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瀅,你好會躲清靜,把我們丟在巴黎不管,自己在這里關(guān)起門來當(dāng)女王!”曼珠邊走邊責(zé)怪道。
“是呀是呀,婉瀅,你怎么離開巴黎也不說一聲,害得我們?yōu)槟阆箵?dān)心!”佳怡嗲嗲地也跟著一唱一和地附和道。
“唉,我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在電話里跟你們說的回普羅旺斯來看看葡萄園的情況,這不雨季一到有點擔(dān)心,想不到我前腳一進門,暴風(fēng)雨就趕腳似的來了!”
“那這兩天這里情況怎么樣?”曼珠和佳怡同時問道。
“托你們的福,還好啦,有勞倫斯小姐照管著,一切還算太平!”
“你就是有福氣,國內(nèi)老馬管著,這里勞倫斯小姐管著,你落得清閑自在!”曼珠和佳怡又異口同聲地說著。
婉瀅笑起來:“你們倆是唱雙簧的,口氣和節(jié)奏都一樣!”
曼珠和佳怡也同時笑起來,笑聲驅(qū)散了古堡里幾日的陰霾。
“你們是想嘗嘗尼尼薇莊園的葡萄酒?還是來點法式咖啡?還是……?”婉瀅故意把最后兩個字托了個長音。
“當(dāng)然是——茶??!”曼珠和佳怡也開起了玩笑,故意同時說出了這句話,把最后兩個字也托出了長音。
三個女人同時笑起來,鶯歌燕舞的歡快笑聲在古堡里回蕩。
婉瀅把她們領(lǐng)到二樓的一個房間,這是個方正規(guī)矩、古色古香的中式房間,淡淡的純正檀香味飄散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讓進入這個房間的每個人都感到心曠神怡。
挑山對聯(lián)、名人字畫,全套的明代紫檀木家具在柔和的光線下泛著一層被久遠(yuǎn)時光撫觸過的包漿。
“婉瀅,你真牛啊!這些老古董都被你倒騰到法國來了!”曼珠驚喜地叫道。
“異國他鄉(xiāng),總想留一點祖國的念想……”
“發(fā)這樣的感慨,難道你不想回國了嗎?”佳怡問道。
“等老了走不動了,在這把搖椅上曬曬太陽,看看窗外的日出日落,聽聽鳥兒的細(xì)語呢喃,不也是一種很好的歸宿嗎?”婉瀅坐到搖椅上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淚下!婉瀅,這一定不是你要的歸宿!你一定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們?”曼珠太了解婉瀅了,甚至她對婉瀅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曼珠覺得這世間美貌與才華并得的女子不多,如果有這樣的女子那也是得到上天多多的眷顧,婉瀅就是這樣一個不可多得的女子。
作為女人,特別都是才女,在外人的眼里看來一定是要娥眉善妒的,但她從沒嫉妒過婉瀅。
從小父親就言傳身教她要做一個心胸寬廣的人,這對于女孩子來說難了點兒,但她在書香墨寶的熏陶下還是身體力行地做了,長大后她才體會到父親的良苦用心,老父親是把人生“快樂”的法寶傳給了她。
在復(fù)旦的時候,她對馬衛(wèi)國一見鐘情,可馬衛(wèi)國連正眼都不瞧她一下。
一開始她以為馬衛(wèi)國是那種對女孩子比較木訥的男人,于是她發(fā)起了主動進攻。
她的進攻就像她的文筆充滿了那個年代先鋒的氣息,她雖然受的是老父親的傳統(tǒng)教育,但她不是閨中的舊式女子,她滿腔的都是五四青年式的反叛精神。
先是婉轉(zhuǎn)纏綿的情詩,而后是長篇大論的情書,可這些都無法打動正襟危坐的馬衛(wèi)國,最后她使出了殺手锏,情深意切的面談。
看著這復(fù)旦的風(fēng)云女子,馬衛(wèi)國只是坦誠地告訴她,他欣賞她的才學(xué),但他不愛她。
那時的曼珠挫敗極了,在學(xué)校里還引起不少人的議論紛紛,連聽說這事的老父都把她狠批一頓,可她甩給老父的一句話是:光明正大地勇于追求愛、追求幸福,沒有什么可丟臉的!
她生氣過,也傷心過,不過她雖然胸懷錦繡,卻從來不是一個驕傲的女子,她明白得不到的東西就證明沒有緣分,她也就不再強求,也并不懷恨馬衛(wèi)國什么。
后來她聽說馬衛(wèi)國和馮婉瀅好上了,心里也只有滿滿的祝福,她甚至覺得才貌雙全的馮婉瀅比自己更配馬衛(wèi)國。
當(dāng)然她并不知道比她多幾個轉(zhuǎn)軸的馮婉瀅是通過魏教授出馬才順利拿下馬衛(wèi)國的。
雖然她嫁給了法國博士,這位博士滿腔的法國大革命式的情懷和她強烈的反叛精神正好般配,不過對晚來的不合時宜的那點情竇初開的懷想,還是讓她在心底深處對馬衛(wèi)國念念不忘。
和婉瀅成為閨蜜以后,在婉瀅那兒能聽到點馬衛(wèi)國的消息,曼珠就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幸福了。
“我能有什么事情瞞著你們?真有事情想瞞也瞞不住。”婉瀅笑著說道,剛才在婉瀅臉上微露出來的一點點惆悵早已煙消云散。
婉瀅是城府極深的女子,不知道這跟她從小生長在政治世家有關(guān),還是跟她通曉太多歷史有關(guān),也許兩者兼有!
不一會,進來兩個穿漢服的中國少女,秀發(fā)高挽,清麗可人,仙氣逼人。
兩名少女飄飄萬福之后,開始凈手焚香,虔誠默禱。
在裊裊青煙中,一名少女優(yōu)雅地就坐于茶席開始中國茶道,只見少女的芊芊玉指嫻熟地在杯碗茶碟中翩翩翻飛。
另一名少女則從墻上取下了一把宋徽宗的愛琴“云裳”,少女把這把仲尼式的古琴擺好就坐于一側(cè)。
隨著《瀟湘水云》的第一個音符跟隨裊裊香煙飄散開去,在如癡如醉、如訴如泣的古琴聲中,湯色清亮的三杯香茗已經(jīng)擺在三名貴婦人的面前。
在這樣能夠繞梁三日而不絕于耳的仙樂中,品著窖制于青城山玉清宮的極品茉莉香茗,嗅著這裊裊的似有似無穿越肺腑的尼泊爾檀香,整個人都醉了、飄了……
腳下的滾滾紅塵似乎已經(jīng)回歸昨日,而此時此刻精神的愉悅已經(jīng)到達(dá)西方極樂世界……
這樣的時刻,飄飄欲仙的三個貴婦人沒有人愿意去討論當(dāng)下,當(dāng)下的一切是對這精神樂土的褻瀆,閉上眼睛去享受這美妙的時刻才是明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