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顧星冉與張茹都沒有睡好,次日起來又開始清理教室。
小孩子們對學習似乎都報以很大的熱情,雨過之后,村里的路一腳踩上去都是黃泥,饒是這樣,大家還是一大早就來了。
有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給顧星冉帶了蒸紅薯當早餐,顧星冉笑得眼睛彎彎,摸了摸他的頭,“謝謝你?!?p> “老師,你今天中午來我家吃飯吧?!毙∧泻⒌哪樕咙S,可眼睛卻很明亮,此刻滿是期待的看著顧星冉。
顧星冉對他有印象,第一天來村長就說過,這個小男孩叫小益,家里特別困難,媽媽早年出去打工,不想再回這個窮苦的家,一去不回了,父親身體不好,還有腿疾,沒辦法出去掙錢。
此刻面對小益的邀請,顧星冉有些猶豫,她怕自己去了,他們家還要把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給拿出來招待自己,這些天她去別的同學家里吃飯已經(jīng)對這個村的基本經(jīng)濟水平有了了解,她已經(jīng)覺得很不好意思了,不想再去給別人添麻煩。
小益見她沒有立刻答應,拉著她的衣服下擺可憐巴巴的說,“老師,你就來我家吃飯吧,其他家你都去了,我很喜歡老師?!?p> 見狀,顧星冉只好蹲了下來,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好,老師中午和你一起回家。”
小益這才笑了起來,“我給老師做飯!”
顧星冉只當他是玩笑,七八歲的小孩子會做什么。
可到了小益家,顧星冉實在是很驚訝。
人們常用家徒四壁來形容貧窮,可小益家,連四壁都不完整,看著就像是危房,整間屋子里連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有。
小益殷勤地搬來把小凳子請她坐,給她倒了白開水,“老師,你等著,我去給你做好吃的?!?p> 顧星冉問道,“你爸爸呢?”
“爸爸在幫人做木工,他身體不好,等會吃完我還要去給他送飯。”小益說這話的時候特別認真。
見他真要自己去做飯,顧星冉起身,他這小身板能夠得上灶臺嗎?
只見小益搬來把凳子,自己站上去,像模像樣的炒著青菜,青菜是早就洗好了的,掐成一段一段,顧星冉上前想說讓她來做,可見到灶上那半邊鍋時,整個人都頓住了。
連鍋都只有半邊。
而小益炒菜的樣子看上去也非常熟練。
那一刻她覺得特別心疼,為什么都活在同一片土地上,他的七八歲和別的小孩子就不一樣呢?這世界上哪來什么相同的起跑線。
她的聲音有點哽咽,“小益,老師來幫你炒吧?!?p> 小益回頭,笑得特別憨厚,“老師,我炒的可好吃了?!?p> 那雙明亮的眸子讓她想起了大表姐的小孩,那個小蘑菇頭,也是差不多大的年紀,可他的煩惱是怎么追同班的小女孩。
小益炒了一盤青菜,一盤土豆,迫不及待地讓顧星冉嘗。
得到顧星冉的肯定,小益笑得連眼睛都看不見了。
顧星冉注意到,小益自己并沒有動筷子,而且他另裝了一碗紅薯,顧星冉猜,這是他要帶給爸爸的。
“來,給你爸爸多帶一點菜?!鳖櫺侨酱蛩惆衙媲暗膬杀P菜裝到那個碗里,小益連忙攔下來,“老師,這是給你吃的,我和爸爸吃這個就好了?!?p> “老師吃飽了,來,裝一些。”
兩人爭了一會兒,最終小益還是多裝了一些菜放到碗里。
沒由來的覺得心酸。
……
……
一個月的時間不算短,這一個月大家都變了許多,顧星冉和張茹都瘦了一大圈,面色也都不是很好,但這一個月也不算長,大家剛剛熟悉和習慣,就要分開了。
離開前,顧星冉只帶走了自己的衣物、手機,還有陸沉一的那本書,把自己帶來的一些小玩意還有錢都留給小益了,“老師回去后會托人送書過來,等老師有空了,還會回來看你的。”
小益的神情顯得特別落寞,“每個老師都說還會回來,可是他們都沒有再來過了。”
顧星冉一怔。
的確,這一時的感動,等回到大城市里又會被磨滅到剩下幾分呢?都市生活與這里完全不一樣,忙忙碌碌為名為利,人都是自私的,大家都有自己要忙的事,到何時才有空去回想才有空去回頭看看曾經(jīng)見過的苦難?
顧星冉蹲下來,給小益扣好衣服,“不會的,老師一定會來看你的,你也要好好讀書,好嗎?”
小益重重的點了點頭。
支教結束之時已是初冬,空氣濕冷。
顧星冉回望這個小小的村落,心境與來時已截然不同。
“我有點想哭?!睆埲阌行┎簧幔吭陬櫺侨郊绨蛏弦怀橐怀榈?,而顧星冉坐在回校的大巴車上,看著窗外沉默不語。
當真實的見到并真實的接觸到這片土地上另一群的生活時,顧星冉突然覺得過往種種的不愉快,都可以釋懷,或者說……不那么很重要。
人還是要成熟一點。
支教結束的同時,也意味著她們的大三上學期即將過完。
這學期后半段的課已經(jīng)很少了,顧星冉回寢室時,許如清裹著被子正在背單詞。
見到顧星冉毫無預兆的回來,許如清嚇了一大跳,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天哪,你怎么瘦這么多!”
許如清扔下手中的書撲過來幫顧星冉搬行李,“面色也好差,條件是不是特別艱苦?!說了讓你別去你非要去,你看看你……”
“行啦!”顧星冉抱了抱許如清,“我就是少吃了點東西,瘦了不好嗎?這可是自然減肥!”
“嗚嗚嗚好想你!”許如清特別浮夸,“我可是一個人睡了一個多月的冷床板呢!我不管!你終于回來了?。?!今晚一定要好好慶祝下!”
許如清一向執(zhí)行力滿分,說著就開始給溫爾雅打電話,晚上要去且聽風吟聚餐。
顧星冉倒沒拒絕,大家都好久沒見,也是時候聚一下。
……
……
[且聽風吟]。
曾子麥周思慎來了,任寬來了,就連在實習的范同都被許如清給召喚了出來,唯獨只有陸沉一沒有出現(xiàn)。
范同說,陸沉一去B.大商量入隊事宜,已經(jīng)確定會申請保研B.大了,因為他要參加下一年的ACM。
對于這個消息,顧星冉并不感到意外。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將近半年沒見的范同,已然完全不似最初認識的工科男模樣,不論是穿著打扮還是氣質(zhì)都有質(zhì)的改變,坐在那里還有妹子過來搭訕,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范同不說話的前提下,一說話,又完全變回了唯許如清是從的癡情男人設。
另外任寬坐在溫爾雅旁邊,時不時撩一下,顧星冉有點疑惑,他倆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看上去任寬比較主動啊,但溫爾雅似乎都不太想搭理他。
好久沒和溫爾雅聊天,去洗手間時她逮住溫爾雅問了問,“你和任寬怎么樣了?”
溫爾雅洗了把手,“你別腦補太多?!?p> 這難道是自己腦補???大家都看得出來有情況好不好?!
“他這種玩慣了的公子哥,跟我不一樣?!?p> “看上去他對你挺上心的,你不要一開始就否定人家?!鳖櫺侨綖槿螌捳f了句話。
溫爾雅洗了把手,抽了張擦干凈,“走吧,我還做了蛋撻,快好了?!彼D(zhuǎn)移了話題,似乎不想在談任寬。
顧星冉還想說話,終歸還是沒有再說。感情終歸是兩個人的事,旁人無法插手,顧星冉也不好過問太多,她只是有點擔心溫爾雅,溫爾雅現(xiàn)在似乎變得太過理智,這種理智可能會讓人刻意忽略感情的因素,遇到一個人,總是想著雙方的條件是否對等,會不會有將來,而不是喜不喜歡。
幾人邊喝著東西邊聊天,許如清還在刷著手機。
她突然說了聲,“咦,陸大神更新朋友圈了,有照片誒,好難得。”
顧星冉離她最近,沒有湊過去看,但許如清已經(jīng)把手機舉過來了給她看了,是幾個人的合照,其中有一個有些眼熟,許如清先她一步反應過來,“這不是之前爭分奪秒決賽的時候,B.大那個……在電競上很厲害的嘛!”
對,就是他。
除了他,其他幾個人顧星冉都沒有見過,估摸著是B.大的學生,可能跟陸沉一之后的競賽相關。
陸沉一發(fā)了這張合照,還寫了幾個字:回家了。
他要回S市了嗎?
“你別說,最近陸大神發(fā)了好幾條朋友圈,以前他可是半年憋不出一句話的,你看他盆友圈了嗎?”
顧星冉?jīng)]有回答,她當然沒看,因為她把陸沉一刪了啊……
陸沉一最近常發(fā)朋友圈?他會發(fā)什么呢?
顧星冉有點兒好奇,她咬了咬唇,跟許如清商量,“我跟你實驗下,我先刪了你好友,然后再加一下你。”
許如清覺得莫名其妙,“你要干嘛?”
“你別管了把你手機給我?!?p> 拿到許如清手機后,顧星冉先刪了許如清好友,從許如清那邊看,顧星冉的號還在好友列表里,只是打開卻無法對話了。
然后顧星冉默默的搜索許如清的微信號加回她。
許如清那邊沒有提示,只有對話才知道顧星冉把自己加回來了。
那就是說,她之前刪了陸沉一,但只要她默默加回陸沉一就能看他的朋友圈,看完再刪掉,陸沉一也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在視奸他……
咳咳!什么視奸!只是看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