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葉雨霖同樣喜歡與楊紫秋交友,相比于其他同學的急功近利,楊紫秋擁有勤奮刻苦的傳統(tǒng)學者形象,這就給很多人一種她是默默無聞的老古董的錯覺。如今快節(jié)奏的現(xiàn)代社會人們喜歡看精彩的結(jié)果,沒有多少耐心研究漫長的過程,所以盲目崇拜的人越來越多,靜下心來思考的人越來越少。在學習方面,葉雨霖自愧不如楊紫秋,但她在努力向楊紫秋靠近,其實她心里明白不論學習還是品性,她都不如楊紫秋,可她不像有些俗人那般看到周圍的人比自己優(yōu)秀就嫉妒排斥,相反她非常維護楊紫秋。
記得去年選舉“優(yōu)秀博士生”的時候,要從學院六名佼佼者中選出五個人,因為名額只有五個人,沒想到最后楊紫秋自己退出了人選,當時葉雨霖知道后氣憤地質(zhì)問楊紫秋為什么要這么做,楊紫秋卻淡然地說她不想跟同學們爭,葉雨霖當然不滿這個回答,生氣地教訓她:“你知道別人怎么說的嗎?他們說你膽小懦弱、沒有本事入選優(yōu)秀生,他們哪里知道你是在善良地退讓,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善良,你為什么要讓?”楊紫秋當時聽到她的這番話時心里很感動,沒想到身邊有這位同學關(guān)心自己,可楊紫秋依舊無悔地講:“他們知不知道關(guān)我什么事呢,我問心無愧就行了?!比~雨霖還是難以接受:“可你才是最優(yōu)秀的,他們都不配?!睏钭锨镆恍Χ^:“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還需要那些優(yōu)秀的虛名嗎?”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名言有點引用不當,葉雨霖覺得跟楊紫秋接觸多了自己的境界也跟著提高了。楊紫秋不止在學習上幫助她,在生活上同樣如此,由于她是結(jié)了婚的人,煩心事特別多,平常她有煩惱就會跟楊紫秋訴苦,訴完之后就心情大好,她很感激楊紫秋的幫助和付出。
見楊紫秋快要變成大齡女青年了,葉雨霖不想她被別人說閑話,于是就偷偷為她尋找合適的男生,結(jié)果葉雨霖找遍了身邊的單身男性,發(fā)現(xiàn)沒有一個配得上優(yōu)秀的楊紫秋,葉雨霖明白了楊紫秋單身的原因就是因為她太優(yōu)秀了,看來要在身邊找對象尤其困難,葉雨霖最后還是放棄了,楊紫秋說的沒錯,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你以后找到了對象一定要最先介紹給我看,我要幫你考核,畢竟我是有經(jīng)驗的,我真心希望你能永遠幸福。”葉雨霖陪楊紫秋站在公交站牌邊等車。
楊紫秋聽她的話里摻雜憂傷滋味,疑惑:“為什么突然說這個?”
葉雨霖難過地說:“馬上就要畢業(yè)了,我們倆也快要分離了,以后想見面就困難了,你以后變成大師了可不能忘記我?!?p> “我怎么以后就變成大師了?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是真朋友的話就永遠會是朋友,我不會忘記你的,我倒是覺得你會忘記我,看你每天嘴里兒子長兒子短的。”楊紫秋笑著說。
“兒子是親情,你是友情,二者都重要?!比~雨霖笑嘻嘻地講,真希望楊紫秋也能永遠陪在身邊。
她們嬉笑之余,很快公交車就到了。葉雨霖依依不舍地目送楊紫秋乘車離開,楊紫秋則懷里抱著一個保溫飯盒坐在靠窗的座椅上,飯盒里裝的是蘿卜豬骨湯,葉雨霖硬是要塞給她帶回去喝。
公交車上的座位剛好坐滿,這個時間點的公交車應該是最后一趟班次,沒想到還有這么多乘客,可能是周末出門游玩的人比較多吧,很少出遠門的楊紫秋天真地這么認為。她趁著夜色欣賞起繁華都市的耀眼夜景,果然是燈火通明、霓虹萬盞,跟影視劇里的畫面差不多,公交車移動的速度太快,看得人快眼花繚亂,正當她收回目光時無意中看到了“天天酒吧”四個閃亮的霓虹大字,她的腦中一閃而過某個記憶,不禁皺起眉頭使勁思考在哪里聽過這個地方,是哪里呢……很快,她就想起了柳影,然后想起他的工作,天天酒吧是她在他的電話里聽到的名字,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看到的這個天天酒吧。
回想起小柳,楊紫秋感覺好長時間沒見過他了,自從上次他對她下了“逐客令”之后,她就沒再去看他了,不知道他的腿恢復得怎么樣了,也不知道他的外公現(xiàn)在怎么樣了,她終究是放不下這對爺孫二人,誰讓她碰上了呢。
在公交車到達附近站點暫停時,楊紫秋突發(fā)奇想地跑下車,想去看望一下小柳,哪怕只看一眼,知道他安然無恙就行。
在很多人眼里酒吧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是混混的聚集地,楊紫秋從沒進過酒吧,從電影里看到關(guān)于酒吧的場景多是打架斗毆的地方,想到這點后她突然有點畏懼酒吧這種地方,可她的雙腿已經(jīng)情不自禁邁到了天天酒吧的大門前,她心想來就來了,難得來一次酒吧,就給自己長長見識吧。
楊紫秋像是推開新世界大門似的小心翼翼地走進酒吧,立即就有一股濃重的煙酒氣味撲面而來,她條件反射地扇動右手掌想驅(qū)趕異味,發(fā)現(xiàn)毫無作用,只好逼迫自己融入這里的環(huán)境。穿著花紅柳綠的年輕男女有說有笑,在這種嘈雜的環(huán)境里聊天,意義非凡吧,楊紫秋無趣地遐想,她的目標不是這些人,正當她伸長脖子準備四處尋找時,酒吧大堂中的舞臺上陣陣激烈的樂器聲吸引了她的目光,很快她就看到了柳影的身形,他還是那么的耀眼。鎖定目標后她就順著邊緣地帶向舞臺靠攏,想近一步瞧瞧柳影的狀態(tài),她身側(cè)擠滿搖頭晃腦的年輕人,這種群魔亂舞的場景,她這個老古董實在欣賞不來,懷中夾著飯盒的她全然不知自己多么的與眾不同。
“嗨,帥哥,我喜歡你?!迸_下一個女孩扔了一支玫瑰砸到臺上柳影的頭上,這個女孩搖晃著腦袋大叫著,很明顯是喝醉了,旁邊還有兩個女生攙著她,可醉酒的她仍沒有停止輕浮的行為,自顧自笑著:“笑一個嘛,我想看看……”
女孩的聲音馬上被人群淹沒了,柳影漠然地抬頭掃了一眼臺下的看客,沒做任何表態(tài),像是習以為常般繼續(xù)低頭彈鋼琴。
楊紫秋揪心地目睹了剛才發(fā)生的小插曲,她也只能站在角落里感慨而已,她能做什么呢?把剛才那個無理女孩教訓一頓替小柳出氣?可是與那女孩相似的看客太多了,她教訓得完嗎?或者她可以帶小柳離開酒吧,但她自己只是個窮書生,她能給他提供什么幫助?
世界本來就不公平,從人一出生就決定了。楊紫秋在心里為柳影惋惜,其實剛才最讓她心痛的是她看到了柳影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神,好像與這個世界無關(guān)的麻木眼神,與她第一次碰見他時他滿臉的不羈神情相比,不難猜出他這段時間經(jīng)歷了什么。她心想他應該出生在富貴人家,優(yōu)秀的他本該前途無限。
黯然的楊紫秋低頭轉(zhuǎn)身欲離開,走了幾步之后她摸了摸懷里的飯盒,然后調(diào)了方向走到吧臺前。對面的女服務員笑容滿面地問楊紫秋要喝點什么,平素滴酒不沾的楊紫秋一時語塞,她認識的酒只有兩種:啤酒和白酒,思考了一會兒后她才回答:“一杯果汁?!迸諉T又確認了一遍后才去給她取果汁。
楊紫秋看著這位女服務員很年輕,肯定比她小很多,又見女服務員笑容可掬,感覺這小女生不難相處,于是她就以這女服務員為對象開始聊天:“小姑娘,你在這里工作多久了?”
女服務員發(fā)現(xiàn)顧客在找她聊天于是馬上抬起頭,彎起眼角笑著回答:“有半年了。”
“累不累?”楊紫秋也跟著笑起來,盡量不讓自己表現(xiàn)得生硬。
“剛開始有點累,適應一段時間后就習慣了?!迸諉T一邊擦拭酒杯一邊回答。
楊紫秋喝下一口果汁后繼續(xù)問:“你們都是上夜班吧,那應該很辛苦,晚上你們怎么吃飯呢?”
“我們服務員還好,基本隔天一個夜班。晚上的飯我都是白天做好帶來的,不過有的同事不做飯,就點外賣吃,還有的同事不吃飯,在酒吧里喝點酒吃點零食啊水果啊就夠了,每個人習慣不一樣?!迸諉T內(nèi)心感到很溫暖,竟然會有顧客關(guān)心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瞬間覺得眼前這位姐姐真是個貼心好人。
楊紫秋聽完女服務員的話后心里一咯噔,她可以猜到小柳就是那種不吃飯的同事,他那小身板受得了?
“你跟柳影熟嗎?”楊紫秋終于聊到了主題。
女服務員抬頭認真地看著楊紫秋,眼神里閃過疑惑,緩慢回答道:“我對他是很熟,但他對我不熟,怎么?姐姐你跟他熟嗎?”
楊紫秋看穿了女服務員的想法,笑著掩飾:“我是他的親戚,他上個月腿骨折了,還在這里找了新工作,他一直不愛講話,很少跟親朋好友講自己的事情,我很擔心他的情況,所以跑過來看望他?!?p> 也許是這個謊話編的有點可信度,只見女服務員點點頭講:“他確實不愛講話,我都沒機會跟他說話。”
“你喜歡他嗎?”楊紫秋笑問。
“當然喜歡了,帥哥誰不喜歡呀?”女服務員脫口而出,立即就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說錯話了,連忙解釋:“不是的,我說的喜歡不是那個喜歡,是一般的喜歡,就和喜歡花草樹木一樣簡單的喜歡,不是你說的那種喜歡,哎呀,我有男朋友了,我不是花心的人……”
這個小妹妹真可愛,解釋得好緊張,楊紫秋心想她又不是來捉奸的,于是勸阻道:“我明白,不用解釋了。”
女服務員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氣,還好自證清白了。
楊紫秋繞來繞去,終于說出她的目的:“小姑娘,這個飯盒裝的是骨頭湯,里面有兩層盒子,一層送給你喝,另一層幫我送給柳影好嗎?你別說是我送的,你以你的名義送給他,你不是說沒機會跟他講話嗎,今晚就以這個理由跟他聊聊天?!?p> “姐姐,你為什么不自己送給他呀?”女服務員一邊撓頭一邊疑惑地問。
楊紫秋低下頭過了一會兒才回答:“他……有點討厭我。”
女服務員不相信:“你人這么好,他怎么會討厭你?”
“誰說人好就不會被人討厭了?往往就是好人才會招人厭煩?!睏钭锨锶粲兴嫉卣f。
女服務員聽得云里霧里,覺得這話有問題,但又不知如何辯駁,最后妥協(xié)道:“我答應姐姐,幫你送給他,你不用單獨送我一份的,我在減肥不能吃肉,就把這骨頭湯送給需要的人補補身子吧。還是姐姐你人好,知道他需要什么,其實每天都有女生給柳大帥哥送東西,都是些花呀、酒呀和垃圾食品。”
楊紫秋皺眉問:“他都收了嗎?”
“能拒絕的他都拒絕了,但還是有少數(shù)人不依不饒,”女服務員回憶著說,“最近幾天總有人要給他灌酒,他不喝的話就會被糾纏不休,他沒辦法只能服從,不過他酒量確實不錯,我沒見他喝醉過?!?p> 柳影有胃病,根本不能沾酒,楊紫秋可以想象他犯胃病時會有多痛苦,而她對他的遭遇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