的人不禁感到毛骨悚然,汗毛豎立,感受到一種貫穿靈魂深處的深度恐懼!
那是無數(shù)人血沁染出來的顏色,還未出鞘,便已帶來了死亡的氣息,可謂是一把絕世血劍,神兵厲器!
面對如此兇劍,喬太公卻并沒有露出半分的異色,反倒是用手輕輕地?fù)崦?,仿佛是在問候一位許久未見的老朋友,紅光照在他的臉上,照出了雙眸中追憶的神色:
“老伙計,這么多年了,也該到我們出去走走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