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知道的呢?”坐到副駕駛上,陸明珠還在出神念叨著,她實在想不通,她以為前段時間陸沉一不再登陸零蛋那個游戲號,這件事就不會被發(fā)現(xiàn),她自己最近連游戲都沒上,不可能是自己這邊暴露了什么。
陸沉一聽陸明珠碎碎念,啟動車子的動作一頓。
這的確是件值得思考的事情,顧星冉怎么會知道的?
這些天他根本就沒有想過這一方面的問題。
腦海中出現(xiàn)了一個名字,他發(fā)動車,眸色沉了沉。
盡管被醫(yī)生警告近期還是不要碰電腦平板,手機也不要多看,但陸沉一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上游戲。
顧星冉的密碼改了。
當(dāng)然,這對陸沉一來說并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花了幾分鐘,他便登陸了顧星冉的游戲,郵件里躺著一封已讀的消息,他打開來。
TO星芒:
阿芒,非常抱歉,我不知道小綠會沖動的去找你麻煩。這些日子和你一起玩游戲我覺得很開心,只是沒想到這么巧,剛好我要找的人就是和你在一起的人,人我不會找錯的,我親眼看到他登陸了游戲,親眼看到了他的賬號,還知道了薔薇是他妹妹。
當(dāng)然這一切現(xiàn)在都沒有意義了,希望你們好好在一起,如果你以后來S大找他,也記得來找我玩。
發(fā)件人是shinning。
這封郵件只字未提零蛋姓甚名誰,卻恰好將所有的線索都擺在了顧星冉面前,零蛋的確不是顧星冉之前見過的高中生,零蛋的妹妹是薔薇,零蛋還是S大的學(xué)生……
這些話就足夠讓顧星冉猜出一切了。
更別提前期兩人交好之后,shinning有意無意透露過的她心上人的消息,看到郵件之后再往前回想,似乎每一條都能與陸沉一對上號。
陸沉一看到這封郵件時,似乎沒有什么情緒波動。
反而是一旁的陸明珠,“這人誰?。?!哥,你認(rèn)識她嗎?”
陸沉一合上電腦,“之前不確定,現(xiàn)在確定了。”
他起身,似是準(zhǔn)備回校。
……
……
陸沉一出院,陸沉一黑了顧星冉的號,這些事遠(yuǎn)在臨淄縣大塘村的顧星冉全都不知道,這個地方比她想象的還要差,雖然叫村,但要翻山越嶺,坐難得的交通工具拖拉機才能去鎮(zhèn)上,手機的信號常常是一格,等于沒有,去村口開闊的地方才能連上網(wǎng)絡(luò),4G就別想了,有網(wǎng)就不錯了。
當(dāng)然,目前對她來說,有沒有網(wǎng)都是小事,她也沒空去玩手機。
其實這個村是有一個希望小學(xué)的,有些年頭了,學(xué)校比較破,雖然有學(xué)校,村里也有很多小孩子,但是沒有老師,這里的教學(xué)長期以來都是靠一波又一波的志愿者,有支教的人過來,就要自己挨家挨戶宣傳,“有老師來了,要上課的小孩快去學(xué)校上課!”
這一切和顧星冉想象的都不太一樣,這種情況下,肯定是無法進行按部就班的正常教學(xué),今天講哪一課啊,要寫一些什么作業(yè)啊……這樣根本行不通。這群孩子有的已經(jīng)十來歲了,有的不過五六歲,年齡差異個體差異太大。
帶隊老師顯然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只讓他們教一些簡單的手工,簡單的課文,算法,或是唱歌……
顧星冉無法想象,這就是孩子們長年累月所受到的所謂教育。
“不是有鎮(zhèn)子嗎?為什么不把小孩送出去讀書?現(xiàn)在都是義務(wù)制教育,學(xué)費也不用家長承擔(dān)??!”這個問題是同行的張茹提出來的,顧星冉也沒想到,張茹也會參加這次支教,不過這樣挺好的,兩人可以作個伴。
聽到張茹的問題,顧星冉覺得有些苦澀,“我們來這兒的那部拖拉機是村長家的,除了村長家沒有人家里有交通工具,從這兒去鎮(zhèn)上,要是靠走路,每天走一個來回就不用上學(xué)不用睡覺了?!?p> “他們可以租房?。W(xué)校沒宿舍嗎?”
顧星冉坐在地上,看遠(yuǎn)處撿著樹枝打打鬧鬧的小孩,整個人似乎是放空的狀態(tài),“你知道這里每戶家庭的年收入是多少嗎?”后一個問題她直接忽略了,宿舍,小學(xué)宿舍,一個鎮(zhèn)上的小學(xué)當(dāng)然是沒有的。
兩人并排坐著,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顧星冉回想起自己的小學(xué)生活,似乎每個學(xué)期開學(xué)小朋友都會收到一份禮物,早餐每天有不同的牛奶,午休可以睡學(xué)校宿舍,機房、外教、體育選修,該有的一樣不少,比之如今大多數(shù)小學(xué)的條件也不遑讓。
她曾經(jīng)最大的陰影是上臺表演的失敗,這個陰影還讓她恐懼了很多年。
如果早來這里,她覺得自己可能會早早釋懷。
在她煩惱于上臺表演之時,這里的小孩在煩惱明天還能不能上學(xué),要不要帶點柴回家?好像一瞬間,那些曾經(jīng)看起來不得了的事在這里都變成了細(xì)枝末節(jié)。
顧星冉給小孩子們上了音樂課,教他們唱《雪絨花》,還教他們折紙,幸好她帶了很厚的一沓彩紙過來,之前是打算折些小東西當(dāng)獎品送給小孩子,現(xiàn)在正好可以讓他們一起來學(xué)。
等到五六點鐘,小孩們結(jié)伴回家,有的還會有爺爺奶奶來接,顧星冉他們基本都是到學(xué)生家里去蹭飯,這里蹭一次,那里蹭一次,天黑之前再去村頭搜信號。
一邊艱難地刷網(wǎng)頁,張茹一邊和她聊天,“你最近和陸學(xué)長有沒有什么進展?”
沒想到張茹還記著這件事,顧星冉盯著半天不刷新的手機頁面,不知如何回答。這中間種種都不知從何說起,歸為一句話,她輕飄飄開口道,“沒進展?!?p> 就這樣吧,還要什么進展呢。
她只要一想到陸沉一才是零蛋,想到過往種種……線下聚會時找人頂替參加,自己還明明在場。說要追薔薇,而薔薇是陸明珠……那么多蛛絲馬跡,如果他不找人來冒充零蛋,自己應(yīng)該早發(fā)現(xiàn)了吧。
一開始那叫欺瞞,后來那叫欺騙。
她會忍不住去想,陸沉一說過的話里,還有哪一句是假的?
被信任的、親近的人這樣欺騙,她不是圣母,真的不可能原諒。
最重要的是,她開始思考自己與陸沉一的差距,從前她只覺得自己與沈佑南的距離很遙遠(yuǎn),其實仔細(xì)想想,自己與陸沉一之間的距離也不小,只是他的低調(diào)讓她總是忽略了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鴻溝,這種差距不止是現(xiàn)實中的,更是精神上的,很多時候,她都不懂陸沉一。如果沒有烏龍事件使之交集,可能即便住在同一棟寢室樓,兩人也不會有任何交流。
……
……
深秋的夜很涼,她和張茹在教室打地鋪,沒網(wǎng)的日子里,張茹的手機單機游戲都已經(jīng)打通關(guān)了,顧星冉靠著墻壁看書,身上搭著一床單薄的被子,這本書是陸沉一的,她已經(jīng)看過很多遍了,來實習(xí)之前她明明是打算還給他,卻放在包里忘了。張茹的手機玩到?jīng)]電,接著充電寶在充電,現(xiàn)在只能睡覺了,顧星冉也將書放在一旁,打算睡覺,張茹隨手拿起來翻了翻。
“你還會畫畫啊,畫得不錯嘛,挺像你的,不過這個場景……挺眼熟啊?!?p> 顧星冉一頓,畫?她湊過去看,果真有一張她唱歌的Q版畫像,和生日時陸沉一送她的那一副幾乎一模一樣。
“我想起來,這是不是春日宴的時候畫的?”
顧星冉?jīng)]有回答,從張茹手中接過書,仔細(xì)看了看。
這本書她看過很多遍,不過前面部分很長的序言是英文的,她就直接跳過,從翻譯的正文開始看,沒想到序言后有半張是空白,陸沉一還在上面畫了畫,她從來沒有翻到過這里。
一時之間,心情有些復(fù)雜。
外面突然開始下雨。
正打算入睡的兩人都慌忙起身關(guān)窗,可窗子要么就是合不上,要么就是本來就破了一小塊,雨打在玻璃上啪啪作響。
“天哪……這怎么睡?!”張茹顯然也未曾遇過如此窘迫的狀況,和顧星冉兩人手足無措的卷著被子傻愣愣站在教室中央,外面的雨愈下愈大,顧星冉提議道,“我們到講臺那里坐一會兒吧?!?p> 兩人背靠講臺坐著,心里都有些害怕,這刮風(fēng)下雨還打雷,兩個女孩子呆在破破的教室里,實在是很容易聯(lián)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其他教室也睡了人,恐怕不會比兩人好過,可現(xiàn)在大家也沒法兒聚集到一個教室抱團,一出門就會被淋濕,大家?guī)У囊挛锒疾欢唷?p> 張茹一直神情緊張的盯著門,生怕有人突然闖進,“星冉,我有點兒怕,你有聽過雨夜屠夫嗎?”
不說還好,一說起來顧星冉就覺得頭皮發(fā)麻,畫面感強烈。
“你別說了……”
“可是我不說話你不覺得有點安靜嗎?咱倆說說話吧,要不……你放點歌聽?我手機沒電了?!?p> 張茹總算提了一個還算靠譜的建議。
顧星冉摸出手機打開播放列表,看到自己從BBS上保存下來的春日宴時陸沉一唱的歌曲,她點了播放。
“Turnofftheradio
Trunoffthelightsyouknow
……
……”
雨沒有要停的意思,這一夜大概很難再入睡了。
兩人聽著歌背靠講臺假寐。
“你有沒有愛過我
有沒有想過我
有沒有有沒有
也會有一點心動的時候
但是說不出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