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他誘到無人的自然區(qū),這里距離我的小巢已經(jīng)有上百公里遠(yuǎn)。我伏在山腳的泉水邊捧著水喝,他趕到時累疲乏得倒在地上,喘著粗氣?!拔覀兪峭悾俊?p> 我張開嘴,露出我許久未現(xiàn)的尖牙,走到他身邊?!叭绻愦蛩憷^續(xù)像今晚這樣放任,我不會讓你活過今夜?!?p> 他知道敵不過我,我的速度快過他的力量,還沒等他抓到我,我已經(jīng)把他脖子給擰下。但對于警告他一點兒不生氣,反而很高興,似乎我的存在讓他可以結(jié)束變異至今的孤寂:“我也不想活得太血腥,可沒有辦法,不吸血我會死的?!?p> “我會教你如何克制自己,做名吸血君子?!?p> “哈哈?!彼幌嘈诺卦谛Γ拔抑滥隳芰υ谖抑?,轉(zhuǎn)化比我早很多,但吸血鬼會有君子存在嗎?我不相信。”
“不殺生,不吸新鮮人血,你就會成為君子。如果放任自己不管,你將會變成一條瘋狗,整個天地就容不得你?!?p> 我說話的語氣不容置疑,他將信將疑看著我,我在他眼中如此嬌小,如此神秘,外表下我只是個未成年的穿白色裙子少女,怎么會懂得殺戮,然而我的眼神中,包含著極強控制力和自信力,是他目前無法理解辦到的。
天快亮了,我把他帶進一個早期我曾避難過的山洞,整個白天我們都躲在里面。我生了一堆火,烤著濕轆轆的衣服和鞋子,聽他講述他是如何誤食一條罕見吸血蟲變異成吸血鬼,人類的年齡是三十歲,做吸血鬼不到一年。
“我再也不能和家人生活一起,因為,因為我做了不是人該做的事?!闭f到這里他傷心淚下。
剛成為吸血鬼時都有無法克制嗜血的沖動,我當(dāng)然能理解,用手不住在他頭上安撫?!澳隳苋绱?,證明還有良知,你的靈魂還屬于你自己。”
“你也殺過人吧,殺多了就麻木不仁,然而總有一二個會記憶猶新!總會在你夢里出現(xiàn)!”
我點點頭,我永遠(yuǎn)也無法忘記月,他是我百年前吸食的最后一個活人的血,“我想是因為他的血我才變成現(xiàn)在的我,脫離了禽獸,躍,你比我更幸運,我會幫助你?!?p> 我給他起名叫‘躍’,希望他能躍過這道檻,不要肆意殺生,希望他一躍成為我理想中的吸血鬼君子。他想知道那段故事,我卻無法開口,我說我想說時自然會告訴他。就這樣我收留了他,帶他回到我的小巢。
我們成天廝守一起,三年眨年而過,他已經(jīng)能控制吸血的沖動,哪怕是在車禍現(xiàn)場,看著流著鮮血躺在地上的傷員他都能按捺住對血的渴望,然而另一方面,他對我的依賴卻成倍增長,遠(yuǎn)超乎我的想像。更可嘆的是,至某一天我發(fā)現(xiàn)我視作的‘依賴’在他心中卻是‘愛’。
我對音樂有種情有獨鐘,像對黑色癡迷,說不清緣頭。那晚有場知名小提琴演奏會,我本來對躍說好我要一個人去觀看演出,他也答應(yīng)了。
我拿著一束香水百合默默地站在臺下的傾聽,三個小時未曾挪動一步。音樂喚醒我對生命的熱愛和尊崇,而臺上的小提琴手我視作是上天派下的天使,專給世人洗滌靈魂。我激動地聽完最后一個音符,含著淚最后一個走上臺敬獻鮮花。我與演奏家彼此擁抱,我說了幾句由衷贊譽他的話。
這再平常不過的一幕,在躍的心里卻嫉妒如荼。我回到家時他人不在家,當(dāng)時我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平常外出躍總會在大路上那棵大榕樹上翹首期望,今天他居然沒打招呼人也不在家。
我趕緊沿路返回,在劇院附近時我嗅到他的氣味。他混在演奏家的粉絲中,我向他發(fā)出低吟的傳喚,人類的耳朵感知不到這種蝙蝠的超聲波段,他只是朝我站位的方向抬頭看了下,沒有回應(yīng)。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得以靜制動,防范他做出過激的行動。
他的目標(biāo)是演奏家那輛黑色轎車,跟了一公里,進入人少的路段,我知道他會有所行動,腳步如飛追去。前方,我看見那輛轎車行駛中左右搖擺,而躍就蹲伏在車頂上,顯然司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想將他甩下車。
我奮力撲向車頂,伏在他身邊:“快跟我回去!”
“別來阻止我!”
“難道你想殺死所有的音樂家嗎?太愚蠢了!”說完我飛起一腳掃去,他早有戒備,跳到我另一邊。
“如果你傷害他,永遠(yuǎn)別回來見我?!蔽也幌氪髣痈筛瓯┞段淼纳矸?,說罷縱身夜色,留下一道白光。
躍緊隨其后回到小巢。
“你喜歡那個演奏家。”我們站在房頂,他雙眼綠光盯著我,神情慘淡。
“你懂得音樂你就不會心生傷害他們的念頭,躍。”我也很失落,三年來一起努力卻并沒達(dá)到自己期望的地步。
“我可以今后不傷害任何人,但有一個條件,你答應(yīng)做我的妻子,我們一輩子在一起,你再也不說永遠(yuǎn)不見我的話?!彼麕捉羁跉庖笪?。
我從沒把他當(dāng)作戀人,他是我的學(xué)生,甚至只是我的影子,怎么答復(fù)都不會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我跳入陽臺,進到地下室,將自己關(guān)起來,想讓這件事就這樣過去。
他站在原地放聲大叫,整座山的動物都被他啛厲的叫聲嚇得逃回了巢穴。
我的不讓步讓躍慢慢習(xí)慣我對音樂家的崇拜,他也學(xué)著去接受這門有聲藝術(shù),陪我去看演奏會,當(dāng)音樂震撼我淚流滿面時,他會遞來手紙,也會捧著鮮花替我向音樂家致敬。我不曾對周圍男人動過心讓躍感覺自己始終是有機會,其實好幾次我暗示他可以離開小巢開起他的新生活,躍充耳不聞,真是少見的情種。
每隔十年我就會將醫(yī)院出手轉(zhuǎn)讓,在陌生的地方重新開設(shè)醫(yī)院。我不能讓身邊人類太過于熟知我,不老的秘密不能讓他們查覺。
招募新院長是開設(shè)醫(yī)院的重頭戲,除了資歷和能力,我最看中就是他不太熱衷除醫(yī)務(wù)工作以外的事。
暮就是這樣與我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