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黑衣人取下蒙在臉上的紗巾之后,倒是把郭笑天給嚇了一跳。
“郭公子,你膽子可真夠大的,連東廠劉公公都敢殺!”
“郡主殿下,你怎么……”
“噓,嗯,嗯,今日前來,就是看看你還有什么話想對本郡主說!”
“殿下,事到如今,還能說些什么呢?”
“真的沒有什么對本郡主說的了?”
“相見恨晚,徒添傷感!”
“相見倒是不晚,只是卻沒有想到結(jié)局卻是這般。”
“殿下,郭某人對于殿下的厚愛,除了感激之外就是滿足!”
“可是,你走之后,叫本郡主以后怎么辦?”
“是郭某人對不起殿下?。 ?p> “本郡主哀求王兄,哀求母后,可是誰也無法救你。今日得見,已經(jīng)是唯一可做的事情,郭公子,本郡主來見你最后一面,只是想再看看你的樣子,你還有話要對本郡主說嗎?”
“一切都太遲了!郡主殿下,忘記郭某人吧,如果有來世,希望我們可以再見!”
那永同郡主朱遜炪,聽到此處,已然淚流滿面,卻強忍住不哭出聲。
“其實,也未必是最后一面。本郡主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就算是審案,最快恐怕也要近半月之久。而且就算是殺頭,也約莫就在一月之后了。本郡主一定會再想辦法營救的,你就先安心待著吧。有了消息,本郡主只會安排人來通傳?!?p> 郡主走后,郭笑天突然覺得似乎也不再有什么可以掛念的了。想著柳煙,想著常娟,又想著自己原本就是將死之人,黃泉路上還會有郡主相送,婉兒姑娘做伴,九泉之下倒可以和柳煙常娟一起把酒言歡。生亦何歡,死亦何歡?
只是經(jīng)過這么一折騰,郭笑天又覺得命運真是一個奇特的東西,原本是必死,現(xiàn)在變成了等死,而且又好像不一定會死。那感覺就好像一個人被診斷得了癌癥,而且是晚期,突然發(fā)現(xiàn)癌細胞居然沒有繼續(xù)擴散,但是癌癥卻又確診無疑。醫(yī),還是不醫(yī)呢?
郭笑天現(xiàn)在腦海里也面臨同樣的難題,似乎是死路一條,救還是不救呢?
翌日,過堂。
郭笑天突然才記起來,自己曾經(jīng)來過這大同知府衙門,而且還是兩次,沒有想到這次居然就一直被關(guān)在衙門里面的牢房里面,這一關(guān)就是三天。
終于出了牢房,郭笑天被帶到大堂。
上次問話是去的三堂,似乎因為羅光斗的特殊關(guān)照。這次審訊卻在大堂,倒是跟平時電視里面不同,這個大堂可不小,至少比電視里面的縣衙大了不知道多少。郭笑天甚至擔心,等會兒問話的時候,自己要是說話聲音太小,估計坐堂的知府都聽不見。
兩旁的官差,距離也不近,整個大堂給人的總體感覺就是,太他媽大了!
今日是早堂,知府大人似乎對案子極為重視,所以不僅親自過堂,而且還似乎很心急。
既然來到這里,郭笑天當然也知道規(guī)矩,老老實實跪了下來。沒有想到,戴著鐵鐐,行動不是很方便,跪下之后反而卻舒服了許多。
知府大人問話,又是那句:“人犯郭某,汝可知罪乎?”
郭笑天唯一感到新奇的是,居然在明朝大同知府面前,自己的名字都沒有人知道,身世背景更是無從知曉的情況下(因為郭笑天自己都不知道),而這些重要信息竟然被無視,直接進入案情回顧環(huán)節(jié)。
陳訴案情,應付問話,已經(jīng)是郭笑天反復記憶和熟練誦讀的功課了。
不過令郭笑天沒有想到的是,這次過堂,不只是問審了自己一人。很快,飛燕姑娘和那日服侍自己的婢女李氏,也被帶上大堂。
直到這個時候,郭笑天才知道,原來飛燕姑娘是姓吳的。
如此一來,郭笑天心中暗想:想必那富商之子王坤和錦衣衛(wèi)的羅百戶都應該要接受問訊,只不過羅百戶肯定是在三堂內(nèi),至于那王坤,應該很快就會出現(xiàn)了。
果然不出所料,豈止是王坤,連王婆都被帶上大堂問話了。
郭笑天越來越覺得似乎這個大同知府處理事情倒是非常細致謹慎。
或許是盤問完相關(guān)人等之后,大同知府似乎也心中有了自己的主張,最后又一次問郭笑天了一句,這句話把郭笑天都驚呆了!
那位大同知府的原話是這樣的:人犯郭某,汝包庇真兇,自求一死,又是何故?
郭笑天心里面簡直是炸開了花兒,原來這位大同知府審了半天,居然還以為自己是冤枉的?簡直是上天派來拯救自己的雷霆救兵??!
但是郭笑天卻不敢胡言亂語,畢竟這可是公堂,弄不好,要挨打的!
大同知府卻說道:“傳犯婦吳氏前來?!?p> 郭笑天這個時候,總算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日跟劉公公撕打,郭笑天雖然是拳腳相加,但是卻沒有真正打死劉公公,反倒是飛燕姑娘隨手舉起花樽,砸中劉公公后腦之后,劉公公才沒了氣息。
如果說郭笑天打死劉公公,其實并不是事實的全部,而事實的真相是郭笑天毆打了劉公公,打死劉公公的卻是飛燕姑娘。
郭笑天沒有想到這位大同知府居然如此細心,怎么之前就連羅百戶都未曾發(fā)現(xiàn)的細節(jié),卻被這位大同知府給發(fā)現(xiàn)了呢?
其實這事情也不能怪羅百戶,要知道凡事都要有個前因后果。
當時是郭笑天反常舉動而且還對羅百戶說出“自己是死路一條”的胡言亂語,又加上當時羅百戶聞訊趕至案發(fā)現(xiàn)場的時候,又是郭笑天自己親口說打死了劉公公還順便交代了后事。因此,羅百戶心中就已經(jīng)認定,劉公公就是被郭笑天打死的。
事后羅百戶又找到婢女吳氏和飛燕姑娘串供,其中重點卻是郭笑天聽到救命聲,過去救人,發(fā)現(xiàn)飛燕姑娘有危險,推開劉公公,是劉公公先動手打人,郭笑天才自衛(wèi)跟劉公公扭打到一起,最終導致失手打死了劉公公。
可是當大同知府過堂問話的時候,飛燕姑娘卻把后面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重點就在于當郭笑天解開飛燕姑娘綁在床上的雙手之后,飛燕姑娘說的可是“看見那劉公公正在向外爬去的時候,自己一時情急,用花樽打了他一下?!?p> 大同知府此刻便已經(jīng)清楚明了整個事情的經(jīng)過和結(jié)果了。
如此說來,郭笑天非但沒有打死東廠劉公公,反而是救人心切,出于自衛(wèi)跟劉公公撕打,最終飛燕姑娘擔心事情敗露遭到報復,用花樽砸死了劉公公。
整個問話結(jié)束之后,卻如此逆轉(zhuǎn),飛燕姑娘當場就被官差押入牢房。
雖然飛燕姑娘也沒有想到會出現(xiàn)如此變故,但是畢竟她心知肚明,當初是郭笑天替她承擔了一切過失,而且今日在大堂,郭笑天確確實實一直都主動承擔了一切,所以飛燕姑娘心里面一點兒也不怨恨郭笑天,反而心存感激。
郭笑天雖然沒有被釋放,但是形勢逆轉(zhuǎn),似乎死罪是可以免除了??墒谴丝坦μ靺s很尷尬,畢竟連累了飛燕姑娘,甚至是極有可能是飛燕姑娘被殺頭的結(jié)局。所以說命運作弄人,郭笑天在迎春閣關(guān)系最為親密的五絕之柳煙,自殺;常娟,自殺;飛燕,……,不提也罷。
這次重新回到牢房,就連看守的校尉都提前恭喜郭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