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我們是過來送年禮的。”蕭楠淡淡的瞟了她一眼,道。
“哎喲,你們還記得來送年禮啊,我還以為你們早忘了這家房子里的人與你們的關(guān)系呢?!?p> 蕭菊云雙眉高高揚起,表情夸張,滿臉不可思議之色的看著蕭楠姐弟開口。
“姑母這話說得,我們家貌似沒有哪一年沒來送年禮吧?”蕭楠雙眸微瞇了一下,落在蕭菊云臉上的目光變得犀利冷凝了幾分。
嗯,這女人不知是記憶有缺陷還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痛,這才區(qū)區(qū)數(shù)月時間,就又生出膽子,敢對自己冷嘲熱諷了。
蕭菊云被蕭楠這種略帶寒意的目光一盯,心頭頓時一緊。
她不期然的想起數(shù)月前蕭楠對付自己的手段,雖說心里有了依仗,可她仍然有些控制不住心頭的恐懼。
她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一臉防備的盯著蕭楠道:“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過是來送年禮,姑母覺得我能干什么?”眼見隔壁有鄰居走了出來,蕭楠目中的寒意頓時散去,她將背上的背簍取了下來,淡淡的道。
“一大早,你們就在外面吵吵鬧鬧的干什么?”蕭菊云正待開口,卻見數(shù)月未歸的蕭長河黑著臉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
他的目光門外幾人身上一掃而過,最后停在蕭楠姐身上,冷冷的開口道,他這句話用的你們,實則針對的對像只有蕭楠姐弟。
蕭長河約莫五十三四的年紀(jì),身材頗高,目測不會下于一米七五,這還是背脊略有幾分傴僂的情況下。
人不胖不瘦,面色較黑,相貌與蕭楠記憶中的蕭大郎只有二三分相似,蕭大郎的長相剛毅方正,這蕭長河看上去卻有幾分刻溥兇戾。
尤其是他此時看著蕭楠姐弟的目光,非但不見半絲身為祖父的慈祥,反而像看與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充滿了冰冷怨毒之意。
年僅七歲的梓修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之下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不過他旋即想起姐姐一再告誡自己的話,身為男子漢大丈夫,遇事要沉著,切不可因某人的一句話或一個眼神就嚇得失了分寸。
當(dāng)然,他現(xiàn)在只有七歲,還不能算是男子漢,可姐姐還說過,膽色這東西從小就要開始鍛煉,否則等長大了,性格已經(jīng)形成,再改就難了。
意念落到這里,他心頭雖懼,卻沒有往蕭楠身后躲,而是直挺挺的與蕭楠并排而立。
“祖父,我們是來送年禮的?!笔掗掗L河那冰怨刻毒的目光,她牽起梓修的手,一臉平靜的開口道。
“送年禮?我們可不敢收你的年禮,誰知道你有沒有往里面投毒?我一回家就聽說,數(shù)月前你不但差點一箭射死了你叔翁,還將你姑母暴打了一頓,同時又威脅你阿婆和嬸母,不顧你叔翁的傷,生生從我們這搶去了十輛銀子。
蕭大郎生了個好閨女啊,他自己忤逆不孝遭了天譴不說,又讓你這個更加忤逆不孝的狼崽子來對付我們,你就不怕你們?nèi)胰嗽僭馓熳l?”蕭長河冷哼一聲,目光像毒蛇般盯著蕭楠開口。
他此言一出,梓修的呼吸頓時變得急促起來,他瞪大了眼睛,稚嫩的額頭上青筋高高凸起,憤怒無比的盯著蕭長河開口:
“祖翁,您,您太過份了,父親雖然和您分了家,可從來沒有對您說過一句重話或者有半分不敬,每年的年禮也沒少給一分,就算那一百畝荒山,只因您不許我們開荒,父親就生生將它擱在那里,你,你……”
這孩子可能是太過生氣,一臉俊秀的小臉憋得通紅,兩撇好看的眉毛隨著額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動。
蕭楠目中凝出一股無形風(fēng)暴,她一邊伸手替梓修順氣,一邊看著已跨過門檻,企圖過來收拾梓修的蕭長河:
“怎么,祖父不問青紅皂白,開口就用如此惡毒的語言污蔑詛咒我們的父親、您的親兒子,現(xiàn)在還要打我們姐弟兩人么?”
“你,你這狼崽子胡說什么?你父不孝在周圍村落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還用得著我污蔑,還有這兔崽子,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當(dāng)著我的面,就敢這般沒大沒小的大呼小叫,若不好好教訓(xùn),日后走出去,丟的還是我老蕭家的臉?!?p> 蕭長河被蕭楠那蘊滿風(fēng)暴的眸子一盯,心頭無端一寒,前進的腳步也不自由主的停了下來。
待他回神,發(fā)現(xiàn)自己竟被自家十一歲的孫女給嚇住的時候,頓時惱羞成怒的吼了起來。
“我父如何不孝,還望祖翁言明,惹您有事實證明我父當(dāng)真有過什么過失或者不妥的言行,大娘身為父親的長女,自是有責(zé)任替他贖罪。
惹您完全是一廂情愿的惡意污蔑,或者聽了某些人的挑唆,就這樣不管不顧的辱罵我的父親,大娘說不得要找村里的里正和族中各族老,為我父討個公道?!?p> 蕭楠擋在梓修身前,靜靜的看著蕭長河道。
“討公道?你要如何討公道,我是你的親祖父,莫非我找不出證據(jù),你就要殺了我不成?”
蕭長河被蕭楠一激,頓時惱羞成怒,不管不顧的厲聲道。
“祖翁嚴(yán)重了,大娘雖然不才,卻也讀過幾本書,懂得基本的孝道教化之理,豈敢對祖翁不敬?
只是據(jù)我朝律法:直系父母長輩不慈,無冤無故污蔑誹謗陷害晚輩子女者,做子女的不能齜目相報,卻可通過族中族長或者官府,與其斷絕關(guān)系,互不往來。
若祖翁實在看我們一家人不順眼,咱們大可通過明路,彼此斷絕關(guān)系,這樣也省得祖翁你無端生氣勞神。”蕭楠十分平靜的回答。
(備注,這條律法,在中國封建史上是沒有的,中國封建制度是典型的君王家長集權(quán)制,不過蕭楠所在的這個新北宋,卻真有這樣的律法,那位江尚書確實了不起,他不知用何手段,竟讓太宗親自下令,將君不正則臣不忠,父不慈則子不孝這樣的新觀念編進了律法中,當(dāng)然,鑒于自古以來的習(xí)慣,父母不慈,做女子的也不能報復(fù),最多只能與其斷絕關(guān)系,君不正,大家可以努力諫言,卻也不能弒君。)
這樣的話換成蕭大郎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的,蕭長河再不是,也是他的親父,要他與親父徹底斷絕關(guān)系,他到底狠不下這樣的心。
可蕭楠不一樣,蕭楠對蕭長河一家沒有任何的認(rèn)同感,也沒有任何感情。
蕭長河一家的言行已觸到了她的底線,若非念及眼前這位老人終始是蕭大郎的親父,她都忍不住要施展雷霆手段將這一家人整得家破人亡才會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