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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探

第三十五章 暖人心

驕探 烏瓏茶 2067 2016-04-30 13:52:16

  驀地想起自已手上還提著東西,展顏轉(zhuǎn)入了水仙家的廚房,點著了廚房中的小油燈。

  借著微弱的光亮,他將手中的白瓷罐放在廚房灶上,開始找碗。

  終于找到了一個破了個缺口的黑青色瓷碗,他將白瓷罐里的湯水倒進碗里,端到寢屋床榻前。

  展顏將碗遞給陰十七:“你淋了雨,快把這碗姜湯喝了,莫要著了涼?!?p>  可他說晚了。

  因著他話剛下,她便打了好幾個連著的噴嚏。

  陰十七曉得展顏的關(guān)心,她不大好意思地接過碗,看著碗里色澤紅中帶黑的姜湯,眼突然熱了起來。

  展顏見她端著看卻不喝,以為她怕苦,不禁脫口而出:

  “這姜湯不苦的……”

  陰十七一聽眼眶里的溫熱突然化成了笑意,連氣不帶換地將整碗姜湯喝了個精光,然后對著他燦爛一笑,露出銀白的八顆牙齒:

  “我自然曉得不苦!”

  這是常識,誰會不曉得姜湯味道并不苦?

  待陰十七一口喝盡,展顏才想到這個,他渾身開始有點不自在。

  放在平常,他決然不會這般后知后覺。

  可今夜不知怎么地,當他看著一身被淋得全濕透了的陰十七,就那樣坐著,目不轉(zhuǎn)睛地守在啞母床榻旁時,他不禁又想起了雨中驀地拉起他手的那只小手。

  展顏不得不承認此刻他的腦子似乎有些遲鈍。

  他轉(zhuǎn)身出了寢屋,再進來時,他手上多了一套衣袍,內(nèi)外兼有。

  陰十七并不是笨蛋,自然知道這套衣袍是給她備的:

  “你……這么晚……買的?”

  她說得有點顛三倒四,所幸他還是聽明白了。

  她的意思是,這么晚了,他是去哪兒買的這一整套衣袍?

  展顏回道:“送大夫回去時,除了麻煩大夫的夫人給我煮了碗姜湯,還麻煩她給我找了這么一套干凈的衣袍,正好大夫的小兒子與你一般年歲,說是這套衣袍剛做不久,只下水洗過一次便放了起來,還未上過身,我便將這衣袍一并買了來?!?p>  陰十七接過嶄新嶄新的衣袍,捧在手上瞧著。

  布料雖不是什么綾羅綢段,但卻要比她此刻身上所穿的粗布衣要好得多,看來那名老大夫的家境算是不錯的,至少要比她家好得太多。

  展顏見她接過衣袍也不快去換上,有點呆呆的模樣,他不禁催道:

  “這里由我看著,你去廚房換吧?!?p>  陰十七聽話地去了廚房換下濕透的粗布衣,換好后再回寢屋,展顏與她說,啞母已全然沒了性命危險。

  將幾包自大夫那抓來的藥包放在寢屋的桌面上后,她與展顏一同離開了水仙家。

  二人離開水仙家時,退了高熱的啞母睡得正熟。

  可二人不知道,在他們踏出水仙家家門門檻之際,原本緊緊闔目的啞母慢慢睜開了雙眼,渾濁的眼里有著一絲絲溫暖的光亮。

  在大夫來為她診治,在陰十七跑去給她煎藥,啞母神智并不清楚,她被高熱燒得糊里糊涂的。

  可在展顏扶著她,陰十七一小湯匙一小湯匙地將湯藥喂進她嘴里的時候,啞母其實已經(jīng)清醒了大半。

  當展顏與陰十七守著她,直在她的高熱完全退下,二人松了大氣說她已無大礙之際,啞母已然完全清醒,她清楚清淅地感受到了展顏與陰十七對她的關(guān)懷照顧。

  一出水仙家,陰十七便往田月街的方向大步走去。

  雨似乎越下越大,有綿綿小雨發(fā)展到飄潑大雨之勢。

  即便她再低了又低斗笠,仍阻不了雨絲飄到她臉上,她瞧了眼亦步亦趨跟著她的展顏。

  他同樣低著斗笠,她只看到他下半張臉緊緊抿著的薄唇。

  展顏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我跟著你,不僅僅是因著好奇。”

  他突如其來的抬眼,令她措手不及。

  來不及收回視線的陰十七與他對了個正著,她不意外他會猜到她心中所想,也不意外他會這么直接回答她。

  可她不知道該怎么接下去。

  于是她沉默了。

  大雨紛飛的夜空下,昏暗的街道里一前一后疾步走著兩個人,同樣穿著蓑衣戴著斗笠,連影子都似乎與黑暗融成一體,瞧不出半點來。

  到了田月街,只等了片刻便到了子時。

  陰十七全當展顏是透明人,她專心而致志地做著自已要做的事情。

  展顏并沒有打擾她,什么也沒有問,他像上回隱在范里家暗處,意外看到陰十七做著詭異舉動那樣,絲毫沒有露出半點聲響。

  眼里耳里盡是風雨,可隨著陰十七伸出已然咬破的右手食指舉到楊氏身死之地上方,并滴下血滴之時,他的呼吸不自覺地屏住。

  他看到血滴融入地面不斷開出的水花,看到陰十七的雙眼直看著前方,仿佛看到了什么。

  他也一同望了過去,卻什么也沒看到,有的只是斜斜飄潑而下的雨絲。

  如同上回一般,令他疑惑又感到陰森非常。

  驀地,陰十七的身子往前跪下。

  電光火石間,展顏接住她往前撲的身子,總算沒讓她真的撲跪到滿是雨水的地面上去。

  陰十七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除了好奇,你跟著來,便是為了這一刻么?”

  他早有準備,故而方能接她接得這般及時。

  展顏卻反問道:“每一回看逝者的亡語,你都會這樣么?”

  這樣虛弱,這樣不堪一擊?

  她想起他說過,在范里家的那一回他全看到了,故而他會曉得這一點其實并不奇怪。

  他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可這樣的反問何嘗不是回答了她?

  陰十七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在他懷里靠了一會,待恢復了點力氣自已站直了身子,她方點了點頭道:

  “上回在范家里,事后我摔下了凳子,身上好幾處疼了數(shù)日,我不敢讓祖母曉得,每回都是在祖母睡熟了,我方在正屋里悄悄敷了散淤的草藥,連著幾日]我都避著祖母靠近,我怕她會聞出我身上敷的草藥,我怕我守不住我的秘密,我怕祖母為我擔心?!?p>  她說了這么多,無非只是想告訴他——

  連陶婆婆都不知道的秘密,只有他知道。

  展顏聽出她的意思,也如她所愿地保證道:

  “便是做夢,我也不會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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