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西邊的晚霞染紅了半邊天,遠(yuǎn)處的廣角屋瓴鍍上了一層暖色的光調(diào),耳畔隱約傳來西山寺的暮鼓鐘聲。
靜靜站著聽了一會,安寧突然想起早年被擱置的古琴。隨即讓張姑姑找了來,用拂塵拂落上面的蒙塵,又用帕子細(xì)細(xì)擦了一遍,琴身似乎還沒怎么壞。想到掖華宮的環(huán)境最是清幽,便一并搬了過去。
掖華宮有個竹林,當(dāng)初在這片竹林中心造了個風(fēng)波亭,亭子四周連了好幾個敞空的竹室,安寧記得小時候經(jīng)常在那邊玩鬧。
沿著彎彎曲曲的小徑走了一會,再一轉(zhuǎn)彎,眼前頓時一亮,果然曲徑通幽,安寧一眼就喜歡上了。
風(fēng)波亭四面都是竹子,里邊有桌有塌,連筆墨都是現(xiàn)成的。秋意漸深,風(fēng)打竹林穿過,發(fā)出“嘩嘩”的聲響,狹長的竹葉繞著風(fēng)落了一地。
安寧在落葉上轉(zhuǎn)了一圈,清新自在的風(fēng)迎面吹來,頓時起了興致。提腳走上臺階,回頭吩咐道“娟兒拿香來,稍后帶人將那火爐子取上,前年埋的竹葉青給我起出來煮,再把書架下邊的琴譜揀幾本拿來?!?p> 娟兒應(yīng)了聲,從提籃中拿出一應(yīng)物事。安寧凈手焚香,左右看了一下,指著亭子邊上一個正對竹林的矮桌道“就擱那兒吧。”
張姑姑放下琴,拿了一個軟墊放好。
安寧一撩袍擺坐了下來,日久未彈,指法不免生疏,隨意撥了幾個音,所幸音色還不錯。
琴譜很快送到,安寧揀一首簡單的先彈起來。
很快,竹葉紛紛,香煙裊裊,琴音清香甘冽的酒味也絲絲撲鼻,安寧的琴音也漸漸清越起來。
又彈了曲和風(fēng)逐月,安寧便罷手去喝酒。張姑姑熟知她這樣必是要喝到晚了,便著人去將晚膳擺到這里。
竹葉青入口綿甜,微苦,一口入喉,齒頰留香,回味無窮。所以安寧小時候最愛“偷”喝這種酒,那時候,應(yīng)汲最不擅飲酒,每次都會被她灌得面紅耳赤,回家后難免跪祠堂抄書加禁足?;糇泳捅容^聰明,預(yù)先帶了大蒜,入門前先吃幾大塊掩了味道?;市窒铀馕洞瘫?,不是君子所為,就改吃桂花糕,相比而言,安寧比較豪放,每次都喝最多,頭幾次被發(fā)現(xiàn)母皇只是象征性地說她幾句,后來再發(fā)現(xiàn)便不管了。
安寧笑了笑,果然“偷”來的最好。幾杯下肚,安寧又坐回去彈琴,古有高山流水遇知音,可惜她琴藝只是一般,自己都不知其味,遑論知音。
如此夜色漸進(jìn),安寧已喝了不少酒。
娟兒忽然驚呼道“駙馬!”
安寧抬眼看時,薛簡正站在亭外小徑上,劍眉鳳目,鬢若刀裁,只有薄唇緊抿著,似憂似慮。微風(fēng)吹過,長衣玉帶些微飄搖,有三兩片竹葉飄落在他肩上,漸與青衣融為一體。
安寧燦然一笑,“你來啦!”
薛簡垂眸走進(jìn)來,看她臉紅紅的,皺眉道“喝了多少?”
安寧一手支頤盯著他看,薛簡俯身欲拽她起來,安寧順勢勾住他的脖子倚在他懷里,右手端起酒杯送到他嘴邊,“薛公子清姿妙顏,來,陪本公主喝一杯。”
張姑姑見狀,即刻帶宮人退得干干凈凈。
薛簡被她扯得跪在地上,聽她如此調(diào)戲他,不禁感到好笑,乖乖地喝了酒。
杯子一空,安寧不滿地盯著薛簡,薛簡眼帶笑意回看她。安寧唇角一揚,傾身將酒壺拿來湊在他嘴上,薛簡本來怕她喝醉了身子不穩(wěn),因此兩手都環(huán)著她,此時壺嘴執(zhí)著地貼在唇上,只好順著她喝下去。
不過一會,安寧將酒壺倒過來甩了甩,見沒酒了便扔在一邊。
薛簡喝了酒有些頭暈,正要說話,安寧突然兩手伸過來將他按壓在地。
她晶亮的黑眸直視著他,“薛簡,我想為你生個孩子。”
底下是冰涼的青石,上面是安寧溫軟馨香的身體,薛簡側(cè)過臉,臉上竟然火燒似的燙。
安寧抱著他的腰,頭埋在他懷里拱了拱,囈語道“薛簡,我們的孩子,眉毛鼻子要像你,眼睛嘴巴要像我,我教他讀書寫字,你教他騎馬射箭,他會很聰明,也很漂亮……寶兒就很漂亮,你比皇兄還好看,我們的孩子起碼能像寶兒那樣,薛簡……”安寧在薛簡身上晃了晃,撒起嬌來,“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
薛簡心中綺念頓起,慌忙推她,“安寧,你喝醉了?!?p> 安寧小貓似的哼了哼,愈發(fā)在他身上晃,“我沒醉,不信你聞。”說著就向薛簡哈了口氣。
薛簡閉眼握了握拳,下一刻,安寧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被抱起來了。
她被晃得難受,只好死命勾住薛簡的脖子可憐巴巴地問“薛簡,我們?nèi)ツ睦锇???p> 薛簡幽黑的眸子深不見底,等到將安寧溫柔地放在榻上,他俯身在她耳旁柔聲道“你乖乖的……呃……”
安寧柔軟的唇突然貼在薛簡脖子上,薛簡的喉結(jié)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安寧輕笑一聲,從他的脖子慢慢移到唇上,薛簡全身僵住,安寧還不安分地掛在他身上來回晃,下一刻,安寧只覺身上一沉。
薛簡的吻很柔很輕,一點一點侵蝕了她的身心,兩人的氣息漸漸交織在一起,分不清是她的還是他的。安寧眼角滑出了淚,薛簡一一吻去,安寧抱著他的脖子喃喃地念他的名字,念一句薛簡便應(yīng)一聲,安寧委屈道“薛簡我冷?!毖啽愀o地抱著她親吻她。
青絲委地一室生香,似有癡兒女,意相連,心歡喜。紅塵迤邐,其實此生最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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