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齋的后院里,特意置了染坊。
夜風凌凌,掛起的霜白錦布被吹卷起來,肆意翻飛。
透過萬花布叢,赫然站著兩個人影。
昭姑解開披帛,取下帛帽,諱莫如深地望著她。
夏如霜柳眉彎彎,紅唇如火。手中一把美人團扇,嬌滴滴地笑了笑:“難得昭姑會來?”
“夏姑娘,你個性爽朗直接,昭姑我就不同你抹嘴皮子了?!闭压脧男渥又腥〕鲆粋€黑瓷小瓶,伸到了夏如霜的面前。
此瓶的頸口拴著一個紅頭小繩。
外圍色澤光鮮亮麗,摸起來絲滑如發(fā)。
“這是什么?”夏如霜看向攤過來的手心。
昭姑笑了笑,答地十分堅定:“殿下是何等明智的人,想要查不到王妃厚待那兵士家人一事實在不可能。所以王妃想讓我找人除卻她們,以免后患!”
“伊然又在計劃甚么事呢!”夏如霜想起她經(jīng)常見到的一幕,有些發(fā)愣。因而盯著瓷瓶,沉默不語。
隨即瞥過了頭,望著懸掛的染布,指桑罵槐地說:“這世人有些人再如何高貴,可心卻如初初的白布,潔凈絢麗?!毙α岁?,盯著昭姑,“昭姑,你呢,究竟是什么人?”
昭姑笑地淡然,應(yīng)答道:“夏姑娘只要知道,我昭姑永遠不會傷害王妃便是了!”見夏如霜接過瓷瓶,昭姑才滿意地抬腿離去。
“那好,我便替王妃辦了此事!”夏如霜在背后朗聲回道。
可剛剛一會兒,她的臉色又晦暗了。
若是這事兒被伊然知曉,豈不成了她與殿下的死結(jié)?
“姐姐!”從屋中走出來的女子緊腰細束,黑發(fā)高高綰起。
有著白巧如玉的精致小臉。
夏如霜站起來:“你都聽到了?”
玉嬋點了點頭:“是,齋主打算讓何人去辦?”
夏如霜抬首頓感落寞:“說實話,歷來辦的事都是受王妃之命。如今卻要違她之愿,我真不知道,這樣做究竟對是不對?”
玉嬋睥睨了一眼昭姑離去的方向,冷靜道:“她怎么說?”
夏如霜語聲低喃:“還能如何,只道是受王妃辦事??晌彝蹂嘧R已久,怎不曉得她是個什么性情?”
玉嬋提醒道:“姐姐,可我們鳳鳴齋是王妃的人?。《憬阗F為齋主,也是王妃之命??!如今這緊要關(guān)頭,豈可聽從那來歷不明之人的挑唆。萬一就此釀成大禍,倒陷姐姐和鳳鳴齋姐妹不義!”
“是啊,姐姐也是這么想的?!毕娜缢E然立起,吩咐道:“快,隨我更衣,前去王府?!?p> 在還沒來得及通稟之時,事情已經(jīng)生了變故。
豫王劉義興的麾下大將馬郅已經(jīng)連夜出發(fā)去那兵士的老家接了數(shù)人入了帝都。
只可惜前一夜里,紛紛慘死在馬將君的府里。
“殿下!”馬郅風塵仆仆地行到豫王的面前,單膝跪地,搖頭傷感道,“屬下辦事不利,辦事不利??!”
身前劉義興疑惑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昨夜有人潛入府中,神不知鬼不覺地殺害了殿下讓屬下帶回來的……那些人?!瘪R郅垂首一拜,神情莫不感傷:“屬下辦事不利,望殿下恕罪!”
“這事兒還有誰知道?”馬郅搖頭:“殿下特意交代,屬下不敢知會他人!”
劉義興背首道:“馬將軍辛苦了,你下去罷!”
“是,屬下遵命!”
一臉冷漠的劉義興此刻垂頭喪氣,面有難色。
梓蘇端著茶托上來,安慰道:“義興,你要有事不妨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p> 劉義興接過冒著白氣的熱茶,微微一笑:“你放心,我還能有事兒?”
“可是,你……”劉義興起身,拍了拍梓蘇的肩,解釋道:“可能真是趕路趕得太急了,這幾日還真有些疲倦!”
然后他大步穿過長廊,往偏廳而去。
他能走得這么快速,未有絲毫拖泥帶水,只能說明一點。
剛才一大早從書房里跑出來的時候,他親眼目睹自己的王妃韓氏喜笑開顏地持著剪刀在修裁花草。
如果不是發(fā)生了那件事兒,他肯定會心馳神往地攬她入懷,聽聽她的心得。
不過,也許那樣,今兒早上,他也不用從書房里面出來了。
“義興?!奔辈蕉鴣?,卻在中途頓步。因為劉義興想見的女人就站在兩丈之外。
她今日不是王妃特有的裝束,應(yīng)該是比王妃還要高貴冷艷的裝扮。
劉義興知道,韓伊然平日都是就簡,一支釵頭鳳便已過了。
“你打扮成這樣做什么?”劉義興蹙眉,“我記得,你以前都不愛這些釵環(huán)珠翠。”
韓伊然低頭一笑,她的笑在他的眼里總是小鳥依人,令人心馳。
“以前不喜歡,那是年輕氣盛,覺得自己美貌如花??涩F(xiàn)如今我人老珠黃,殿下再不待見我了。那么……也許就會是色衰愛馳了?”
這話本就尋常,可是聽在劉義興的眼里,就顯得分外痛心。
她應(yīng)該明白,他心里只有她韓伊然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