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流姬此刻卻對那姑娘恨的有些咬牙切齒,知道自己此時已無處躲避,只得硬著頭皮面對秀芳。
秀芳開了門,看了四周,知那對面那姑娘不甚可能在此偷聽,遂將疑慮統(tǒng)統(tǒng)指向流姬,見了流姬,又是越發(fā)的生氣。
流姬上前做了笑臉,佯裝路過之舉,道:“可不巧了,妹妹原來也住在這兒!如今可好,咱們姐妹相見可更是方便了?!?p> 秀芳見她這副嘴臉越發(fā)厭惡,咬了口牙啐道:“誰與你姐妹?盡做出些見不得光的事來!”
流姬雖聽見屋里動靜,卻不知那書信上是何內(nèi)容,仍作鎮(zhèn)定之態(tài),只盼是自己能辯解之事,便問道:“但不知妹妹說的何事?”
秀芳咬了牙,怒道:“何事?你自己做的還不知道么?”
流姬依舊陪著笑,說:“姐姐實在不知妹妹何來此言,但求說個明白?!?p> “你那日可真是去的魯員外府上?為何那魯員外卻對此事矢口不認?莫非那魯員外與你半天功夫還能結(jié)下梁子么?”
“我一不識字,妹妹是知道的,那員外或許是老眼昏花,一時記錯也是有的。”
“你這副面孔,真真叫人看著惡心!”秀芳狠狠地咬出了這幾個字。
兩個女子就如此互相看著,一切似用眼神交流著,默默不作一語,眼中是仇恨,或是殺戮。
“姑娘,”不知何時,竺莫已經(jīng)到此,要喚獻舞之人前去用膳,來至秀芳、流姬面前叫喚時,不知何故未曾應答,倒叫她感到不解,又高聲叫了一聲,道:“二位姑娘,時候不早,快去前廳用膳罷!”
這一聲稟告,才使得二人回過神來,秀芳恭敬地回道:“有勞嬤嬤了,我等稍后便去?!?p> 嬤嬤點了點頭這才離去,又一一喚出其他姑娘。
二人忿忿地看著,那流姬知道此事一無法轉(zhuǎn)圜,轉(zhuǎn)頭便回了自己房中。
這時,屋內(nèi)小廝又出來站到秀芳身后,秀芳無奈道:“你先回去罷,替我謝過夫人美意?!?p> 小廝打了個欠身,才匆匆出了酬鸞苑。
那其他屋內(nèi)的姑娘都已出來,秀芳只望著流姬消失的背影,心內(nèi)陣陣酸楚,又是氣,又是惱,只恨自己不能泄憤。忽想起劉娥尚在屋里,立刻進了屋子,照拂劉娥。
劉娥雖躺在床上,外頭的動靜可聽得清楚,勉強起了身,正好被秀芳看見,忙近前扶住了她,又問道:“好妹妹,現(xiàn)下可好些了?”
劉娥點了點頭:“無妨了,”想起剛剛那二人在外頭的爭執(zhí),又想起那書信上種種內(nèi)容,心生余悸,又道,“你與她鬧成那樣,實在非我所愿,諸事因我而起,不想姐姐為我動了肝火?!?p> “你都聽見了?”秀芳坐在了床邊的凳子上看著她,搖了搖頭,又道:“與她鬧翻只是遲早的事,她那些陰謀詭計我早間便已看透,只是你不肯聽咱的勸,如今你可明白了?”
劉娥默默不曾作聲,才知自釀的苦果滋味。
“里頭姑娘,快出來一同去用膳罷!”外頭的竺莫又高聲催道。
秀芳又聽起催叫之聲,看了她身子還有些孱弱,憐惜地看著她:“你這身子,可如何吃得消呢?”
“已無大礙了,姐姐莫要為我擔心?!眲⒍鹧缘馈?p> 秀芳見她執(zhí)意要起身,也只有將她扶起,姊妹二人一同去了院中,見著流姬,也是繞道而行,不曾多言。
眾人隨著竺莫出了酬鸞苑又向前行,這王府內(nèi)院果真不比尋常,亭臺軒榭,高房廊宇,整座府邸盡占了好大半街。竺莫邊行邊道:“此次乃秦國夫人請膳,你們可要小心些了。咱們王府雖然是殿下的宅院,卻事事以秦國夫人為尊?!?p> 跟隨著的一女子聽著有些不解,問道:“秦國夫人是什么來頭?怎的竟尊起她來?”
“不可胡言,”竺莫忙制止了她,“秦國夫人原是王爺?shù)娜槟?,王爺自幼是夫人看護長大,自打王爺生母去了,同國夫人更是親厚。陛下感念乳母喂養(yǎng)皇兒有功,才封了二等秦國夫人之位,豈可容人玷污了去?”
“聽說王爺還有一品開封府尹之銜,莫非秦國夫人還能蓋過?”又有一歌女問道。
竺莫又耐心地答道:“秦國夫人雖是二品之位,可咱們王爺分封出府,秦國夫人便就跟了來,他們二人雖非親生母子卻勝似親生,何況從前秦國夫人為了哺養(yǎng)殿下,竟將自己親生之子摜在一邊,如此精神,你等倒不覺得可嘉?”
一眾人慢慢行著,那路兩側(cè)漸有王府侍衛(wèi)把手,個個威武,時也能見侍女、仆人們進出匆忙,有是上呈酒宴,也有灑掃內(nèi)院,都是來去神色匆匆。果然是王府不同一般,連同侍婢們也都是身著綾羅綢緞,頭戴八寶點翠,個個長的又都是清麗淡俗。
劉娥等女子已知這是前院,看那雖是中秋景色,卻比春色。
“這里才是中院,再往前才是王爺所住的宏祉堂,這里才是一般妻妾與秦國夫人的住處?!?p> “看這來往丫鬟甚多,莫非王爺早已妻妾成群?”秀芳問道。
竺莫笑了笑:“咱們王爺如今才在志學之年①,哪里可得妻妾了?”
秀芳“哦”了一聲,又悄悄對劉娥說道:“這王爺如此年齡倒是甚好,只是如此巧了,妹妹你如今也正是及笄之年②,若是月老肯牽紅線,說不定倒與妹妹甚為般配?!?p> 劉娥一聽,便就惱了,臉漲得通紅,見大庭廣眾之下不知如何藏身,道:“好你個不知廉恥的,愈發(fā)的胡鬧了!”
竺莫見這劉娥雖是普通衣服,卻難蓋其姿色,在所有女子中更如出水清蓮,體態(tài)風流,適才舉止里又都透著大家閨秀之范,不知怎的,竟打心眼兒里喜歡這姑娘,笑道:“我家王爺自幼宮廷生長,自幼看多了那宮里的如花美眷,聽說蜀地與長洲女子個個出眾,只恨無緣得見。今受封韓王,才召你們前來,若是哪位姑娘有幸,被咱王爺看上留做侍妾也未可知呢?!?p> 竺莫這話一出,倒惹得有些女子不住遐想,想起這王爺又是如此年輕,只怕必定是風流郎俊,何況都是豆蔻年華,個個芳心春漾,勢必要好好一舞。
隨竺莫又向左轉(zhuǎn)了幾條路,一處名為“壽順齋”的大堂近在眼前。此屋雖不大,也是王府中最矮的一間,左右可卻占了兩三里的地兒,門口放著盆盆綠菊、黃菊,盡供人賞玩,眾人都已知這便是秦國夫人的住處了。
池瞑居士
注釋: ?、僦緦W之年:因為“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保鬃釉唬骸拔崾形宥居趯W,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墩撜Z·;為政》),所以后代稱15歲為“志學之年”。 ?、诩绑侵?古時女子十五歲時許配的,當年就束發(fā)戴上簪子;未許配的,二十歲時束發(fā)戴上簪子。古代女子滿15歲結(jié)發(fā),用笄貫之,因稱女子滿15歲為及笄。也指已到了結(jié)婚的年齡,如“年已及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