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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無夢

第六章 月初

了無夢 寧韻遙晴 3138 2020-05-07 19:00:00

  玄珙城內(nèi),宮墻不遠處的使團驛館里,君逸拔出了自己的刀,刀出鞘的那一刻,明啟嚇了一跳,因為那把刀,斷了。

  “侯爺,這……”

  旬陽侯嘆了口氣:“那人已是九階靈修??蓢@我原以為,龍族之中,除了那兩個老不死的,便只有楚非一個九階靈修了?!?p>  “那人……”明啟恨得牙癢癢,像是不能啟齒一般:“那人不是楚非?!?p>  旬陽侯大笑,笑得有些瘋癲,這是一個遲暮英雄的無奈:“不愧是軍旅世家,養(yǎng)出來的姑娘,竟不見一絲小女兒姿態(tài)?!?p>  “怎么監(jiān)察寮的檔案里并沒有記載?”明啟有些不甘心,自己麾下那么多勇士,竟敗在了一個黃毛丫頭手下。

  “這有什么奇怪的?楚家那位出手不多,龍族兩個老頭藏得也好?!本萦幸唤z嘲笑的語氣,不知是在笑明啟,還是在笑自己:“只是有一點奇怪……”

  明啟眼前一亮:“哪里奇怪?”

  君逸看著自己有些發(fā)抖的右手:“先前認為,這凍傷是被自己法術(shù)反噬所致,現(xiàn)在仔細看來,倒像是被那小丫頭傷的?!?p>  “怎么會?龍族都是向來不是水屬就是火屬,怎么會有冰屬的神?”明啟覺得自己這得力干將怕不是被一個小丫頭打得失心瘋了吧。

  “不管她修的是何種術(shù)法,此人絕不能為你大哥所用?!毖柡钛灾星校共幌袷钳偭说臉幼?。

  “修為靈力再高,也只不過是一界武夫,能掀起什么浪來?”明啟表示不屑一顧,不明白這老頭子為什么打了一架就那么懼怕那個小姑娘。

  “你不知道?!毖柡羁攘藘上?,咳出了些血絲來,似被傷了內(nèi)里:“我們手上的細作,在中令院手下吃了不少虧,我竟今日才知道,這中令院原是有兩位提督的?!?p>  明啟有些愣神,依舊不肯相信,看著乳臭未干的小丫頭能有這么大的能耐。

  “可惜了,你父君向著那小子?!毖柡畲髧@一聲。

  “侯爺不必憂心”明啟笑得奸邪:“明哲遠在天山,且收不到什么風聲,更何況,龍族人不是沒答應(yīng)么?!?p>  “若那件事兒落成,你此行回去之后,明哲,自是不足為患。可惜了,這小子沒跟你打一個娘胎里生出來?!毖柡蠲媛逗萆?p>  落日歸山,夜幕降臨,昆侖后山,楚家兩兄妹在灶臺旁邊忙活。楚非燒柴,楚望掌勺。自從又一次楚非燒穿了她的鍋,楚望便把他趕去劈柴,再也不讓他碰這些物件。

  兩道小菜,一葷一素,很是家常,配上楚望自釀的雪花酒,仿佛尋常人家的晚飯一般。像他們這么大的神仙,本是不用再以俗糧入口,維持體力,像他們的老爹,此事說不定正跟玄珙山的那位陛下下棋。只是楚非喜歡這種熱鬧的感覺,所以幾萬年來,不是在酒樓,就是在家里,一定會折騰一頓晚飯出來。

  不同的是,他的廚藝實在不堪入目,楚望把自己鎖在冰室的那一萬多年,他都是在酒樓,跟允昌大人家的小子允賢廝混。楚望從那冰室走出來的第一天,便被楚非拉來吃晚飯。

  楚望的廚藝極好,許在這檔子事兒上,有些天賦。還有釀酒,楚非喜歡喝酒,楚望對這事兒并不感冒,但她釀得好。有一次兩兄妹打了個賭,賭的是什么楚望不記得了,大概是跟軒轅展有關(guān),只記得賭注是一千壇雪花酒,楚望輸了。

  其實這賭怎么看,楚望都討不了好,只是她平時靠腦子吃飯,這些個小事,她實在不愿意費腦子。再來,小姑娘也樂得晚上有人陪她吃飯,郁悶時有人陪他喝酒,一時裝裝傻,也無傷大雅。

  菜已上桌,飯桌擺在露天的地方。天公不作美,已是月末,空中沒有月亮照明,不過點在廊中的燈籠倒也夠用?;椟S的燭光,映在兄妹倆的臉上,有一絲溫馨的氛圍。

  楚望看著楚非如狼似虎地扒著飯,嫌棄地翻了個白眼,認為他跟軒轅展應(yīng)當是親兄弟才是:“我明日去冰室閉關(guān),狐族那群若來找我麻煩,你且?guī)臀覔跻粨??!?p>  楚非把臉從飯堆里抬起來,笑得燦爛:“放心,你幫我打出來這么大的名氣,做哥哥的絕不給你丟臉!”嘴里含著飯,說得模模糊糊地。

  楚望看著他難看地吃相,擺了擺手:“吃吧吃吧。”

  “嘿嘿”楚非沖她傻傻一笑,笑得楚望一哆嗦,默默地舉起酒杯擋住了自己的臉。

  “你本不該沖到大殿上跟那北蠻子打一架,萬一月初的時候出點什么事兒咋辦?這種事情哥哥我來做比較合適?!背且廊恍χ皇沁@種笑容看著還有點腦子,不再像地主家的傻兒子。

  “我自己的事情,不麻煩別人。”楚望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楚非切了一聲:“嗯,我很欣慰,你最終還能想起打著我的旗號招搖撞騙,可見沒怎么把我當外人”

  楚望把眼睛瞟開,不想再看那個不正經(jīng)的。

  “你安心去吧,自己小心,狐族那群廢物,定不會有機會上昆侖山。”楚非極少下什么承諾,但只要他承諾過的,便絕不會食言。

  楚望看著他的笑容,還是那么不正經(jīng),但不知為何,每次看他這樣笑著,便能安心許多。

  玄珙山上,兩個老頭對坐下棋,一個棋藝頗佳,一個心不在焉。

  “這群北蠻子,什么意思,來我們的地盤討我們的便宜?!背趺χ瓶诖罅R,忘了落子。

  龍帝看著亂七八糟的棋局,嘆了口氣:“他們認定這么大的利益,我們定不會拒絕,便可順勢折斷龍族的一只臂膀,緩和軍中的威脅。柔安那丫頭,讓他們害怕了?!?p>  “做夢!”楚王落下一子,恨恨地說道:“辛苦養(yǎng)大一個孩子,他們卻想討了過去,做他們的青天白日夢?!?p>  “這些先放一放”龍帝再一次吃了楚王一堆白子:“馬上到月初了,你先把昆侖山看好才是要緊事?!?p>  楚王平了平氣:“陛下放心,楚非那死小子,別的事不上心,這件事上靠譜得很。”

  “可惜了,早知柔安有如此能耐,當初就不該讓她姓楚,我瞧著她跟楚非倒也是滿登對的,早知今天這個局面,當日的棋,便不該這么下?!?p>  楚王一臉不爽:“我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孩子,怎么長大了,成才了,你們一個個的都跑來撿現(xiàn)成的便宜。”

  龍帝看著楚王,有些好笑:“你看柔安配允賢怎么樣?”

  楚王哼了一聲:“不怎么樣,那小子一派窮酸氣,再說我看他爹不爽?!?p>  “你還記恨允昌先你一步把柔安要了去呢?這么大歲數(shù)了,還如此記仇,你還真不知羞?!饼埖鄢靶Φ?。

  “笑我作甚?我就不信你辛辛苦苦教她功夫,只是想讓她當一個管雜事的官?”楚王納悶道。

  龍帝給自己倒了杯茶,又吃了楚王五六子:“教她的時候,沒想過那么多,只是覺得,她會用到罷了?!?p>  “我不管”楚王臉一橫:“柔安不會那么隨隨便便地嫁,你趁早讓那群北蠻子死了這條心?!?p>  龍帝看著楚王較真的臉,心里竊喜,楚鋒的確是個好父親,沐云在南邊若是知道,有個人這么在意柔安,也會很欣喜吧。

  夜深了,楚望躺在床上,卻并未安寢,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一雙碧藍色的眼睛,只有在她一個人的時候,才會顯示出原有的顏色。這本是雙極美的眼睛,白日里卻不得不掩飾,而遜色了不少。這是楚非對她說過的話。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曾經(jīng)對她說過,楚非一直很希望有個兄弟姐妹,只是她這個妹妹有些不同,不能天天陪他出去廝混。

  楚非曾對她長吁短嘆過一回,說她明明生得明麗,卻天天把自己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樣。他長吁短嘆的時候,表情甚是惋惜。

  楚望笑了,不知為何,最近她總能想起小時候的事情,明明很寂寞,很孤獨,但她回憶起的,卻全是開心的事情。大概是前些日子忽逢故人,所以感慨多了些罷。

  剛出冰室的時候,每每臨近月初,她都整宿整宿地合不了眼,生怕早上一起來,這滿山的生靈,都被自己那莫名其妙的靈力凍住。事實上,在她還是嬰兒的時候,她還真曾干過這檔子事兒,當然,這是她漫長冰室囚禁的歲月里,翻閱記聞看到的。

  除了冰封,楚望還很怕那個夢里的聲音,夢里那看不清臉的男人逼著自己練功,逼著自己尋找身世,逼得她快要崩潰。不尋常的身世和不尋常的體質(zhì),讓她這兩萬多年,沒有一刻掉以輕心。

  其實隨著自己的修為越來越高,她幾乎已經(jīng)控制了這股怪力,只是今天,在跟北邊來的老狐貍斗法的時候,她感覺有一絲不對勁,被靈火石壓制的寒性,在白日,似乎不受控制一般,在自己的身體里游走。

  楚望一個側(cè)身,抱著自己的肩膀,忽然摸到了一個長條的硬物。她從懷中掏出來一看,是楚非那日送她的笛子。楚望坐了起來,一揮手,在自己的屋子里下了一道結(jié)界,把笛子放在嘴邊。

  晚風吹過窗沿,走廊的燭光打進屋里,映著坐在床邊的姑娘清秀的臉,笛聲敲打著透明的結(jié)界,似是與晚風一唱一和,訴說著少年人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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