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義興的眼里仿若壘就的冰山,寒氣如瀑直泄而下。
“伊然,我只是沒想過,為了讓我奪位,你會這樣來傷我的心?!?p> 劉義興愛她更甚自己,所以連說話都有些失魂落魄,“我從沒想過還要娶妻,你早就明白的。”
他轉(zhuǎn)身就走??墒沁@一次,韓伊然比任何時候都要理智。
“我錯了,我知錯了。”韓伊然的雙手從他的背后攬過去,聲音如蚊喃喃,“自從你回來,就不愿意理我。我不想讓你生氣,不想同你吵架。所以,請你原諒我,求求你!”
劉義興暗自傷心,抽搐了一會兒,還是將她的手指掰開,“本來我想查清那事?lián)崞絺匆簿退懔?。哪想到你會下毒手將所有真相掩蓋。如果只是想想,我也可以理解。畢竟你是我最想好生對待的人!”
這次走地一絲不茍,都未看到他面上的任何憂心忡忡的表情。
韓伊然止步,慢慢挪到欄桿下的河池。盯了一瞬,昭姑便來了。
“是你找的人罷?”王妃韓氏說話素來平靜,再多嚴重的事在她嘴里都是毫無起伏和波瀾。
昭姑欠了欠身。她對韓伊然尊敬,本性里卻不卑賤。
昭姑回答:“是,昭姑明白王妃狠不下心。既然如此,我這個做奴婢的,也自當為主子分憂!”
“所以,你就去殺了那些人!”韓伊然神情冷肅,“手段毒辣,一個活口都沒留?!?p> “王妃為什么如此篤定?”昭姑反此一笑。
韓伊然面對面地看向她:“因為鳳鳴齋是我的,夏如霜也是我的人!除非是替我辦事,否則總會事先問問我的意見。因著鳳鳴齋是帝都有名的風雅之地,靠離馬將軍府也最近。所以你想借她之手殺了她們。這樣死無對證,我同殿下的矛盾便會越來越大。如此,昭姑你的目的也達到了,是不是?”和緩了下語氣,“不過,你事覺不妥。考慮到如霜的同我的關(guān)系,你還是另擇了人去,對不對?”
“是,奴婢只是想替夫人做個選擇,并非有意相瞞!”昭姑雙膝跪下去,但是她躬著的背卻只有稻穗的彎曲,沒有本性上的卑賤。
也許在她的意識里,面前這個王妃是她的主子不錯,可是一個忠心的女仆不是因為韓伊然是她主子就可以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她甚至覺得奴才也是人,除了常理上的尊敬外,還必須有個人獨到的忠心手段。
譬如自己處事判斷的方式就必不可少。
王妃韓氏必然曉得這個理,所以她并未深究。
“昭姑,你這樣,哎。我沒有要責備你的意思!”韓伊然面無表情道,“如今人都殺了,再計較也是無用。何況你是我手下的人。你殺和我殺又有什么區(qū)別?”寬袖中的手指如雨落浮萍晃了晃,王妃平心靜氣地說,“你且起來罷,我要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好,奴婢去拿披風!”昭姑眼觀天色,準備退下。
“不用了,今天我想一個人出去轉(zhuǎn)轉(zhuǎn)!”韓氏綰了綰手中碧青色的帛紗,拔掉了頭上的鳳釵玉簪。
一盤發(fā)髻里所剩不多的銀白玉釵被留了下來。
可是她脂粉淡淡的臉上,還是那么高貴。
氣質(zhì)分毫不減。
昭姑也不擔憂,會心一笑。望了望那柔弱的背影,抿了抿唇退出了走廊。
劉義興沒在武昌堂。
平日他都喜歡和著一群府兵在那里切磋。
每每汗流浹背之際必會脫掉上衣,露出自己麥黃色的皮膚和堅實寬闊的胸膛。
她嫁給他的時候也從不害臊,人前人后遞上帕子給他擦汗。面上也是笑意濃濃。甚至膽子再大點,還會拎起武昌堂左右柵欄上的紅纓槍,和自己的丈夫,一個血性男兒真刀真槍地干下去。
贏了,便同豫王和府兵一起大塊吃肉喝酒。
劉義興很愛她,甚至寵溺她。
只是她一直淡泊名利,不嬌不噪。
所以她這個名副其實的嬌王妃在一眾皇子里邊顯得有些不合時宜,或者說除了受尊重以外,她少了女人的那種嫵媚。
明明美似玉蘭,卻給男人一種遙不可及的虛無狀態(tài)。
與其說不愿意褻玩,不如說本身沒有多大魅力。
然而,讓所有皇子想不到的是,這個王妃韓氏讓豫王愛地死心塌地。
盡管寵愛豫王的南宋帝想要給自己的兒子納門兒側(cè)妃,但都被豫王一笑拒之。
遂八年以來,所有的皇子都有兩位以上的王妃,可豫王劉義興卻仍韓氏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