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上安靜的雅間,李卉芷感慨萬千,這事件轉變得太快,猶如過山車一樣,從極低處突然就到了極高處,她需要時間來平靜自己。
她所想的是,必然是這些人看自己資助茶農(nóng)這一項舉動還可堪贊揚,便一起來捧個場而已。而且從結果來看,效果不錯!但什么茶金什么的,必然是扯淡!誰會動不動幾萬幾萬的買茶喝?
于是,飯吃完,酒喝完,李卉芷識趣地站了起來,將柳念青和孫小姐的兩大杳銀票拿出來,分別放回她們的面前,說道:“今天謝謝二位如此替我撐臺面?,F(xiàn)在他們也走了,錢你們就收回去吧!”
柳念青和孫小姐面面相覷,相視一笑,又將銀票推了回來:“這說的什么話!銀子已經(jīng)付出去了,哪里還有收回的道理?”
李卉芷一愣:“真是給我的?”
“當然不是!是給咱們湖州的百姓的!”
“那……”李卉芷有點找不著北,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合著剛才還是自己小人之心了?這世上還真有散財童子?但這沒道理?。【退懔〗慵依镉绣X,拿幾萬出來不在話下,在眾人面前刷點存在感。可孫小姐呢?家里不過是開藥鋪的,怎么就有八萬銀子往外拿的?難道古代就有黑心藥鋪了?
李卉芷結結巴巴地問:“那你……你……你家哪來……這么多錢!”
孫小姐抿嘴一笑:“還真被你猜中了!這錢,還真不是我全出的,我家只拿得出三千兩!”
“那……”
“給錢的人不讓我說,但他現(xiàn)在在三樓喝著茶呢!”孫小姐一臉的好脾氣。
那既然這么說,錢就只好收下了。腦袋讓幸福砸了個大包??!
小玉在一邊點數(shù),突然大叫一聲:“大小姐!”
李卉芷一皺眉,這丫頭啊,非要把人心臟病嚇出來,今天過得還不夠刺激嗎?
小玉提著一袋錢袋走到李卉芷的面前,拿出一個金釵遞給她,說道:“大小姐,這個,你眼熟不?”
鑒于李卉芷經(jīng)?!坝浶圆缓谩保挥浀蒙系跚暗囊恍┦?,小玉便問道。
李卉芷一看,也叫道:“唉喲我的天,竟有這么巧的事?”原來這竟然是那天在堤道邊那個茶棚里喝茶后,被人偷走的那支!
再往袋子里看,豈止!小玉的那根細銀釵,還有張巧容的,都在袋子里,里面還有個小繡包不認識,但估計就是李括的,另外銀子什么的就沒記號了,不知道都是誰的。
李卉芷和小玉面面相覷,這袋子就是大哥高宏這個二愣子提來的!
根據(jù)現(xiàn)場表面證據(jù)可以得出結論,高宏那天偷了他們的錢財,今天拿過來給自己充場面!
但這顯然不合邏輯。
首先李卉芷相信高宏不會偷東西,這是最重要的,無條件的相信。再有就是數(shù)目不對,那天李括好像說沒帶多少銀子,不至于有三千兩這么多。
另外,就算高宏想幫自己,就算有人幫他出了這么個主意,可那也用不著讓人下藥啊,直接讓自己拿出五千兩現(xiàn)銀,像這樣周轉一圈她還是拿得出來的!
真是想不通??!
但東西就這么擺在眼前,不讓人不去想它。
可提這袋東西來的人還在外面,自顧自地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呢!
李卉芷不知道,這事要怎么開口問高宏才對。畢竟人家提一袋子錢來肯定是好意。
一頓酒飯吃完,柳念青知道李卉芷一會兒還有事情要忙,起碼今天這巨款先得弄回去,資助茶農(nóng)的事還得進行,必然顧不上陪自己閑聊什么了,便拉了孫小姐,一起告辭了。
臨行前還千交待萬囑咐,一定要去青園看她。
外面的才子們吃好喝好了,也一起告辭了。只有高宏還留在這里。今天護送巨款的任務,就落在他身上了。
李卉芷想起孫小姐說,幫自己的人就在三樓,她想上去看看。人家還在附近晃蕩,那不是明擺著等自己上去謝恩嘛!
這世上竟然還有這么闊綽的金主,做好事不留名,真好!
這樣一間酒樓,竟然還有三樓!李卉芷這時才有心情慢慢欣賞酒樓的設置,真是古樸得不要不要的!已存在了百余年,可惜,這棟樓在歷史書里并不出名,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被誰毀了,也沒有出過什么重要歷史事件,也沒個名人在這里寫點詩什么的。這么一件古色古香的古董,就這樣湮沒在歷史的長河里,著實可惜。
上了三樓,李卉芷朝外面望去,真正是一眼萬里。古代沒有什么高的建筑,而這附近又沒有山遮擋視線,空氣又自然是相當?shù)暮?,雖然只在三樓,視野卻是如此廣闊。眼底的運河無限向兩邊延展出去,直消失到眼界的盡頭。
遠處田里勞作的人們,還在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干著活。今年雖然風調(diào)雨順,但可恨的苛捐卻幾乎要了他們的命,即使天天在烈日下干活,還是得小心勒緊腰帶過活!
只有老天賞臉,在干活的時候稍微吹一下風,那已經(jīng)是極大的賞賜了。
這真是一個現(xiàn)實版的清明上河圖,所有的風景一覽無余,不用粉墨已色彩濃厚,真讓人賞之不盡。
想想自己竟然可以幫到他們,剛才經(jīng)歷的險境便也不算什么了。這樣一想,李卉芷心里便稍微好過一點了。雖然自己開始的出發(fā)點也許沒有這么高尚,但總算是做了點什么。
“大才女,看了這么久,可想到了什么好詩?”
李卉芷一驚,回頭看去,竟然是李括!他一個人坐在三樓,閑閑的喝著茶,閑閑地看著自己發(fā)呆,眼里露出那么點似笑非笑的笑意來,看得李卉芷又是一呆,太TM帥了,你這樣出門是罪過你知道嗎?
想不到幫自己的人竟然是他!
也對,好像自己認識的人里面,最有錢的應該就是他了!怎么早沒有想到呢?
李括看李卉芷繼續(xù)發(fā)呆,心情很好的端了一杯茶過來,遞到她的手上,又問道:“可是又想到了什么好詩?能否讓我一飽耳福?”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李卉芷逗趣道。這是王之渙早年的詩,雖然不是在江南寫的,但用在這里很合適,也不顯得賣弄。
她可不想去抄什么新詩,沒好處的事情,不干!
李括明白被耍了,也不生氣,笑笑地,敲了一下李卉芷的頭。
這隨意的一個小動作,令李卉芷心跳漏了一拍。她也不知道,自己和他括才認識沒多久,為什么就有這種認識了很久的感覺。李括可以很隨意就敲一下自己,而自己也很喜歡這樣的小動作,簡直還想更靠近一點。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臉紅了。臉紅TM是多少年前的事,怎么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李括看著害羞的李卉芷,也是看得癡了。
李卉芷抬眼看到李括的眼神,忽然低下頭期期艾艾道:“你……經(jīng)常這樣敲女孩子嗎?”她想到上次在斗草會上,他好像也是這樣敲了自己一下。她沒有想到自己對帥哥這么沒有抵抗力。
她不知道自己這語氣里,竟然有一絲酸意,而這酸意落到李括的耳里,卻是那么舒服。他搖搖頭:“不知道為什么,只有看到你的時候,我才會體會到,我原來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這個人是如此的與眾不同,跟他所見過的任何人都不一樣!
李卉芷一抬頭,這話是什么意思?在別人面前,想干什么就要克制著,是這意思嗎?他這口氣里,好像有點寂寞的味道呢!
兩個人就這么靜靜看著,完全忘記了上來的目的。
李卉芷正陶醉著,猛然想到了張巧容,她似乎突然就清醒了,嘆口氣想道:想不到我竟然會上這樣的當!這人明明就是有女朋友的。便冷靜說道:“今天謝謝你相助我的銀子!秋季茶賣了后,我會還給你的!”
李括正深陷在濃濃的情意里,突然間聽到李卉芷這樣來一句,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便也不客氣回敬道:“韋大人的錢你也還嗎?”
李卉芷一愣,這是什么問題?扯上他干嘛?便回答道:“當然要還!為什么不還?”
李括也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怒火搞懵了,他甩甩頭,轉身走回茶桌邊,伸出拳頭,打在了桌上。但這一拳卻是輕輕的,他一向很懂得克制自己。他明白,自己想問的不是這個。
他想起上次自己向李卉芷說過,他喜歡她有事來找自己,可她家里被人禍害成那樣,她也能忍著不來找自己!
若不是他主動去找柳念青,誰知道她今天能怎么收場?靠那個二愣子嗎?那三千兩起個屁用!想起上次還跟那個二愣子莫名其妙的打過一架,他心里又冒出新的火來。
李括的腦子里翻來復去亂想著,越來越亂,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想這些,可這些念頭就是要冒出來。
李卉芷有事可以找韋大人,可以找這個二愣子,獨獨不找自己!李括感到了深深的挫敗感。
為了找韋大人,她連樂坊那種地方都肯去!
而她竟然能如此淡定地跟自己說,秋茶賣了后還錢給自己!
這錢是相助于湖州百姓的,你能做,我就不能做?我在你眼里只是這樣而已?
李卉芷看得出李括有煩惱,可是自己何嘗又不煩惱?自己還頂著一個俞娘子的身份呢!
就這樣,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各自煩惱各自的,李卉芷再說了聲謝謝,就下樓去了。
?。≒S,他們的心情不好,奴家的心情也不好呀,能得到你們的支持嗎?~~~么么~~~~愛你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