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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萌主

第52章 九霄的頭發(fā)與廖歡的笛子(下)

魔道萌主 耕字君 2216 2023-09-21 00:30:00

  廖歡之前很害怕跟阿黛單獨相處,因為阿黛總是喜歡變著法子撩撥他,他從一開始的落荒而逃到后來的坦然面對,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改觀,但習(xí)慣是不可能會習(xí)慣的。

  這幾日,阿黛總是悶悶的一個人呆著,不怎么說話,即便他費盡心思跟她說上幾句話,她也眼神空洞像是陷入了另一個黑暗世界,這樣的阿黛,也讓他覺得有些害怕。

  當(dāng)然,這種“害怕”不是那種懼怕的“怕”,而是一種不知如何是好的無力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也擔(dān)心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充當(dāng)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看客。

  晚上,他端了一碗親手做的雞蛋面給阿黛,讓阿黛當(dāng)著他的面吃完,在他回廚房吃自己的那一碗面,發(fā)現(xiàn)放多了鹽奇咸無比,而阿黛一個字都沒有抱怨之時,這種“害怕”的情緒達到了頂峰值。

  這一刻,他寧愿走出丁家村的農(nóng)宅與星寰圣殿的人對砍,也不想再守著這樣的阿黛。

  再以這樣的模式相處下去,最先瘋癲的人一定不是阿黛,而是他,因為此時的阿黛封閉了自己的內(nèi)心,他嘗試了各種溝通也無法讓她聽見自己的吶喊,而他卻可以清晰感受到阿黛的痛苦與掙扎。

  他想讓以前的阿黛回來,哪怕天天問他“你什么時候當(dāng)上蒼穹派的門主呀,我想要做一回門主夫人呦”也沒有關(guān)系,真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真讓她做也沒有關(guān)系。

  這些瘋狂的念頭在他的腦子里轉(zhuǎn)動,冒出來的時候把他自己都給嚇住了,差點把面碗給摔掉。

  老丁頭又聾又啞,還終身未娶,無法給廖歡任何有用的建議,只能默默往自己的面碗里加上清水,沖淡一下那要命的咸味,并決定以后還是要自己做飯,糧食經(jīng)不起他這樣糟蹋,鹽巴也很貴。

  當(dāng)夜廖歡輾轉(zhuǎn)失眠,想盡了各種法子都沒有辦法睡著,后來干脆破罐子破摔,在半夜時分起身,在院子里“刷刷刷”地練習(xí)刀法,直到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發(fā)泄掉心中莫名的憤懣,才停了下來。

  “大半夜的折騰什么,吵到我睡覺了?!?p>  窗戶被推開,一臉不耐的阿黛用無奈的語氣說道。

  聽到阿黛主動說話,廖歡有些欣喜,但當(dāng)他看到阿黛的眼神越過他看著遠方的黑暗,仍舊毫無光亮?xí)r,他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倏忽熄滅,化作冰冷的灰燼。

  “阿黛,我要做點什么,你才會開心點?”

  他真誠發(fā)問,語氣甚至帶著一點不自知的卑微。

  “給我吹一段笛子吧。”

  阿黛說得輕描淡寫、心不在焉。

  廖歡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反應(yīng)是拒絕,他確實擅長吹笛,也喜歡吹笛,但在天魔教當(dāng)姬珠藥侍的那一段經(jīng)歷堪稱是他人生的“污點”,讓人不愿意再回憶或重演。

  但他同時也發(fā)覺,阿黛提出這個請求,就是在等著他拒絕——她想告訴他,其實并沒有什么事情可以令她變得開心一點,沒有心了,如何開心?

  “好,你想聽什么曲子?”

  廖歡不想讓這個有可能改變現(xiàn)狀的機會轉(zhuǎn)瞬即逝,利落地抽出別在后腰的笛子,放在唇邊。

  阿黛顯然沒想到他居然會答應(yīng),愣了愣之后,說了聲“隨便”,她原本就不是想聽笛子,只是想斷了廖歡的念頭。

  她理解他想要讓她好過一點,但她自己并不想,木伊族的悲劇已被她壓抑在心底太久,就像是經(jīng)年未翻出來曬的古書,一旦見到陽光,就會涌現(xiàn)許多的灰塵與蠹魚,仿若連綿不絕。

  “好,那我隨便給你吹一曲?!?p>  廖歡決定之后便再沒有一刻耽擱,閉上眼睛,吹起了一曲他昔日十分熟悉的歌謠,但從來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吹,未曾在人前吹奏過。

  曲調(diào)一起,便直抓人心,隨著笛聲的婉轉(zhuǎn)起伏,遙遠記憶中的畫面逐漸鋪開,有了尋覓的路徑,但聽曲人的一顆心,卻又一直飄蕩在半空中,踩不到地上,像是隨著夢中仙人趨巡四境,騰云駕霧,柳暗花明,最終將視線落到了一塊熟悉的土地。

  那里有歡聲笑語,那里有炊煙升起,那里有最美好的記憶,那里亦有最不堪的過往……

  一曲終了,阿黛忍不住哽咽抽泣,淚流滿面。

  “嗚嗚……這……是什么曲子?”

  “思鄉(xiāng)曲?!?p>  “你……”

  阿黛在淚眼朦朧中重新打量了眼前這位像狹刀一般鋒利的男子,又一次刷新了對他的認知,她其實察覺得到廖歡情緒的日益暴躁,只是裝作不知,他卻無比精準地為自己吹奏了一曲《思鄉(xiāng)》,像是一位不客氣地切開病人流膿傷口的良醫(yī),告訴他再不徹底清除傷口就要完蛋了。

  廖歡很壞,明明知道她此時最聽不得《思鄉(xiāng)》。

  廖歡也很好,知道她現(xiàn)在最應(yīng)該聽的就是《思鄉(xiāng)》,不惜被她記恨,也要吹奏出來。

  “我是一個孤兒,自小無父無母,是我的師父木道人將我撿上了山,將我撫養(yǎng)長大,我沒有家,蒼穹派就是我的家,我不知道父母是誰,師父就是我的父母?!?p>  廖歡收起笛子,站在窗前,直視著阿黛的眼睛,他額上方才練刀的汗水還未全消,打濕了他的碎發(fā),顯出幾分堅毅,幾分滄桑。

  “這些,你從未說過……”

  阿黛縱使還沉溺在悲傷不能自已的情緒中,也為廖歡所言感到震驚,她還以為看起來教養(yǎng)很不錯的廖歡定然是個世家子弟,在父母寵愛、衣食無憂中長大,又拜得名師、年少成名。

  “不足為外人道罷了,如果你愿意聽,我可以說給你聽。你也別將事情都藏在心里,你的絕望,我們都看在眼里,大家都很擔(dān)心你,姬教主走的時候,還將瑤池紫芝給了我。”

  夜間的晚風(fēng)吹拂著廖歡的頭發(fā)和衣衫,揚起的線條讓他臉上的輪廓變得柔和了些,他并不算一個很溫柔的人,此時的語氣卻出奇的溫柔。

  阿黛哭過之后,臉上有了點生氣,不再像一朵深秋季節(jié)枯萎的殘荷,她指了指院子里的雞窩。

  “你看那雞窩里的那只瘦弱的小母雞,孤零零的一只,它之前應(yīng)該也有很多的兄弟姊妹,可現(xiàn)在只剩下它一只了,每天都要給老丁頭生蛋不說,還要提心吊膽會不會被宰掉吃肉?!?p>  翌日晌午,廖歡終于不再那么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阿黛的窗戶,待她露出臉來,興沖沖地說道:“阿黛,我跟老丁頭溝通了一上午,那只雞是自己從山上跑到院子里來的,它原本就是一只!”

  阿黛看著他的頭發(fā)上沾著的一根白絨雞毛,禁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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