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要讓我離開嗎？”李佳穎死死盯著姬明玉，好似要把他生吞了，表情微微猙獰。
姬明玉沒有任何動容，輕輕地說：“你走吧?！?p> “你知道嗎？玉郎，面對這樣的你，我連自私一把都做不到?！闭f著，刀刃撕裂衣帛，與血肉摩擦的聲響讓姬明玉瞪直了雙眼。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姬明玉摟住她下滑的身體，感受著她的溫熱。只聽她慢慢說道：“不要讓我離開。當你問那個問題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我不能拖累你，未來你還有錦繡前程?！?p> 姬明玉握著她的手，心里一片哀寂，他是真得要放她離開的，不想利用這個無辜的女子，雖然她曾經(jīng)罪惡滔天，但從來沒有傷害過自己。
“玉郎，離開你和死去對我來說沒有差別，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與其被抓回來，我寧可親手成就你的未來。”
女子吐一口鮮血，仿佛只是吐了一口口水那么輕松，沒有因疼痛或者即將面臨死亡而改變自己的笑容，但是，身體到了極限，讓她不能支撐連貫的對話。
“讓我活在……你的心里吧，能死在…死在你的懷里，很開心?！彼€有很多話想要告訴他，可是，眼神沒了聚焦，極限到了，正如她所說，能死在他的懷里，她就很開心，遺憾的是，她沒能嫁給他，做他哪怕一天的夫人。
她不想做拖累他的累贅，所以，她親手成全了他的未來。
可是，她不知道，他一直都在利用她，或許這樣對她而言是最好的結(jié)局，因為姬明玉已經(jīng)可以肯定，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有一個女人為他付出了生命，不會忘記那個女人最后因愛情綻放的凄美的微笑，盡管他不在乎她拼死贏來的仕途恒昌。因此他保全了自己，保全了他愛的人，她會變成一幅畫，永遠活在他心里。
姬明玉跪下，把抱在懷里的女子，慢慢放在地上，月白色的衣衫沾染了一地的泥濘，在他眼角流淌的不知是雨還是淚。
“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彼謇实穆曇粼谟曛袛S地有聲，封逸君看到如此的姬明玉，甚至想上前把他抱在懷里，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內(nèi)情，說不定，他動了真情。
太子一直把目光停留在封逸君臉上，自從姬明玉出現(xiàn)，封逸君緊繃的面頰出賣了她心中的擔憂，封云想不明白，何時，他的姐姐對姬明玉有了關心？好像，伴隨著時間推移，在姐姐的身上發(fā)生了太多脫離他掌控的事情，如果繼續(xù)這樣下去，他……會失去他最重要的人吧。封云周身的氣場一瞬間變了，招來文子期探究的目光。
“快請起，姬卿大義滅親，剛正不阿，實屬御史臺典范……”
姬明玉沒有細聽他說了什么，只等所有的話說完，他才抱緊冰涼的尸體，道：“求皇上把穎兒的尸首交給臣來下葬，臣……將不勝感激?！奔饔裢纯嗟哪幼尰实鄄[了瞇眼睛，他果然重情。
姬明玉在圣駕回宮之后，抱著李佳穎一步一步走過了幾條街，大半個上京城都被驚動了，不少人遠遠圍觀，沒有人上前勸阻，沒有人敢靠近他。
封逸君遠遠地跟了兩條街，被封云強行帶了回去，理由是她身體不好，經(jīng)不起風雨寒涼。
姬明玉買了一口棺材，讓店里的人一路跟著送到了城外荒野，那里有很多墳頭，分不清誰家的，大概在這種地方還比較熱鬧一些。姬明玉把李佳穎草草安葬，在大雨里獨自站到夜幕降臨。
“回去吧?！币粋€聲音突兀的響起，姬明玉敢保證，現(xiàn)在沒有人會尾隨著他，更不會陪他站到這個時辰。
他回頭，看到一個瘦削高挑的人影，那人的長發(fā)被微風吹起，撐著一把艷紅的油紙傘，身后跟著一個非常眼熟的人。
“你……怎么來了？”姬明玉是驚訝的，非常驚訝，他沒想到馥郁會來，沒有坐馬車，一路走來，也不怕泥濘遙遠的路途，他一直以為，這個人傲嬌暴躁的性子，才不會有耐心走過數(shù)里只為了看一個人如何頹唐，他們不熟，甚至，他可以說是辜負了他曾經(jīng)對自己的一片好意。
馥郁一陣心寒，這個時候，他怎么會需要他，不過是說得上認識罷了，如果那人是云中仙，自己便是地上泥，沒有可比性，或許看到這一幕，他會以為自己是來看笑話的。畢竟，他曾經(jīng)走得那么利落瀟灑，大概只有死去的那個女人，或者更好的女子才適合他，而自己，連一個女人都不是，連為他傳宗接代都做不到……他們生為男子就斷了這一世的緣分吧！
“回去吧?！奔饔癫蝗绦乃谟昀锸茏铮埠ε掠腥丝吹剿麄冊谝黄?，更害怕某一天連他都離自己而去。
“好?！别ビ舻鼗卮?，他的驕傲不容許自己低頭，況且，面前這人不需要自己的祈求。大概，他把曾經(jīng)和他在一起的回憶當做一生的恥辱……所以，連跟他多說幾句話都不愿，畢竟他是被人唾棄的妓子，奴才，最下作的存在。
驕傲的馥郁仿佛不知道自己在拿最尖刻的字眼來貶低自己，在自己的心上剜肉，因為他已疼到麻木。從他聽說朝堂上有一個新星，從他知道他有了陪伴的佳人，甚至為此拒絕了圣上賜婚，從他親眼見證他對那女子的寵溺，他的心就開始不受控制的疼，無時無刻不在疼，時間久了，也就麻木了。
站在身后的另一名男子將手里的另一把傘放在姬明玉腳下，馥郁轉(zhuǎn)身留給他一個清寡的背影。
“好好照顧他?！奔饔裥⌒牡亩谀凶樱^而背過身，仿佛什么都沒有說過，大雨掩蓋了他的聲音，如果不是距離很近，恐怕男子也無法聽到這唯一一句動了真情的話。
男子點頭，大步離開，他的職責就是照顧馥郁公子，不管他如何刁難。雖然他聽說以前馥郁的手段更加可怕，但是現(xiàn)在他覺得倒是可以承受，幸虧如此，因為…不管主子是什么態(tài)度，他都要撐到最后，等到姬大人把公子護在羽翼下。
這男子堅毅的面孔似曾相識，細看便會發(fā)現(xiàn)，他和曾經(jīng)跟在姬明玉身邊不起眼的隨從，一個叫志平的少年很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