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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無夢

第二十九章 鎖清秋

了無夢 寧韻遙晴 4292 2020-06-20 20:54:49

  深夜趕到軍營,確是比云城中還要安靜。若非路過軍醫(yī)的營帳,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沐寧怕是要以為,陶邕將自己帶到的是云城駐軍的營中。想來明哲治軍也是極嚴的。

  守夜的士兵見到他們,先是一愣,卻二話不說地將他們帶到了主將的帳子里。

  “都督,這神醫(yī)……”守將頓了頓,終還是問道:“這神醫(yī)怎的是個女子?”

  陶邕瞪了他一眼。

  “都督莫怪,只是營中數(shù)多良醫(yī)都說無藥可治,這么年輕的一小姑娘,她能行嗎?”守將看著夜色中沐寧的身影,不禁嘆道。

  陶邕皺了眉:“先前我也不信,可保住君上性命的神丹,確實是沐神醫(yī)給的,卻是不能不信了。”

  沐寧進了帷帳,帳中只有一值夜的軍醫(yī),和兩個護衛(wèi),見她進來,卻是面面相覷。只聽賬外陶邕清咳了一聲,帳內(nèi)三人很有默契地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又一同退出了帳內(nèi)。

  沐寧摘下幃帽,從云被中掏出明哲的手腕,搭了上去,頃刻瞬間變了臉色。復又去看他的瞳孔,已見混沌。她長長地松了口氣,卻如陶邕所說,命是保住了,可這毒……

  這毒她認得,叫“鎖清秋”,是鳳族皇室最得意的一種毒藥,因解此毒的一味藥,也是種致命毒藥,尋常醫(yī)者,往往因為用藥不慎,先斷送了病患的姓名。

  沐寧帶上幃帽,沉著腳步走出了營帳。

  見她出來,門外的五個人一齊圍了上來,卻只有陶邕開口問道:“如何?”

  沐寧并未立即答他,反而問道:“此次鳳族的主將,是皇室中人?”

  陶邕疑惑地看著她,點了點頭:“是鳳帝獨子?!?p>  沐寧冷哼了一聲,又問:“他可曾與君上見過面?”

  陶邕怔怔地點了點頭。

  沐寧沉默……

  “姑娘的意思是……”陶邕大驚:“可惡!一軍主帥,卻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p>  “神醫(yī)可有解毒之法?”值夜的軍醫(yī)問道。

  “有。”

  單一個字,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帶了一絲喜色。

  “卻還需要些時間?!便鍖幯a充道:“此毒到末期恐會波及到近身之人,勞煩陶將軍在附近支個能烹藥的帷帳,并將此地方圓十里隔離開?!?p>  五人愣住,連軍醫(yī)都不曾知曉,此毒卻能傳染,不由地渾身冒了冷汗。

  “姑娘還需要什么?”陶邕問道。

  沐寧沉思,卻還是開了口:“不知將軍能否找到一位,愿意留在帳中的軍士,幫我挪動君上?”

  一個守將頓時踉蹌了兩步,若是陶將軍一個隨便,這苦差事怕是要落到他們身上了。

  “末將愿意留下?!币粋€聲音,從邊上響起,確實方才在帳中的一位。

  “這位倒是爽快?!便鍖帨\笑道。

  那人向陶邕和沐寧分別行了一禮:“末將的命是君上救的,此生若能報君上大恩,末將死而無憾?!?p>  “你叫什么名字?”陶邕問道。

  那人跪了下去:“末將顧毅,望將軍首肯?!?p>  “好!”陶邕大聲道:“忠勇之士,君上醒后必有重賞!”

  事情交代完畢,沐寧只讓顧毅回到臨時支的營中歇息。起初他是不肯的,只是她同他說,明日起,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有的他累的時候,他便悻悻地回去了。

  沐寧只身坐在明哲身旁,軍中享高位之人,多在云城營中見過她,知道她同明哲的關(guān)系,倒是沒多疑心。

  她在掌中化出了一道白色的火焰,正正拍向明哲閉著的眼眸前。她閉了眼,腦海中立即浮現(xiàn)出他這幾天的經(jīng)歷,瞧了一圈,卻沒瞧出些什么端倪。明哲同她那所謂的哥哥見面時,相隔甚遠,絕不會有機會當面下毒。

  沐寧不禁背后一涼,自他上次從西境回來,她便同他說,下次隨軍之人,定要是他信任之人。難道……那叛徒,竟連明哲這種多疑之人都能瞞得住嗎?若真是如此,那么都俞城之計便成了笑話,他們被戲弄了一圈!

  “高手……”沐寧一雙藍色的眸子,此刻已透了幾分凌厲。

  拿出藥箱中的銀針為他鎖住靈脈,減緩毒素的移動,雖說軍醫(yī)定也干過這事兒,可沐寧擔心他們輕視了“鎖清秋”這毒,只封了幾處靈脈而已。

  事實驗證了她的想法,她忙活完時,已是寅時了。正欲走到桌邊稍微休息一下,迷迷糊糊中,卻有一股力量拉住了她。

  “柔安……”一陣極輕的聲音鉆進了她的耳朵,若非她耳朵好使,怕是還聽不見呢。

  沐寧看向那只握著他的手,試著掙開,卻沒想到,封了他一半靈脈,卻還有這么大的力氣。

  “柔安……”又是一聲。

  沐寧卻是不忍再掙開他了,順勢在床邊坐下,很自覺地將手往他身邊靠了一靠,輕聲道:“孟言,抱歉,是我連累了你。”

  辰時,賬外有人高聲喚她:“沐神醫(yī)。”

  沐寧睜了眼,下意識地去抽自己的手,卻是一動都不能動。復又匆匆地化出了一副面具,戴在了臉上,用了十成的靈力蓋去了瞳孔的藍色。

  顧毅端著一碗藥進了來,眼睛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沐寧被硬拉著的手腕上。他有些遲疑,腳步不禁慢了下來。

  “沐神醫(yī),你昨晚吩咐我熬的湯藥。”顧毅道。

  沐寧伸手敲開了明哲的手,去端那碗藥:“幫我將他扶起來。”

  顧毅照做,沐寧一小勺一小勺地將藥喂進明哲嘴里,卻讓顧毅一直摁著他身上的某個穴位。

  “往日君上喝藥,至少要吐一半,神醫(yī)可真有辦法?!鳖櫼愕?。

  “叫我沐寧吧?!?p>  “小人不敢?!鳖櫼慊炭值?。

  沐寧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名字不過一個代號而已,有什么不敢的?!?p>  “小人身份低微,不敢直呼姑娘名諱?!鳖櫼阋娚衔恢?,都不禁對她畢恭畢敬,便不敢懈怠。

  “人本無貴賤之分,我同你都是一樣的?!便鍖幍?。

  顧毅愣住,良久,他道:“姑娘同小人遇見過的人,有些不一樣?!?p>  沐寧笑出了聲,放下了空碗:“怎的近日人人都同我這樣講,我竟沒發(fā)現(xiàn)我原是個怪人?!?p>  顧毅連忙搖頭:“小人不是這個意思?!?p>  沐寧不做過多解釋,對他道:“按照昨日的藥方再熬一副,約莫黃昏時刻,君上便能醒了?!?p>  顧毅大喜:“君上這毒,這么快便解了?”

  沐寧苦笑:“哪兒那么容易,只是能清醒一兩個時辰,方便他將癥狀說給我聽罷了?!?p>  顧毅連忙端了碗道:“能醒便是好事,姑娘好生厲害!”言罷,急匆匆地出了門,去煎第二副藥去了。

  明哲如沐寧所料,近黃昏的時候醒了過來,看到床邊坐著的人,卻是怒氣十足地道:“你怎么在這兒?”

  沐寧無甚反應,倒是顧毅,委實被下了一跳,直直地跪了下去。

  “去把碗洗了?!便鍖帉︻櫼愕馈?p>  顧毅狐疑地瞧了她一眼,一溜煙地溜走了。

  沐寧拔掉了明哲身上的一根銀針,讓他的聲音聽著大一些。

  “誰叫你來的?”明哲用著微小到可憐的聲音咆哮道。

  沐寧呵呵一笑:“你不想看到我?”

  “我狐族大帳,豈容外人踏足。”說罷,便猛地咳了兩聲。

  沐寧微笑著將一方帕子塞到他手里。

  “你!”明哲面目猙獰地指著她:“從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

  沐寧笑得更燦爛了:“你不用拿言語激我,堂堂狐族儲君,堂溪宇的三言兩語,便輕松將你唬住,我真是替你害臊?!?p>  明哲頓時沒了氣焰,瞬間紅了眼。

  沐寧饒有興趣地給自己倒了杯水,慢慢道:“堂溪宇給你送信,同你說,鎖清秋之毒,只能用鳥族的精血吸凈。”

  明哲又猛地咳了起來,這回,卻用手里的手帕擋了一檔。

  “他又同你說,你要活命,便只能用我的命來換,你和我,只能活一個?!便鍖幭袷橇闹页1泔堃话阃缘馈?p>  明哲的臉,如死灰一般難看。

  “好蠢?!便鍖幷\摯地諷刺道:“他說什么,你便信什么?!?p>  明哲咬著牙,閉了眼。

  “既然君上不像見到草民,草民滾便是了?!便鍖幮χ酒鹆松?。

  “柔安……咳咳”一陣急促的聲音傳來:“我……”

  沐寧有模有樣地對他行了個萬福禮:“君上不必送了。”

  言罷,竟真的大跨步走了出去。

  明哲硬提了口氣,連蹭帶爬地起了身。

  只聽撲通一聲,顧毅嚇得闖進了帳子里,卻見明哲跌倒在地上,他便連忙去扶:“君上放心,沐神醫(yī)只是去吩咐藥材了,哪能真的一走了之啊?!?p>  明哲一愣,過了一瞬,想著方才那張清秀的臉上戲謔的笑容,慘白的臉上竟還透了一絲紅出來。

  “神醫(yī)就是神醫(yī),君上的氣色好多了?!鳖櫼氵厡⒚髡芊龌卮采线叺?。

  明哲狠狠地挖了他一眼,想了一瞬,竟笑了出來,且越想越好笑,最后竟笑出了聲來。

  顧毅不禁打了個寒顫,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自他成了君上親隨,還從未見他笑過,嗯……還是不笑的好。

  “你先下去吧?!?p>  顧毅如聞大赦,健步如飛地快走了出去。

  明哲將手中的方帕放在眼前,平常女兒家的帕子都是繡些花花草草,她倒好,繡了整本醫(yī)經(jīng)上去,倒是不嫌費時。明哲滿眼笑意,小心翼翼地將帕子折了起來,放進了懷里。

  沐寧去而復返,卻是在一炷香之后。陶邕那廝聽說他家主子醒了,竟是隔著幾里地也要向她打探著消息,沐寧不得不硬著頭皮應付。

  回到帳中,卻看到明哲竟舉著軍報在看,沐寧一把奪了過來,將一碗聞著都很苦的藥,沒好氣兒地塞到了他手里。

  明哲大氣兒都不敢喘一下,仰頭便將那碗黑乎乎的苦水喝了個精光。沐寧才又將軍報塞回他手中。

  “恕我直言,你只有最多兩個時辰清醒的時間。”沐寧慢條斯理地道。

  明哲放下了折子,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

  “做什么?”沐寧被他瞧得很不舒服,不禁動了動脖子。

  “你不是說,我只有兩個時辰清醒的時候嗎?”明哲柔聲道。

  沐寧倒吸了一口涼氣,過了半晌,卻伸手道:“把我先前給你的白色藥丸還我。”

  明哲乖乖地掏了出來,放在了她伸過來的掌心里。

  沐寧看著那藥丸,壞笑道:“你不問我用來做什么嗎?”

  明哲眨著眼睛,極配合地問道:“做什么?”

  沐寧白了他一眼,站起了身:“尋個機會毒死你?!?p>  明哲瞧著她又離開的背影,卻又些恍惚,半晌,扯了個笑容出來,卻極其苦澀,他喃喃自語道:“我早就中了你的毒,現(xiàn)已無藥可救?!?p>  夜間,顧毅帶來了一份緊急軍報,說在西郊林里尋到敵軍蹤跡。想是陶邕不知道明哲已昏迷過去,特地前來問個計策。

  沐寧將一顆白色藥丸放到顧毅手中,吩咐道:“磨成粉?!?p>  顧毅從柜中取出藥杵,正要開工,沐寧突然又回頭,鄭重地道:“小心些,別自己吸了進去!”

  “是。”

  沐寧獨自前往先前同陶邕扯嗓子的地方,那貨果然在哪里等他。見她來,連忙大喊:“沐姑娘,君上有何吩咐?”

  沐寧深深望著他,卻沒有回復,只是一個人在那里,像根木棍一般站著。

  良久,她用傳音術(shù)道:“君上又昏了過去?!?p>  “?。俊碧甄叽篑?,沐寧不用看便知道,他此刻定是一臉愁容。

  沐寧嘴角微微翹起,又道:“將軍且撐到明日,明早,君上的毒便解了。”

  子午,一支支隊伍,如草叢中的蟻群,來回穿梭,營中已空了一半。

  沐寧坐在帳外的火堆旁,面色沉重地瞧著昏黃的火堆。不久,卻下起了雪,鵝毛般的大雪。

  “沐姑娘,這雪怕是要下大了,您先回帳吧?!鳖櫼闵锨皠竦?。

  沐寧隔著面具的臉,卻也如這漫天的飛雪一般白,她望向上空,喃喃道:“下雪了?!睆陀譁\笑:“大雪天,最適合殺人了。”

  “姑娘放心,陶將軍神勇,鳳賊定無可能闖入我軍大營?!鳖櫼愕?。

  沐寧閡眼,任雪花盡情地落在她臉上,卻沒有一片被融化。她低了頭,對顧毅道:“今晚就勞煩顧少尉守住這帳子?!?p>  “是?!?p>  差兩個時辰,天便要亮時,一直坐在明哲床邊的沐寧,忽然掏出了一個小瓶,凝視良久,卻將瓶中的粉末,盡數(shù)倒進了自己的嘴里。

  隨即,她運轉(zhuǎn)周身靈脈,令藥效加速。做罷,掏出了一把小匕首,向自己的手臂上割去。暗紅的血液從白凈的手臂上留下,一滴不漏地流進了她先前準備的碗里。

  她看著自己手臂上那道傷口,冷笑一聲,道:“不愧是他養(yǎng)大的,算得真狠?!睆乃幭渲刑统隽思啿?,單手粗糙地纏裹著傷口,她恨恨地道:“既如此,我便會會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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