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你是不是看上俺了

　　程靈慧用‘這個(gè)笑話不好笑’的眼神望著五爺：“他可不知道俺是女的。小時(shí)候還非要跟俺比尿尿來著。”

　　五爺?shù)溃骸澳鞘切r(shí)候。俺老頭子的眼毒的很。一眼就看得出來那小子往你跟前兒湊，目的不純。你想沒想過，他為什么向你跟他妹子提親？”

　　程靈慧滿不在乎道：“那有什么？俺還想著四妹、五妹呢?！?p>　　五爺急了：“俺還說不明白了。那小子哪是真心給自己妹子提親，他是試探你呢。五爺猜也猜個(gè)八九不離十。那小子八成兒是懷疑你是個(gè)丫頭。他心里一定打著鬼主意呢?！?p>　　程靈慧搖頭：“俺不信?！?p>　　五爺急道：“咱爺兒倆打賭?！?p>　　爺爺在一旁道：“老五，你跟個(gè)孩子較什么勁？”

　　五爺?shù)溃骸岸缒銊e管。俺就不信，俺老了老了還能看走眼?！?p>　　程靈慧道：“賭啥？”

　　五爺?shù)溃骸鞍骋亲吡搜?，就讓俺咽口唾沫噎死?！?p>　　程靈慧也不示弱：“俺要是輸了就一輩子不嫁人?！?p>　　“呸?！蔽鍫斨刂赝铝艘豢谕倌骸澳氵€不如直接拿刀砍死你五爺呢?！?p>　　爺爺聽著不像話，喝道：“好了，就不能消停點(diǎn)兒？”

　　兩人這才閉了嘴。

　　到了村口，爺爺讓程靈慧把外面衣裳脫了。點(diǎn)了把火燒了，又薅了幾把艾草扔進(jìn)火堆里，讓程靈慧在火堆上跨過去。說是去去身上的死人氣。經(jīng)過了一路和五爺?shù)陌枳?，程靈慧連那一丁點(diǎn)兒事后犯疑的心思都忘了。熏過了艾草，五爺就回西場屋了。程靈慧也和爺爺回了家。兩人誰都沒有提起常老爺?shù)氖隆?p>　　麥子返青了。程靈慧就算惦記找孫興隆的事，也得等鋤完麥子。爺爺是真老了，干活兒眼見不如往年。好在程靈慧長大了。

　　鋤完麥子。程靈慧起個(gè)大早就去了沙溪縣。找到了孫興隆。這小子果然和他娘說的一樣。刁鉆的很。無論程靈慧怎么問他愿不愿意，他都能找個(gè)話頭兒把話岔開。程靈慧急了，說道：“五爺說你看上俺了，是不是真的？”

　　孫興隆臉一下子就紅了，叫道：“你五爺瞎說。那老頭兒不實(shí)誠的很，拿你耍笑呢。哪有男人喜歡男人的。除非你不是男人。”

　　程靈慧認(rèn)真問道：“要俺不是男人，你就喜歡俺了？”

　　孫興隆大聲道：“鬼才喜歡你。女人要是長成你那樣兒，半夜看見還不嚇?biāo)?？”說完又湊到程靈慧面前：“難不成你真是女人，對俺有意思？”

　　程靈慧畢竟是個(gè)十六歲的姑娘，聽見孫興隆損自己的話心里當(dāng)然不高興。哼了一聲：“你沒睡醒嗎？大白天做夢？”

　　孫興隆伸手摟住她的肩膀，大聲笑道：“俺就說嘛。你要是忽然變成女人，一定會(huì)嚇?biāo)腊车?。?p>　　程靈慧沒有看見少年眼里忍不住的失落，即便看見了，她也不見得明白。她打掉孫興隆的胳膊問道：“你到底娶不娶俺四妹？”

　　孫興隆扯著嘴角笑道：“再說吧?！鞭D(zhuǎn)身跑了。

　　沒有說成這門親事，程靈慧有些不甘心。隔了幾天告訴奶奶，她想帶二姐和兩個(gè)妹子去縣城逛逛。這個(gè)時(shí)代的女子是難得出一次門的。別的女孩兒還有母親領(lǐng)著去走親戚什么的。程靈慧的母親在家里就像隱形人，別說帶姊妹幾個(gè)出去。就是她自己，和自己個(gè)兒的娘家都不親近，更別說別的親戚了。

　　這年頭兒，結(jié)親靠的就是七大姑八大姨給牽線。你都不和人打交道，誰知道你家有大姑娘呢？

　　于是，奶奶想了一晚上，最終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程靈慧套了牛車。帶著幾個(gè)姊妹就往沙溪縣去了。姊妹幾個(gè)頭一次出遠(yuǎn)門兒，一路上好不新鮮。

　　牛車晃晃悠悠，到了沙溪縣已經(jīng)半晌午了。

　　程靈慧領(lǐng)著三個(gè)姊妹就往孫興隆學(xué)徒的布行去了。不過她沒敢告訴四妹，是給她相女婿去的，只說是給幾個(gè)人扯身新衣裳，其實(shí)還是打著讓孫興隆相看四妹的主意。

　　孫興隆看見她來了，十分開心的過來招呼。目光狀似無意的掠過二姐和兩個(gè)妹子，頓時(shí)愣了愣。問道：“這都是你家姐妹？”

　　程靈慧點(diǎn)頭。

　　這時(shí)，二姐扯著一塊紅色碎花布過來。向程靈慧道：“三慧，咱娘讓給孩子扯點(diǎn)兒做衣裳的布。你看這塊咋樣？”

　　程靈慧看了一眼：“還行?！?p>　　二姐道：“那就是不對你心思。俺再去挑挑?！鞭D(zhuǎn)身接著去挑布頭兒。

　　孫興隆問道：“什么孩子？”

　　程靈慧瞟了他一眼，想起他昨天損自己的話。沒好氣兒道：“你管得著嗎？”

　　孫興隆道：“不說算了?！?p>　　可巧有客人進(jìn)門。孫興隆就過去招呼。那客人竟然是姑父帶著姑姑。姑姑先是看見二姐幾個(gè)，接著才看見站在一邊兒的程靈慧，笑道：“俺正念叨你呢，這就遇上了。你的心可真狠，把媳婦扔俺那兒看都不去看一眼。可憐你媳婦還懷著孩子?！?p>　　“什么？”孫興隆吃驚的望著程靈慧，那聲音大得把姑姑嚇了一跳。姑父不干了，怒道：“你這小伙計(jì)怎么回事？大驚小怪的。”

　　孫興隆仿佛沒聽見，只是盯著程靈慧，問道：“你娶媳婦兒了？”

　　程靈慧被他看得有些心虛，低頭道：“管你什么事？”

　　孫興隆仿佛忽然回過神來的樣子，不自然的笑道：“是不關(guān)俺的事，可俺們倆不是發(fā)小兒嗎？你成親也不告訴俺一聲?！?p>　　姑父聽了，怒氣這才消了：“原來你倆認(rèn)識?！?p>　　孫興隆道：“那可不，俺和三慧可是尿尿和泥的哥們兒?！币贿呎泻艄霉萌ヌ舨?。

　　姑父走過來和程靈慧站在一塊兒，問道：“你這些日子忙什么呢？”

　　程靈慧道：“左不過家里，地里唄?！?p>　　姑父看了程靈慧好幾眼。

　　程靈慧不耐煩道：“想問什么就問?！?p>　　姑父一笑：“你小子?？上Я??！币膊恢f得可惜了什么。姑父接著道：“按說俺這么大歲數(shù)了，又是你姑父。有些話說出來不合適?？砂骋遣徽f晚上睡不著。你和你媳婦兒怎么回事？”

　　程靈慧以為自己謊做小子和秀雯假成親的事露出了破綻，神色里就有些慌亂。可還是嘴硬的反問：“啥咋回事？”

　　姑父笑得賊兮兮：“你小子在俺面前就是剛下地的狐貍崽子，跟俺這千年的道行比起來差老了去了。快說，你是不是上學(xué)的時(shí)候就把你媳婦……嗯……那啥了？”

　　“你說什么呢？”程靈慧愣了愣才明白姑父說得什么，頓時(shí)臉上像火燒了。

　　姑父兩手一攤，無辜道：“俺可什么也沒說。你那丈母娘臉上帶著呢。你是沒見，你那丈母娘看你媳婦肚子的樣子。那是又心疼，又恨。你跟姑父說實(shí)話，這么多天也不去瞅瞅你老婆孩子過得咋樣，是不是害怕見你那丈母娘？”

　　程靈慧這個(gè)時(shí)候，真想敲開姑父的腦殼，看他腦子是怎么長得。

　　姑父見她不說話，還以為自己猜對了。一拍程靈慧的肩膀，語重心長的碩：“三慧啊，你這樣可就不男人了。這也不是躲著藏著的事。抽空多來姑父家走走。對你媳婦好點(diǎn)兒。俺看你那丈母娘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背天`慧覺得，再讓姑父說下去，她非得找個(gè)地縫鉆進(jìn)去不可。對于一個(gè)十六歲的姑娘來說，姑父的話讓她情何以堪？

　　“俺記住了。俺明天就去把秀雯和師娘接回來。以后把她們娘兒倆供起來?！?p>　　姑父急道：“俺可不是這意思。俺就是讓你多去走動(dòng)走動(dòng)?！?p>　　“明白，明白?！背天`慧推著姑父：“你去看看，俺姑好像叫你呢?！?p>　　姑父這才走了。

　　二姐和倆妹子也各自挑好了布。姑父搶著付了賬。一家人在布行門口分開。姑姑趕著去程家莊看爺爺、奶奶就先走了。程靈慧領(lǐng)著二姐和兩個(gè)妹子閑轉(zhuǎn)。又買了些針頭線腦的小玩意兒，這才往回走。

　　經(jīng)過布行門口，孫興隆趕出來道：“過幾天，讓俺娘找人去你家提親，你看行不行？”

　　程靈慧一聽，心花怒放。想起五爺說過，不能表現(xiàn)的太急切的樣子。那樣就顯得自家妹子不矜貴了。所以故意裝作矜持的樣子道：“那樣……也行吧?！?